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奉剑》七渊

16、韶光静好

　　又是一年秋高时，院子里繁花落尽，枫叶倒是红得正艳。
　　王叔正卷着袖子指挥下人打扫堆积着的落叶。他现在已经继任了其父的职位，成为了万梅山庄新一任的总管家，而王老，则是退居二线，清闲养老的同时继续教养奉剑。
　　万梅山庄的主人喜静，众所周知；
　　万梅山庄的下人，上至掌家的总管，下至厨房择菜的大妈，皆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众所周知；
　　当这两个条件撞在一起，那么发生一下的情景便也不足为奇了。
　　几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稍一提气，双手拿着扫帚技巧性地往地上一划——
　　满地的落叶无声无息地旋成一团，在半空中被推到一个角落，这时候，另几名少年迅速就位，用簸箕快速且安静地将落叶运走。
　　一切都在片刻间完成。
　　王叔站在一边抱着手臂点点头，山庄的这批下人调.教地不错。

　　山庄西厢，书房内。
　　奉剑嘴里叼着支毛笔，左手托着脸颊，眼神望向窗外，迷离游移。
　　啊啊，外面天气真不错呢，好想出去……
　　“咳咳。”
　　话说天山的雪莲该开了吧，要好好地去采下来……
　　“咳咳咳。”
　　不知道少爷现在在干嘛呢，又在梅林练剑么……
　　“奉剑！”
　　“是！”
　　奉剑一个激灵，噌地从红木椅子上弹起来，保持立正姿势。
　　王老手执一根精致的细长教鞭，依旧暗藏精光的眼睛没有丝毫浑浊，连眼角层叠的皱纹都带着犀利。
　　他眯起眼睛，用听起来和蔼实则风雨欲来的嗓音对着奉剑道：“怎么，老夫的课程当真如此无聊，让奉剑你走神走的如此入神？”
　　奉剑背后冷汗刷刷流下，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殷勤。
　　王老静静地打量了奉剑一会儿，然后状似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持家之道的教授。

　　中场休息时间，奉剑拿了把小叉子无聊地戳着青花碗碟中的糕点，有些疑惑地开口道：“管家爷爷，为什么奉剑要学怎么看帐啊，明明有算房先生不是？”
　　王老听了这话，背着手踱到奉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总有一天要站在少庄主身边为他打点一切，而现在，已是开始学习的时候了。”
　　奉剑歪歪头，显得有些无辜。她道：“可是，我现在就一直在少爷身边啊。”
　　王老笑得更有深度了，握拳虚咳了两声，道：“奉剑，你要记住，作为万梅山庄庄主的身边人，要走的路，还长得很呢。”
　　奉剑皱起了两条秀气的眉毛，片刻之后，眼神突然一变，猛地站起身直视着王老那双锐利的鹰眼，脸上的神色透着彻悟和坚定。
　　王老下颌微动，在心里连道了两声不错，望着奉剑的眼神越发满意。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奉剑握着拳头举在胸前，大声道：“我明白了，管家爷爷。身为那么完美的少爷的侍女，奉剑要是不努力变得完美一些，就不配站在少爷身边了，是吧！”
　　炯炯有神的杏眼中，貌似燃烧着一簇小小的火苗。
　　王老嘴角的笑容一僵，心里有种捂脸的冲动。想这姑娘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平时不是古灵精怪，聪明得很么，怎么一遇到少庄主的事，就老是一条直线思考呢？
　　不过……嘛，来日方长，他总是能教育好的。
　　王老的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不过矮他一头的奉剑并未发觉。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得到允许后，进来了一名着一身玄色短打的年轻人，正是西门吹雪身边的阿甲。
　　阿甲对着两人行了礼，道：“庄主说让小姐现在去前厅。”
　　王老听后，摸着胡子点点头。奉剑得到许可，高兴地提着裙摆往前厅跑去。

