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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在外面混不下去的时候就回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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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曾经的男人太过张狂桀骜,从未有过失意的时候,才不曾见如此落寞的背影。
这是君烨在日夜兼程赶来绵城看到岳府白事的时候,对挪步踏进灵堂的男人的印象。至于男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他有过许多猜测,但都被男人以往的种种否决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他眼前的男人嗫嚅着嘴,站在一地散落的纸钱中,仿佛在说,我错了。
君烨看着堂中的三副棺木,从旁打听之下得知,有人赶在他们来之前,告之了岳家珉王与元泠的事,并与那岳小姐私下做了密谈,在那人走后,岳小姐便大笑自尽,岳母因亲眼目睹了女儿上吊的情形而急火攻心瘫痪在床,岳父一腔愤怒奋笔疾书欲上京状告珉王负心薄情和那元小姐夺人丈夫,却莫名服毒死在了书房中,那一纸状书也焚烧殆尽。
“你们家少爷呢?”君烨疑惑这灵堂之上,唯一的守灵人无影无踪。
“从昨晚上起,少爷就不知去向了。”
无功而返的两人除了给予岳家一些物质上的帮助,没任何建树性的作为。
岳家唯一的生还者不见了,难不成不远的将来还要上演报仇这样的戏码么?林晓川想想就狗血。
“君烨,你说这岳宁会去哪儿?”
君烨没回答,林晓川也没想过这个觉得自己碍眼的人会应答。
“唉,岳姑娘,你一路走好,虽然我们做不成恋人,但好歹相识一场。”我没想害你,不管岳家的灾难是燕升舞口中的天意难违还是我的干涉导致,我都没想过你会因此而丧命。你若泉下有知,还是保佑你的弟弟别想不开,这样我还有机会找到他。
在客栈中小憩的林晓川在心中默念完后面的悼词,以茶代酒浇于地上,正念阿弥陀佛之际,对面的人将手执的竹筷愤而拗成两截,面露愠色。
“好端端的,这是发的什么火?”林晓川小声嘟哝道,就算要为岳家抱不平,也是曾倾慕于岳琳小姐的他,而不是间接有责任的皇帝的亲信的君大侍卫吧。
“卑鄙!”君烨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我可什么都没做!”一接触到剑客饱含杀意的眼光,林晓川第一反应就是向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管这杀意的出处,总之撇清自己保证安全是没错的。眼见对方给予自己这过激反应的态度是一个不屑的白眼,林晓川沉思片刻似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你的意思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故意的?这么想想,倒也不是没可能。问题就在,是哪一方的人呢?双方都有可能的说,左手是因缘爱人,右手是宝贝女儿。我还是觉得老狐狸比较有犯罪嫌疑,不是我对他有偏见,是他人缘不好……”
男人的推理像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压根儿没心思听的君烨心中的猜测却意外得和前者不谋而合,也只有元培做得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林晓川执意留在了绵城,找寻岳宁的下落,君烨却归心似箭总是伫立于客栈厢房的窗前凝望京城的方向,终是下了决心启程回京。
“再陪我找两天吧,就当是我求你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坏人骗去,砍掉我手脚逼我出来乞讨,你于心何忍?”
林晓川装得一脸无辜,君烨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说‘有你在,再坏的也是好人’。
“你给我匕首干嘛?定情信物啊?”
“到时候对着这里狠狠刺下去,就解脱了。”
“别这么狠心。那,就当我请你出来踏青,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都我请客。”
“还以为你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担心岳家,我才陪你前来。现如今,我真是可笑自己竟觉得你会挂心其他人。”
“说话别这么拗口。你没错啊,我是真担心岳姑娘才十万火急赶来的。唉,不是,我刚才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这该怎么说嘛,岳家是岳家,那个又是那个嘛。”林晓川一急,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解释得自己满地打转。
“那个是哪个?”
