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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借夫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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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没有吩咐过,也想不到,慧敏会一大早跑来给她梳头。
“你怎么来了?”一个人的转变是好还是坏,光看受的那个人高不高兴就知道。太后拍拍她的手,笑道:“想不到,这才短短几天,你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闷得无聊啊,皇额娘。”慧敏把她的头发往上挽,另一只手小心地收着鬓角。
“才夸你,”太后叹了口气:“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福临呢,没跟你在一起?”
慧敏看了一眼梳妆镜,不太高兴地嘀咕:“知道还说。”
“这也就是你,别人谁敢这么说话。”才怀疑有什么“城府”,没心没肺的表现又让太后放心了:“你啊,就不能保持下去,选秀的时候就很好嘛。”
“可他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天天在我眼前晃,难道我不难受?”慧敏很委屈地说着,心里却在想,我会很有耐心,我绝不急躁,我要等你们什么时候死。
“难受,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是皇后,跟奴才较什么劲儿。”太后动了动脖子:“勒太紧了,你这手生,回头让苏麻再教教你吧。”
“哦。”骄纵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孝顺了,慧敏收了双手,往后退的一步,脸上的傲气,十足是科尔沁上的公主。
太后把她看看:“算啦,你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料。没事做就到处去逛逛吧,只要不欺负人就行。”
“我已经对她们够好了。”慧敏故意提起一桩事来:“我把您送给我的,都赏给她们了,这样还不够啊。”
“不够。”太后一时还没觉得危险来了,只笑道:“你得让最优秀的那个服你,才算最好呢。”
谁是最优秀的?当下的这一批,当然是佟腊月。她是男人心尖上的蜜糖,看一眼,都如仙乐般绕梁三日,念念不忘。
如果没有那些臭规矩,怕是福临早把她生吞活剥了吧。
“我知道皇上看重她,没想到皇额娘也这么看重她。看来,我做对了。皇额娘,我已经把我有的都给她留了一份,就连您给我的补药,我也全都送出去了,如果您觉得这样还不够,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蹲下来,把头靠在太后的膝上,娇中带嗔,嗔中含泪,到最后一句,她抬头望着太后的眼睛。
看老马失蹄,阴沟里翻船是千载难逢的快活。
果然,平凡的句子,像一根针,扎进太后的眼里,她的眼皮像被人扯住似的,突然猛跳,张开的嘴停在那儿,能吃进一阵风。
慧敏明显地感到放在膝上的脸震了一下,她装作不明白地轻轻一摸。
太后把抬起的脚后跟又压了下去,冲动已经被克制了。她用一种惊疑不定地目光,盯着慧敏。
你不就是想让她们给福临生孩子吗,现在我把这些“补药”人手一份,如何?
真想马上把这句话说出来,真想看看,撕掉你那张虚伪的面孔,你还不能再装下去。
慧敏毫不惧怕地回视,对方越难受,她就越快活。
她在等,等她预料中的句子,等她的好姑姑,继续披着人皮说人话。
“慧敏。”高深莫测的人,很快回复了元气,太后轻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之前那派温和的笑:“你这孩子。”她嗔怪地轻拍她的肩:“这药啊是给你配的,人的体质不一样,你都给散出去,万一有一个吃坏了,岂不是都要来怪你?”
果然还没换。可真够狠的。慧敏心中冷笑:我不这么做,你打算把那“补药”给我吃多久?
扮猪吃老虎,谁更傻谁才能赢:“皇额娘,那我到底做才对嘛,她们听说是皇额娘的赏赐,还很高兴呢。”不要紧,说过是你给我的,万一谁发现什么,那是最好不过。
“你都赏了谁啊,什么时候赏的。”太后表面很平静,心内却如怒海狂涛。
虽然那些药,只有药引有问题,单看看不出什么,但是,如果让有心人发觉,那……
慧敏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
“哦,该赏的我都赏了,不过。”慧敏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不是我偏心啊,我知道你们喜欢佟腊月,所以我给了她六帖,其他的,最多也就一帖吧。”
很好,好啊。居然是最优秀的最有福的来吃“补药”,这难道不是天意?
面上的皮肉已经在颤抖了,太后直勾勾地望着这张天真烂漫的脸,真想一把揪下去,好好地审她,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这次选秀,雀屏中选的共有六人,可是为什么,佟腊月拿了六帖,若是一些寻常贵人,常在那都好办,为什么偏偏是她?
好不容易把慧敏对付走了,太后即速召来苏麻,开门见山:“药换了没?”
苏麻马上跪下,忐忑不安:“没来得及,明天就换。”
“你们,你们怎么办事的,她现在……晚了!”有苦说不出,看哪儿都不顺眼,太后转过身,一把撸散了梳妆台上的零碎。
上赏,是无限的光荣,不敢置疑,也不该乱想。只是木秀于林的前车之鉴还在那儿摆着,腊月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这药,已经说的是转赐,怎敢不吃,可是吃了,比毒药还让人心里发毛。
要是有一个人,能在身边商量,该有多好。
“怎么样啊,皇上有没有。”佟夫人一进屋,就急得打听。
“您别说了,我心里害怕。”腊月一把拉过了母亲,责怪她为什么不早点来:“额娘,前天皇后来,她赏了我一些东西,可是,我,我害怕。”
前因后果讲一遍,佟夫人很紧张:“你吃了几帖?”
