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胧月之夏

18、流沙

　　失望，也是可以作为一种幸福的嫉妒而独立存在的，但是爱，必然与嫉妒共存，正如失望在幸福里存在一样。

　　每天清晨自他臂弯中醒来,道一声“早安”；在他临住门时垫起脚尖轻轻的吻一吻他的颊,为他整一整衬衫和领带，然后微笑着目送他驾车远去——这似乎已经成了我结婚后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仿佛只要稍微遗漏了一点,就会浑身不对劲
　　幸福本身或许简单，只不过是世人使其复杂，所以大家才会在懂得幸福后更加珍惜可贵。
　　坐在二楼的落地橱窗前，我懒洋洋的仰望着窗外清澄如碧的天空，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洒落进房间里，分外的亮丽，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暖。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躺在草地上，抛开一切的思绪，舒舒服服的享受阳光……
　　捧着香气袅袅的咖啡，我眯缝着眼睛想。
　　朗然的婚礼完后，我整个人仿佛都闲散下来，虽然有时想起，心中仍有些怅然若失……但，这样也好，我有我的生活，他亦有他的，心中那永不再触摸的伤痕或许会在时间的抚慰下渐渐平复——这样，对于我们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吧。
　　坐起身，我打起精神，继续手上的工作。虽然燕冰常笑说并不指望我这份工作能如何的养家糊口，但这毕竟也是属于我自己的事业，自然是要好好的经营。
　　“白姐，这个……”小王拿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昨天有人送来的，因为你不在，所以我收了下来……”
　　我好奇的接过，取出后快速浏览完，不由一笑。
　　“怎么了？”小王望着我，满脸茫然。
　　“是一个邀请会。”我将邀请函合上，“后天有一个慈善晚会邀请我去。”
　　“慈善活动邀请会？”小王脸上写满了不解，“白姐，我们要去吗？”
　　“当然去。”我将邀请函递回给她，“是否有关慈善倒不重要，不过，倒是拓展我们业务的大好机会。”
　　这类活动几乎都是给一群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小姐太太们在闲暇之余巧立名目为了攀比谁谁戴的首饰是哪个大师的杰作或是哪人的礼服更有档次等等等等的无聊聚集会，不过对我而言，倒是不失为一个联络老主顾，发展新顾客的好地方。
　　“白、白姐……”
　　站在举行慈善晚会的大厅门口，小王跟在我身后小小声的叫道。
　　我回头，看着她满面徨然，不由得一笑，“怎么了？”
　　“我、我觉得……我、我还是回去比较好吧。”她局促的扯着身上的衣裳，“穿成这样……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小王穿着一袭米白色的贴身小礼服站在我身后，头发用一个样式简单的三色堇形状的夹子别住，然后柔顺的披泻下来，显得格外的清纯俏丽，与场内的各色佳丽相比，并未有丝毫的逊色。
　　今天是正式场合，我特意替小王打扮了下。其实小王长相非常好看，五官清秀精致，平日里只因没有特意的妆点而略显平凡，不过人要衣装，稍做修饰后的她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别样的风情，格外引人注目。
　　“我觉得很漂亮啊，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要相信白姐的眼光！”我替她宽心道。
　　“可是……”
　　不待她再做抗议，我已经强行的拖着她走进会场。
　　进了宴会厅，大厅内已经来了不少的人，来者均是打理的衣冠楚楚，衣鬓云香，侍者端着饮料穿梭其间，水晶杯轻柔的相碰声夹杂在人们轻声的谈笑中，气氛倒也热烈。
　　若是换作以前，我是极厌烦这样的场合，总感觉人与人之间都像是戴了面具般虚伪。以前一直呆在国外，所以在社交界里商算是默默无闻，可是自从父亲的遗嘱事件和与燕冰结婚后，默默无闻的我连带着成了半个名人，一路走来皆有人来搭讪寒暄，虽然许多都不认得，却总免不了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一路下来，颇为疲累。
　　好容易窥了个空，我和小王躲在角落里终于可以好好的喘息一番，没想，又被人叫住。
　　“晓筠？”
　　“秦熠？”难得在这样的场合里看到他，我着实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他也显得错愕，一身衣冠楚楚与平日浪荡模样宛若两人。
　　我抱胸而笑，不怀好意的睨着他，“还说我，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么？难道咱们的秦大少终于认栽，尾随哪家的闺秀而来？”