　　大厅下方靠近门槛的地方站了许多人，皆是些衣衫褴褛的孩子，有男有女，不过都七八岁年纪。
　　西门吹雪坐在上座，旁边站着的是管家王叔，拿着本册子正在核对些什么，不时弯腰对着西门吹雪低语些什么。
　　奉剑刚一跨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她身上，包括那些孩子惶恐茫然的眼神。
　　步子不停，她轻盈地迈到了西门吹雪的身前，由于一阵小跑，她的颊上还留有健康的小红晕。
　　奉剑转到西门吹雪身侧，脆生生道：“少爷，你找奉剑有事吗？”
　　西门吹雪点点头，示意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去，抬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把白牙带来。”
　　灰衣小厮弯腰应道：“诺。”快步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庭院里便传来了一声凶狠的狼嚎。
　　厅中的那些孩子们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唯有几人强自站在原地。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奉剑眼睛一亮。话说自江南回来，她还没见过白牙呢，听说它最近为了打败旁边那座山上的老虎，正在修炼，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转眼间，一匹体形庞大的成狼就出现在门口。它身上的弧线优美，铁灰色的皮毛没有一丝瑕疵，四肢挺拔有力，根部的爪子极其锋利，随时准备撕碎胆敢进犯的敌人。
　　白牙迈着优雅的步子进来，就像一位在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
　　奉剑开心地跑到白牙面前，一把抱住了它，几乎整个人都挂在白牙身上，不住地拿自己的脸蹭着底下光洁的皮毛。
　　白牙呜呜低咽了几声，也亲昵地舔了舔奉剑的下颌。
　　这边一人一兽还在亲热，那边西门吹雪低了几个度的声音再次传来。
　　“奉剑，回来。”他道，然后锐利的眼神射向白狼，又道：“白牙。”
　　巨大的成年灰狼用爪子刨了几下地面，金色的狼眼中竟透出几分委屈。然后它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绕着那群孩子转了几圈，不时用鼻子嗅嗅。
　　可怜那些孩子，有几个竟然吓得厥了过去。
　　王叔站在一边，看着昏倒在地的几个孩子皱了皱眉，挥手吩咐仆从把他们带了下去。

　　经过白牙的初次筛选，厅上的孩子已少了三分之一。之后王叔挑挑选选，人又去了一半，最终只剩下了十个孩子，恰好五男五女。
　　西门吹雪站起身，负手对着奉剑淡淡道：“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了，要怎么做，随你喜欢。”
　　奉剑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抬头确认道：“我的？”
　　她是知道老爷和少爷身边都有属于自己的护卫，管家爷爷和管家叔叔手下也有一批高手，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
　　西门吹雪点点头，不语。
　　奉剑向前走了一步，刚要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道：“少爷可有为他们起名了？”
　　万梅山庄的仆从，都有山庄主人赐下的名字。
　　西门吹雪低头看她，道：“你来为他们起名。”
　　奉剑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了。
　　她走到剩下的十个孩子面前，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姓氏，而后为了区分，便将他们由一到十进行了编名。
　　她轻甩广袖，对着他们高声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的侍从，我会让你们习文习武，但你们需得忠心不二，用你们的全部来回报，明否？”
　　十个孩子互相看看，噼哩叭啦跪了一地，重重地叩首，齐声道：“谨遵主令！”
　　奉剑看着孩子们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和归属之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倏的转身，对着西门吹雪调皮地扯了个鬼脸。
　　西门吹雪微微一怔，稍稍勾起了嘴角，脸上锐利的轮廓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十个孩子被领了下去，大厅中顿时又变得空旷起来。
　　有仆人搬来了一张横榻，奉剑和西门吹雪分坐两头，中间隔了张茶桌。
　　茶香四溢，奉剑双手端着一个紫砂茶杯，道：“给，少爷。”
　　抬头的一瞬间，她在西门吹雪深邃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完整的倒影，只有她一人的倒影。
　　时间一瞬间停滞，奉剑清楚地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微风拂过，窗外，韶光正好。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章很有深度……至于能挖到多少，那就看你们的了XD
改口口，不是伪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