“两帖。”腊月很痛苦:“她亲自来看着我,我必须得喝下去,我也没有办法。”她想了想,又说:“她说太后赏她的,她赏给我,额娘,不会有事儿吧。”
“那要是太后赏的,就没关系。”佟夫人觉得还不能放心:“这样,你把剩下的拿来,我带点儿出去,找人给你验验。”
药包藏在胸口,走路都有点儿发飘。
佟夫人出去,看见苏麻正走过来,突然间脑子不做主了,凑上去莫名其妙地问一下:“嬷嬷,您好。问您件事儿。”
苏麻正是忧心忡忡要找佟妃,遇到挡路的,真讨厌。
问中了心事,那跟见鬼没有两样,才听了开头,苏麻就赶快装傻:“这事儿我不清楚,对不起您,我还有事儿。”
不能当人前走进景仁宫,那简直就是不打自招,算了,抬头叹口气,苏麻装作没事做的溜过去了。
佟夫人接着像丢了魂似的往前走,前边是吴良辅,笑嘻嘻的。
好消息就在今晚。听见却像吃了黄莲:“啊?”
第一夜总是格外优待一些,属于腊月的新房,做得还挺漂亮。可是她却如坐针毡,扭来扭去。
满脑子都是那两帖药,满脑子都是慧敏的眼睛和微笑。
如果那些药有问题,如果它们真的有问题,我怎么办?皇后会不会还要赏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全想着这个,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福临问她:“你怎么了?”
腊月勉强地牵起嘴角。想亲她,她却在抖,才解了两个扣子,就要哭了。像待宰的羔羊,只想逃跑的模样,让福临很不高兴:“你不喜欢我吗,我就这么可怕?”
没法辩解,只能跪着向他请罪。可是她还是在抖,她没有办法,她一想到可怕的后果,她就担心,恐慌。
“扫兴!”福临一把抓起扔在地上的外袍,出去了。
坤宁宫的屋子黑得很早,可是今晚注定要亮起来。
“你慢点儿吃。你想噎死啊。”慧敏拿帕子帮他擦擦唇角,看看碗里连汤都喝得不剩,叹了口气:“这可是我给自己下的面,你凭什么抢我的?”
“我生气了。”福临把嘴巴擦擦,余怒未消:“你说,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她为什么那么怕我?”
“谁啊?”知道是谁,还是要问,慧敏很高兴能从他的口中,打探这件事的进展。
“就是那个,佟腊月。”不能征服女人心,是每一个男人的遗憾:“她长得那么甜,笑嘻嘻的,我还以为她挺喜欢我,结果,刚才我说什么也听不见,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到底怎么了。”
慧敏轻轻一笑,看来这位也不傻啊,这么快就觉察到补药有问题啦。
这一笑,福临起了疑心:“对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是啊,我欺负她,我把皇额娘赏的好东西都给她了,这样还叫欺负她。”慧敏往他脸上抹了一把,随手揪揪鼻子:“那怎么样,才叫不欺负她?”
“嗯,我相信你没有欺负她。要不,”福临被这气势一下子吸引,将人一把抱过,再不肯放:“你欺负欺负我得了!”
更深露重,长夜无眠。
今晚。躺在床上的乌云珠默默地回想新婚以来的日子,越想,越觉得像做了一场梦,一场没法醒来的梦。
悲辛无尽。道不尽的相思,说不完的悲凉。吕师傅,若是当初没有学画,这漫天的寂寞,是不是就不会来?如果没有在教堂外那一眼,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刻骨铭心?
我忘不掉。为什么,既然无缘,为什么老天要让我看你一眼,难道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轻轻的鼾声响起,乌云珠翻身去看。挺括的鼻梁,紧抿的唇角,她的丈夫睡得很香甜。
博果尔,你是个好人,可我没法子交出我的心。我做不到。
为这番纠结折腾到天亮的乌云珠,颓色尽显。
博果尔无奈地把她看了一看:“你真不去了?”
“不去了。”既然无缘,相见也只是痛苦,唯有寄情于山水之间。乌云珠提起手中的画卷:“我不想让皇上笑话,博果尔,你把这个转给他吧,这是我画的,权当一份回礼。”
“回礼?”博果尔想起来:“对了,皇后送给咱们新婚礼物,是该有份回礼,只是你送了,那我送什么?”
乌云珠没有提议,只是又叮嘱一遍,要将这画确实交给福临。
天真的博果尔不觉有异,又瞧瞧她的额头,笑道:“其实没那么多讲究,这儿有点红而已,皇上不会笑话咱的。”
“不去了,你去吧。”乌云珠说着,强压心痛,送他出门。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博果尔扬扬手中的卷轴,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