《月移花影入梦来》亦棉

15、初吻

　　锦言并无大碍，医生说她的晕倒只是由于受到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

　　由于江月海的关系，医生给锦言安排了一间安静舒适的病房，这间病房并不大，但异常干净整洁，由于紧挨着小花园，便与外面的喧嚣隔离开来。

　　锦言还没有醒过来，江月海抱着她，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然后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

　　锦言的身体盖在白色的被子下面，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她的脸色，是那样苍白，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仿佛于这世界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眷恋。

　　这一幕触动了江月海心底的那根弦，他的神色里有几分悲戚，曾几何时，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经历过的。

　　熟悉的病床，熟悉的惨白的面孔，熟悉的心痛感觉。江月海不由得伸出手，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锦言的脸颊。

　　还好，并没有记忆中的冰冷。锦言的脸，虽然苍白，却仍带着一丝温润，随着江月海的触碰，她的眉头轻蹙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江月海舒了口气，至少，这个女孩并没有就此离他而去。

　　他继续在椅子上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夜幕降临了，病房里笼上一层暮色，江月海怕惊醒锦言，于是没有开灯，只是起身把窗帘拉开一点。

　　外面月色正好，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一点一点爬到锦言的身上，花园里种了几株桂花树，此时花开正浓，有香甜的气味随了风飘进病房，一片安谧美好。

　　江月海依旧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默默注视着锦言那张被朦胧的月色笼罩的脸，她的眼睛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扇形阴影，如同一对蝴蝶栖息在白皙的脸颊上。他的目光顺着锦言的额头往下，扫过那曾经熟悉的眉眼，那令他心动过的唇，那小小的略尖的下巴。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渐渐氤氲起来。他用手支撑住下巴，极力想要稳定住情绪。

　　直到今天，江月海才知道，那些他极力压制的往事，原来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那么，这个叫锦言的女孩的出现，真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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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言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四周一片干净而又陌生的白，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只是窗帘没拉上，借着月色屋子里的一切都能看得真切。

　　锦言继续躺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甜甜的桂花香让她的神经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记起自己在商场里遇到了危险，后来江月海来救她，幸好她命大，并没有死，可是，她现在又是在哪里？江月海呢？

　　她转过头去，猛然看到了江月海，只见他斜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闭着，想是已经睡着了吧。

　　秋天的夜晚，空气中已经带了一层凉意，锦言怕江月海这样下去会着凉，于是想起身拿个毯子给他盖上。

　　她刚一动身，江月海就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正要下床的锦言，赶紧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继续靠在床上，说道：“起来做什么，你才穿这么点衣服，当心着凉。”

　　江月海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低低的，还带着一丝磁性，在这如水的夜色里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

　　锦言有一丝怔忡，这样的江月海是她不熟悉的，不知怎么的，于不熟悉中，她还感觉出了一丝害怕。

　　她咳嗽一声，说道：“江总，我们现在在哪里？”

　　“医院，你白天在商场晕倒了，不过不要担心，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江月海一边说着，一边把锦言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锦言从来没有被江月海怎样温柔地对待过，因此总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江月海看她的眼神又是那样深情，她的脸不知不觉起了一层红晕，因此当即把目光移开，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是有点讷讷地说道：“江总，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月海不理会她的建议，突然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说道：“以后不要再叫我江总了，叫我月海吧。”

　　锦言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体内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一般，她伸手把江月海的手拿下，叫了一声：“江大哥。”

　　“叫我月海。”江月海再一次要求。

　　锦言没了办法，为了让江月海快点放过她，她只好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月……月海。”

　　“再叫。”

　　“月海，月海。”

　　江月海怔了一下，思绪有一刻陷入混乱中，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那个时候，就是有这样一个女孩子，整天黏在他身边，就如同一条小尾巴，怎么赶都赶不走。

　　“月海，月海。”女孩软软地叫。

　　他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能这样叫哦，要叫我大哥。”

　　女孩跳开两三步远，朝他做了个鬼脸，依旧是那样娇软的声音：“我就是喜欢这样叫，月海，月海！”

　　说完后，又迅速转身，只留给他一个梳着马尾的背影。

　　那样的情景，如今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只是那个背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竟渐渐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锦言见江月海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半天都没有反应，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因此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轻声叫道：“江大哥，江大哥。”

　　江月海却突然伸出手，抱住锦言，然后，不等锦言做出任何反应，他的一张脸已经凑了上去，吻住了锦言。

　　锦言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放，她被江月海突然的举动吓呆了，几秒钟之后回过神来，开始拼命挣扎。无奈江月海力气太大，锦言不管怎样用力，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她恼羞成怒，狠狠心，张口对着江月海的下嘴唇咬下去，血腥味瞬间充满了她的口腔。

　　江月海吃痛，放开了锦言，抬手擦擦嘴唇边的血迹，再望向她时，眼睛里仍旧有挥散不去的迷离。

　　锦言何曾被人这样冒犯过，因此也是又急又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只是抬起头，望着江月海，那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愤恨，还有委屈，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两点晶莹的泪花隐于其间，在月色下闪着微弱的光芒，几近摇摇欲坠。

　　半晌，她才咬着牙说道：“江大哥，你太过分了，我是锦言，不是美菱！”

　　江月海慢慢地也从迷离中脱离出来，他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锦言，知道自己太唐突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恼，但是事已至此，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此站起身来，说道：“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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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月海离开房间，锦言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如同断线的珠子般簌簌滑落，她伏在枕头上哭了半晌，像是要把这些天所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一般。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外，她再没有和任何男子有过亲昵的举动，就算是曾和她有过婚约的慕容英杰，也从不曾这样对过她。

　　江月海，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哭得累了，锦言擦干眼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是江月海赶去商场，而不是江月天。

　　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张婶通知了江月海，她和张婶曾约在商场大厅会合，她后来又被劫匪挟持到大厅，因此张婶肯定知道她的情况。

　　但张嫂更应该知道，她和江月天的关系明显比和江月海更为亲密些，她不可能通知了江月海却不通知江月天。

　　可是，如若江月天真的收到了消息，为什么又迟迟不肯出现？

　　而且，她一夜未归，他不担心吗？

　　锦言赶紧伸手去口袋里掏手机，想要给江月天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医院的病服，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她起床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估量着现在应该很晚了，也不好再到处走动，因此只能又回到床上躺下，静静等着天亮。

　　她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出现江月海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那炽热的吻仿佛还留在她的唇畔，那温热的气息不停地辗转流连，如同织了一张细密的网，铺天盖地而来，而她，就像一尾落网的鱼，挣扎，徒劳，再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挣扎渐渐被一丝倦意席卷，她这才得以解脱，慢慢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