　　“拜托！我是被我妈拖来的好不好！”他挫败的嚷，可下一刻，又恢复成往日那张骗死人笑脸，“哎，晓筠，身边这个美女不介绍给我认识？”
　　这个见色眼开的死小孩！走到哪里都不忘摆那副死花花的腔调！
　　我白他一眼，拉过小王，“这个美女姓王，名晏秋，小王，这个家伙是我的损友，叫秦熠，死烂花花公子一个，以后你看见他，能躲多远躲多远……”
　　“你别在美女面前乱给我造谣。”瞪我一眼，秦熠漾出他那标志性的诱惑微笑，执起小王的手，来个惯常的吻手礼。“王小姐，幸会。”
　　“秦、秦、秦先生……”生性内向的小王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一张俏脸顿时吓的惨白，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轻捶了他一记，假意生气道，“哎，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小王可是我重要的员工，你要敢对她出手休怪我六亲不认！”
　　“是、是——老佛爷的懿旨，小人岂敢违抗。”秦熠讨饶似的举起手，一张嬉皮笑脸，“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为美女跑腿更是我的光荣——所以，我去饮料过来服务两位大美女。”
　　说罢，他一溜烟的跑了。
　　这家伙！我没好气的瞪着他的背影，也只有在溜走的时候，他的动作才会这么灵敏迅速！
　　转过头，发现小王仍在震惊后，我暗暗好笑，轻拍了她一记，“怎么了？还没有回魂啊？”
　　“不、不是的……”小王脸色忽青忽白，看起来颇为怪异，“白、白姐……那、那个……这些人都、都是这、这样的吗？”
　　我轻笑了下，看来小王这内向丫头被秦熠吓的不轻呢。
　　“他这人天生就是这种德行，别理他！”我笑着道，“不过，他人是真的好，只是形骸放荡惯了口无遮拦。”
　　“哎，哎，白大小姐，背后坏人名节可是要遭雷劈的。”
　　柳橙汁从天而降，秦熠不满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名节？”我笑嘻嘻的眨眼，“秦公子，你确定你身上还有名节这种东西存在？”
　　“晓筠——”
　　看他一脸挫败，我捧杯轻笑。算了，今天也算是正式场合，还是给他保留一点面子好了。
　　“对了，既然陪伯母来，怎么没见她？”浅啜着橙汁，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秦熠搭着话。
　　“谁知道她又跟人研究什么花啊草的去了，一天到晚跟个植物学家似的，结果还不是种什么死什么。”秦熠耸耸肩，“倒是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的吗？怎么会来？”
　　“来拓展业务啊，看看可不可以为我的‘筠临天下’打打广告。”我嘻嘻一笑。
　　“受不了你！”琥珀色的眸没好气的睨过来，“你果真被沈燕冰同化了，走到哪里都一副生意人嘴脸！”
　　“那不正好，说明我和燕冰有夫妻相。”
　　“白小姐，你嫁人后，别的进步没有，脸皮倒是日渐看涨啊。”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这不是跟着秦公子你现学现卖么。”
　　“白、晓、筠——”
　　我偷笑，尽情调侃一个人，见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还真是好玩——突然明白为何兰心特别喜欢和秦熠斗嘴了，的确是有趣极了。
　　“好了啦，说正经的，不和你闹了。”
　　“是哦，好处都被你占了才开始说正经。”秦熠轻哼了声。
　　“哎，你秦大少不是自诩心胸比海宽么？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我笑。
　　“懒得和你闹了啦，说真的，你看到‘她’没有？”收敛起方才的嬉皮笑脸，秦熠正色道。
　　“‘她’？”
　　“齐衾舒啊，她也来了。”
　　我怔了下，然后笑笑，“那很正常，这样的场合她到也是应该。”
　　今天邀请的人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齐家是N 市的名门望族，齐衾舒怎么可能没被邀请？
　　左右环顾了下四周，确定自己隐藏在角落没被人注意到，我将手中杯子递给秦熠，“秦熠，你陪小王一下，我去补个妆。”
　　然后，逃似的离开。
　　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竟然有些怕见到齐衾舒，尽管一直背负指责，但却从来未有因她是齐家正牌大小姐而觉得自卑或势弱过，可现在，我心里却是在颤抖……
　　仿佛看到她，就会提醒起自己——现在的幸福不过是一场偷来的假相，在某一天终将支离破碎……
　　偏偏越不想见的人总是会遇到，所谓冤家路窄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洗手间里，我与齐衾舒不期而遇。
