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碗碗

12、第十二章

　　许泽谦开车赶到的时候，苏如曼正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她的新婚计划，中途我给许泽谦发了条短信，所以他没去大厦直接来了饭店。
　　“许总。”
　　“雨森，苏小姐，幸会，幸会。”

　　他把目光投向我，我咬紧了下唇，暗自祈祷他不要生气，而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自然地坐在了我身边，“希望我没有来晚。”虽然他是对着前面说的，我却觉得这句话他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不会，我们也是刚到。”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许泽谦的加入而变得更加融洽了，我的话越来越多，从生活讲到工作，甚至讲到萧雨森。

　　苏如曼笑着打断我，“别总是萧总萧总的，听着多别扭呀，这又不是在公司。”
　　“叫习惯了嘛。”叫习惯了？原来七年的习惯还抵不过这几个月的变故。

　　我继续讲自己的一些经历，有时候许泽谦也加上两句，我就会讲我跟他去吃麻辣烫的事儿。我的话多得一发不可收拾，萧雨森却只是沉默着，我们几次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淡淡地用一两句话就带过，以前我也是个话篓子，那个时候萧雨森总是静静低托着下巴听我扯东扯西，他眼中闪亮的光芒让我知道他听得很投入，现在我依旧多话，只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听。

　　我们在路边跟萧雨森和苏如曼告别，他的车很快驶进那片车水马龙中，可是我仍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回过头对着许泽谦笑了笑，“谢谢你。”
　　他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随后走到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上车！”

　　我很听话地坐了进去，考虑着他待会儿要是对我发火我该怎么应付，事实上，我任何的顾虑都是多余的，许泽谦是商业界有名的谦谦公子，有着很好的修养和人缘，即使他生气也不会对着我大吼大叫的。
　　车里沉默的气氛让我很不安，他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不，其实我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不了疼的人，更何况我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它正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着血，可是苏如曼见不得我半点儿好，非要我痛不欲生她才满意。

　　我扭头去看外面的风景，林林立立的都是没有生气的高楼大厦，在这个弥漫着混凝土的大都市里我感到空前的无助，“朋友嘛，总免不了要见面的。”
　　“朋友？你倒是有度量。”

　　没有度量又能怎样？我一直都是弱者，一直都学着隐忍，对于离弃我伤害我的人也要笑着面对，我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强，以为我已经足够冷血，可是当我看到萧雨森跟苏如曼在一起的时候，当我在商城中见到那些选婚戒的情侣时，我仍然感觉到一股噬心的疼痛传遍全身，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因为我要结婚了。”对，我要结婚了，虽然我不承认是因为萧雨森，虽然我告诉自己是不想让妈妈再担心了，但是我声音里的绝望违背了我的自欺欺人。

　　我直直凝视着前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视线灼烧在我的侧脸，过了许久他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畔，“好，跟我结婚吧。”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扭过头去对着他笑了笑。

　　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重复道：“跟我结婚吧。”
　　这样的局面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既震惊又不解，只能机械地说道：“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没有开玩笑。”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会爱上你，我……”我急着向他解释，他太完美，我从没想过他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他太危险，我避之不及。
　　“这些我都知道。”他打断我的话，别过头去看窗外，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你不是想找一个单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人吗？我想我符合你的条件。”

　　“为什么？……你，为什么结婚？”我觉得自己问得实在好笑，。
　　“跟你一样，家里逼得紧，我也不想做不孝子，而且许氏集团刚转型成功，需要我扮演一个成熟好男人的角色，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我慢慢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他是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早在萧雨森跟我分手的时候就洞察了我的心思，原来这就是他接近我的原因啊！他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不会跟他谈感情的女人而已。

　　那个时候许泽谦说他娶我不是因为爱我，而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我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爱我。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有些接受不了，许泽谦送我回家，他握着方向盘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推开车门，夜间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我的心下一片冰凉。