“那个就是那个,我现在不能说。你别走,我是真的不能现在告诉你,再待三天,两天,一天也行。”
林晓川挡在了君烨的马前,还是没能拦下归心似箭的御前侍卫。
那夜,他闯入禁宫向当今天子提出自己的计划后,对方竟是将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惊天大秘密告诉了他,这才是天子答应他那个名为‘化干戈为玉帛’的游戏的初衷,换言之没有子嗣的天子本来就在打算找个后继者,反倒正是男人帮了一把,原来傀儡皇帝的心思深着呢,连太医都给瞒过去了。如果奔去的人知道一生侍奉的主子已是油尽灯枯,不知会如何的歇斯底里。
唉,我是要气你只放那个人在心上,还是恼自己胆小不敢真的去和你的马拼命呢?又或许我私心里,其实是希望你早点知道这件事吧。
没了某个御前侍卫的左右护航,独自留下了的林晓川显得忧心忡忡,一会儿想到打听岳宁下落的正经事变得漫无目的没有方向,一会儿又想到不知道会从哪儿冒出一群侩子手喊着‘淫贼’来替他们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报仇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总之,缺了一个人的他就像是大海里被遗弃的浮标,只能随波逐流,安慰自己随遇而安,直到边境传来了战报。
打仗了。
大同向沐国开战了,以防守边境的大军的粮草营的一场偷袭为开端,十五年的和平协议在一夕之间撕得粉碎。
既然和平协议不存在了,那当初以‘文化交流’为冠冕堂皇旗帜、居住在上云庄、大同君王的王弟祁靖,也就不再享有任何特权了。
昔日座上侯,今日阶下囚,形容的便是此刻比窦娥还冤的林晓川,而且抓他的竟还是一个老相好。
两国一开张,悬赏祁靖的皇榜就迫不及待得贴出来了,你们到底是有多想我死啊。
“还有你,请问家财万贯的您到底是有多缺钱要蹚这浑水凑这热闹啊秦老板。”
“我需要你去改变我梦见的未来。”
秦大老板利用一个生意人强大的情报网请君入瓮之后,就给了林晓川一个天大的玩笑。
林晓川从先前那晚秦璇和燕升舞的天方夜谭知道了这俩人是同门师兄,那么秦璇也大概也许可能会有些乱神怪力,所以这句话不会毫无根据。
“你梦见什么了?”
“很多人会死。”
“我不认为大老板您有闲情关心那么多人的生死。”
“他们一家也在内。”许是瞒不过也不想瞒了,秦璇大方的承认。
那一刻,妩媚依然在降唇吐出的烟雾中缭绕,却是平添了几分伤感。
“你爱他,那个村长的女婿?”林晓川突然觉得他俩是同病相怜,正如一首歌唱的——我爱的人却不是我爱人。
“你要回大同。”秦璇斩钉截铁,不由分说得把人推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只有你回去才能阻止那场波及村庄的杀戮,你必须要说服大同换一条路线进攻沐国。车夫是自己人,还会有一批人暗中保护你,沿路我都已经替你打点好了。”
“慢着你先别推我,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那什么人,我帮不了你。”
“我的想法,燕升舞一定早料到了。就算你不走,悬赏你的皇榜也会变成追杀令。”
“再慢着,皇榜不是说抓活的么?”
“沐国要易主,大同也即将易主,一切都在燕升舞的那盆镜花月水中。两国交战,无论是珉王、元培还是作为傀儡的当今天子,国家都是他们一切作为的初始,之于沐国你便是筹码;大同开战也并非是偶然,你回国不会一帆风顺。纵使一切还是要回到那个原点,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输了。”话音刚落,秦璇一阵晕眩,扶着马车才勉强站稳。
“我还是先扶你休息会儿吧。”其实林晓川早已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劲,只是这人看似娇柔实在是要强的主,只怕他口中的这一切知道得不易,耗了许多精力。
秦璇却是狠狠拍了马背,使得马车在车夫继而挥下的长鞭中扬尘而去。
年少时的梦是永远不要分开,奈何他是被选中的人之一;分别后,山高路远连信鸽也飞累了;日夜的勤奋,是为了尽快习得师父的一招一式,可以通过那一盆镜花月水看看熟悉的家乡熟悉的脸,却看到了死亡。
他的前半生就这么简单得结束了,他所有的感情都在用尽毕生所学挽回那条性命却得到一句‘你是谁’的时候付出殆尽了。可是他不甘,他不甘他用尽所有救回来的人还是避免不了惨死的结局。
好冰。为何自己的额头如此的冰凉吗?因为直觉有不好的预感才会去勉强窥视了镜花月水,果然早已与普通人无异的自己是不被允许犯忌的,所以,自己要死了……
“搞什么,发烧还满大街的乱跑。”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嗔怒的骂声。原来他的额头不冰,是滚烫滚烫的,凉意是敷在他额头上的冰块。他猛然起身,盯着一旁正在拧毛巾而被吓得打翻了水的男人,那神情就是在质问‘为什么你在这里而不是在去大同的马车上’。
“你病倒了,我总不能不管你。”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么?”
病榻上的人并没有给男人一个好脸色,反倒是一副讥讽轻蔑的模样,让林晓川倍受打击。
“你不用摆表情,反正我决定管你的时候,就没想过你会感激。只要你一醒,我立刻闪人。只不过走之前,我想问你一句,当今天子也想要祁靖的命吗?”
秦璇知道这个人关心的是什么,他用沉默回答了男人。
林晓川苦恼得叹了口气,难不成君烨也会来杀他么。
“好吧,我如你所愿回祁靖的祖国。既然力所能及,我不希望救不了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