　　看到我，她似乎也很震惊，怔怔的瞪着眼半晌没说话。
　　我们两人都只是打量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颇有点武侠剧里高手过招似的连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正当我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应该若无其事的打声招呼，还是当她宛如空气般不存在的漠然走开时，没想到她倒先开口了。
　　“看样子——你似乎过的还不错。”
　　依然是一贯矜持而高傲的姿态，连与别人说话最喜用眼角余光看人的习惯都没改，与以前如出一辙。
　　她在我心目中其实一直都是这般模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和永恒不变的鄙夷目光,客气，冷淡而疏离的态度一直是这些名门闺秀的行事风格。若非因为燕冰的缘故亲眼目睹了她的失态，我真以为齐衾舒这辈子只有这一种表情
　　“托福。”我笑笑，简单的客套。
　　“是——吗？”她轻哼了声，“那就好。”
　　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她径直离去，正当我为这次见面居然结束的如此云淡风轻而诧异，她突然转过头，目光有些闪烁。
　　“那个，他……”
　　“嗯？”我不解的挑眉。
　　“……算了。”她抿了下唇，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爽快的出人意料。
　　那日风雪烟云楼后的第一次见面居然结束的如此平淡无波，齐衾舒对我居然没有如惯常一般尖酸刻薄与冷嘲热讽——
　　有些哑然失笑，捶了自己一记，又不是贱骨头，没被人骂反而觉得不习惯，觉得心里不安。
　　补完妆，步出洗手间，音乐已经奏响，舞池中已有好几对相拥翩然起舞——其中，有齐衾舒。
　　她与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相拥而舞，笑容清浅，眉眼间洋溢着一种别样风情——心中陡然间生出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方才一闪而过的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或许就是导致她态度改变的原因吧，毕竟一份真的感情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个人在幸福的时候，连空气里的尘埃仿佛都能开出花朵来。
　　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有的幸福……
　　正想的出神，手机不期然的响起，我慌忙步出厅外，在走廊里接起电话。
　　“喂？”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燕冰温软的语调透过冰冷的话筒传到鼓膜，弥漫出一种别样的温馨。
　　我怔了下，下意识的瞄了眼手机屏幕，发现未接来电居然有5通。
　　“刚才一直在和人说话，所以没注意，怎么了？”嘴角挑出一抹笑意，我轻声问。
　　“你那边还没完？什么时候回家？”
　　呵呵，是错觉么？我怎么觉得燕冰的口吻里有那么一点点埋怨的味道？
　　我笑，“哦——怎么？难不成沈总裁要准备亲自摆驾过来，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地底出来啊？”
　　“淘气。”
　　我居然可以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模样，脸上一定洋溢着我熟悉的温柔微笑，宛如春天盛开的原野上大片大片的迎春花，温暖而明媚。
　　“你现在在哪里？下班了？”我记得今天告诉他我要晚归的时候，他也说了要加班的。
　　“是啊，才回来，结果回来一看，发现你比我还不乖，这么晚了居然还不回来。”
　　我握着话筒轻轻偷笑，我想此刻的自己定是笑的宛如一只偷吃到葡萄的狐狸。
　　“是不是发现我不在家里寂寞了啊？”
　　那边很明显顿了下，似没有料到我会说出如此煽情的话。
　　“是不是？”我追问，却笑得狡诈。
　　又过了好一会儿，熟悉的嗓音才又重新响起，温和的嗓音里竟然有一丝挫败，“是啊，亲亲的老婆，你不在家，你老公一个人很寂寞，所以，拜托你快点回来陪他好不好？”
　　呵呵，老公，老婆……真是听起来就觉得幸福的称谓呢！
　　我像个傻瓜似的在阳台上白痴兮兮的笑，心里暖洋洋的。
　　“好啦，老公，我想回来了，所以你马上来接我吧。”
　　收了线，我重新步回大厅，心情陡然间大好，使得再有人上来搭讪寒暄的时候，我亦能报以真心实意的微笑。
　　偶尔参加一下这种无聊的社交活动————呵呵，似乎也挺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