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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竹篮打水空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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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嘉弦知道他是说真的,吓得点头如捣蒜,公孙容这才放开她。
她又去厨房煎了药,这期间公孙容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夏嘉弦觉得有些后怕,想来在自己去县衙找人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身后看着,假若自己找到了人,他是一定可以逃脱的,可是以后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还好她没有找到,所以他暂时还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
夏嘉弦不敢看他,一来他赤着上身,实在有伤风化,二来夏嘉弦怕看见他的眼睛。夏嘉弦觉得他的眼睛太亮,像一把剑,直直刺进她的心里,让自己无所遁形,这感觉很可怕。
夏嘉弦将药倒进碗里,正正好好一碗,他挑了挑眉。
待药凉了他才端起来,皱着眉喝了下去,只是表情很痛苦,即使是夏嘉弦给他缝伤口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他喝了药便又躺倒床上去睡,夏嘉弦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否则一定会被他大卸大块,折腾了一夜也实在是累了,趴在桌子上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夏嘉弦急忙回头,床上竟然已经没有人了,她大喜过望,几乎不能相信。
然而还没等夏嘉弦高兴完,便听公孙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公孙容倚着门框,嘴里叼着一张饼,挑眉问夏嘉弦。
从天上坠入地狱也不过就是这样,夏嘉弦只差痛哭流涕,想哭不敢哭,想笑又笑不出来,“我只是……只是……我的脸抽了。”
他颇为费力地咬了口饼,又抬头看夏嘉弦,“这饼太硬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这一次夏嘉弦的脸真的抽了。
“现在有点汤就好了。”
上午的时候,他说要杀她,现在他又可以用这样几近无赖的口吻,说他要喝汤,夏嘉弦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这人生下来便是来折磨人的。
最后她只得用今天出去时买的菜做了个汤,炒了两道小菜,因为早晨打翻了装盐的罐子,回来时又忘了买盐,所以这两菜一汤都没放盐。
公孙容只喝了两口汤,便皱着眉放下了勺子,起身到厨房倒了碗水。想来他是觉得凉水也要比夏嘉弦做的汤要好喝,可是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这让人揪心的厨艺,所以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喝。
公孙容就着凉水吃了烧饼,只是脸色很难看,任何人连着两顿吃这样难吃的菜,都不会有好心情吧。
夏嘉弦想他已经对自己的厨艺完全绝望了,或者对她绝望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公孙容丝毫没有想要离开,或者把床让给夏嘉弦这个姑娘家休息的意思。他坐在床上换了药,又开始端详胸前的小鸡吃米图。
夏嘉弦怕他越看越生气,若是因此对自己下了杀手,实在是死得太过冤屈。
于是拿起了他那件脏污不堪的白衣,上面被血和暗褐色的药汁弄得惨不忍睹。然而,最大的问题却是那道从胸前到腰的刀口。
她拿了针线,量了一下那道口子的长度,绣一枝梅花应该可以遮住,便穿针引线开始绣梅花,希望可以将功补过。
等夏嘉弦绣好了两朵梅花抬头的时候,公孙容正站在旁边看着她,她吓了一跳,扎了手指,疼得一抖,公孙容离夏嘉弦本就不远,那针便以不可逆转之势刺在了他的手上。夏嘉弦急忙松了手,独留那根银色的针和他相望无言。
公孙容拔掉了那根针,一只手拍在了桌子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极深的掌印,几乎要把夏嘉弦那张小桌子打漏。
他皱眉盯着夏嘉弦,拳头握上又打开,如是几次才开口,“上床睡觉。”
夏嘉弦见他躺到了床上,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站了一会儿就见公孙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然后他又看了看他的剑,夏嘉弦便箭一样的冲上了床。
夏嘉弦知道他并不是正人君子,他杀了自己的哥哥,奸污了自己的嫂嫂,可是夏嘉弦相信他,呃,的伤。
还有,她右手握着的剪刀。
这张破床本来就不大,两个人躺着很是拥挤,他还光|裸着上身,夏嘉弦自然是睡不着,但是公孙容却睡得很香。
半夜他开始发烧,夏嘉弦觉得若是他从此一睡不醒也很好,至少他的剑下会少几条冤魂,谁知他竟然还是醒了。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眼里水光潋滟,茫然问道,“这是哪里?”