　　等我快到楼上的时候，他在身后叫住了我，“明月……”
　　我扭过头去看他，虽然艰难却仍然挤出了一丝笑来，“我会好好考虑的。”
　　“晚安。”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想我真是一个守信用的人，答应了许泽谦说会好好考虑他的提议后，这几天满脑子里都是他的话，以至于何淘淘走到我身边都没有发觉。
　　“喂，姓海的，你发什么愣呢？”
　　“你能不这么大分贝吗？我看我迟早要被你吓出神经病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得，要真是鬼我还不怕呢，怕就怕人吓人吓死人，我朝着她翻了个白眼儿，“行了，别废话了，吃饭去吧。”

　　何淘淘笑嘻嘻地挽了我的胳膊，我就说嘛，这个小丫头肯定两天就把萧雨森抛到脑后，她现在的状态跟前几天趴在桌子上为萧雨森订婚而“心痛”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我要是能像她这样忘记萧雨森就好了。

　　“你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何淘淘用筷子敲了敲餐盘，搞得全餐厅的人都向我们这边看来。
　　我赶紧回魂儿，捡了一筷子青菜在嘴里嚼着，“没什么，在想结婚的事儿。”

　　何淘淘真是一浪费国家粮食的败家子儿！一口汤全喷在了餐桌上，我的青菜和红烧排骨啊！死丫头，这顿饭她赔定了！
　　我赶紧对坐在我们旁边的同事赔不是，虽然没有溅到他们盘子里，可这多影响就餐心情啊！

　　“何淘淘，你赶紧给我滚蛋！”我想了想觉得不对，“赶紧再给我打一份一模一样的饭菜来。”
　　何淘淘撇撇嘴，“还不都怪你，我一激动就喷了呗。”

　　“少废话，你去不去？”我拿眼睛瞪她，这小妮子平时最怕我瞪她了。
　　“去，去，我去还不成吗？为了一顿饭就要把我吃了，真够姐妹儿！”何淘淘的嘴撇得更厉害了，不过她刚走出没几步就又回头看我，“好好打打腹稿，回来我可要审你的。”

　　我跟她又换了个餐桌吃饭，何淘淘也确实依言开始审我，不过我没打腹稿，因为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看她问什么了。
　　“你刚才说的结婚是真的假的？”
　　“不确定。”何淘淘牙咬着筷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姐姐，你思春哪？”

　　“去你的，我还思秋呢我！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
　　她惊恐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很猥琐的声音问道：“是不是有潜发展对象了？”
　　有了吗？算是吧，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帅吗？”
　　不仅帅，而且很帅，我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不到实处。
　　“多金吗？”
　　不仅多金，而且很多金，我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年轻吗？”
　　年轻吗？这个问题……“不如我年轻。”

　　何淘淘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你这样的还叫年轻？姐姐，年轻现在是九零后的代名词好不好？您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说我是半老徐娘！姐姐我还没三十岁呢好不好？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心想你丫的不也一样！

　　“那个帅气又多金的男的到底有多大？五十？”
　　我他妈的真想一巴掌拍死何淘淘，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当我是小三儿啊！

　　何淘淘看了看我的脸色，托着下巴继续猜道：“四十？”
　　四十？中间隔着那么大一代沟，怎么沟通啊？我很鄙视何淘淘的智商，无奈地说道：“三十岁刚出头，三十一二吧。”后来我才意识到，不是何淘淘的智商有问题，她完全是在质疑我的魅力！

　　“三十！Oh，my god ！三十！”何淘淘跟中风了似的，“青年才俊啊！绝对的青年才俊啊！姐姐你没骗我吧？”
　　“骗你有钱赚吗？”我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姐姐我平生最不屑于骗弱智儿童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何淘淘完全无视我对她的讽刺，张着一双星星眼无限向往地问道：“你是在哪儿钓到的？”
　　“梦里。”
　　她咬牙切齿地马上就要扑倒我，“你耍我呢？！”
　　我很识相地说道：“确实耍你呢，不是在梦里。”
　　何淘淘顿时来了兴趣，向前探了探身子，“那个男的到底真实存在不？”
　　我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