他看起来还没有清醒,于是她随口胡诌道,“此乃阎王殿,你杀了那么多人自然是要下到十八层地狱去的。”
他木木地看着夏嘉弦,好像没有听清她说的,又好像不相信她说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夏嘉弦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接着胡诌,“我骗你作甚!怪只怪你活着的时候杀戮太重,阎王爷决定让你下十八层地狱,受刑之后世世托生为猪,受人宰割。”
“不可能,我没有杀人!”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根本就没有力气。只得抓住夏嘉弦的手腕,满脸希冀地看着她,“我没杀人,你相信我!”
他的手很热,掌心贴着夏嘉弦的皮肤,烫得她一激灵。但是她想起了那死在他剑下的七十八个人,想起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四岁的孩子,便只觉得冷。
夏嘉弦盯着他的眼睛,以确定他没有清醒,“你杀了,你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奸|污了自己的嫂嫂,杀了公孙家七十八口人。”
他抓着夏嘉弦的手松了又紧,终于放开,闭目躺了回去。
她以为他是又昏过去了,便想下床喝点水,谁知却听他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夏嘉弦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刚才难不成是他在试探自己?那现在岂不是要杀她灭口了!
夏嘉弦没穿鞋就跳下了床,跑了好几步才敢回头,却见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就那样看着,让她想起了悬崖上的鹰。
他没有再说话,夏嘉弦自然也不敢再睡,在桌子旁坐了半夜。
他没有烧死,夏嘉弦自然是有些失望,只是总不能再表现出来,否则他不杀她,夏嘉弦都想自刎谢世了。
公孙容早上醒时,夏嘉弦已经颤悠悠地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他那件补好洗净的衣衫。他扫了夏嘉弦一眼,便拿了衣衫穿上,夏嘉弦这时才总算确定自己的脑袋保住了。
这件白色的衣衫绣了一枝红梅,看起来很是雅致,公孙容穿着这件衣服,比那小倌馆的红牌小倌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夏嘉弦忘了告诉他,那红牌小倌的衣服上也是绣了这样一枝红梅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嘉弦又殷勤地将脸盆端给他,他面无表情地洗完。她又将做好的早饭端上桌,因为没有盐,夏嘉弦又不敢出去,只用了那碗咸萝卜酱当了作料,勉强能入口。
他吃了一口菜,表情复杂,只差哭出来。夏嘉弦急忙夹一口放进嘴里,虽然不是什么美味,可也不至于难吃到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吧。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他喟然长叹,“这两个月总算吃到了一顿人饭。”
夏嘉弦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然后伺机逃跑或者是找人抓公孙容,只是这两种方法实行的前提是,自己不会再落入他的手中。
她又煎了药,忽然后悔家里没有蒙汗药,否是就可以直接把他迷晕,然后再去报官,只是不知道蒙汗药对他有没有用。
公孙容苦着脸喝完药,抬头看夏嘉弦,“你靠卖绣品生活?”
“小本生意,糊口都有些困难。”
“那你昨天没有去集市,今天也不去么?”
夏嘉弦知道他是怕有人怀疑,去集市总比在家和他单独相处要安全,于是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纯良些,“周围的商贩还是比较熟悉的,若是我连着几天不去,可能有人会来找。”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最后勉为其难道,“那你就去集市吧。”
夏嘉弦强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死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那好,我去收拾收拾。”
她迅速收拾了那些要卖的绣品,刚要推门出去的时候,一只手却按住了门。夏嘉弦以为他后悔了,谁知他却说,
“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她倒是宁愿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