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枝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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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如新寡妇人衣裙的天幕，无星无月。
史达夫地处东方荒漠，一旦入夜，气温便急剧下降，锋利的风刃割得人脸上生痛。然而这对于半人半妖的战士来说，春日的和风细雨也和这没多大差别，至于那些行动鬼蜮，从来和光明正大不沾边的黑衣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触觉神经是个什么长法。
“这几个月以来，委托状况似乎不怎么理想？”艾鲁米达翻了翻拿度递上来的账本，从去年9月开始，约顿境内的委托数量便开始缓步下降，经济比较发达的南部诸领，表现得尤为突出。
“奥鲁贤已经不在了，”列莫托交叉着枯枝一般的手指，“我指望拿度你能负责起‘投放’的工作，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就你这方面的能为……我们应该……谈一谈？”
“是那个女人，”他忙不迭地说，深怕担上一点儿干系和责任，“现在曼海姆的周边……已经接不到任何委托，那里的妖魔……”
“她自然会让那些叛逃战士动手，不是吗？”列莫托不以为然。
“实际上有一半左右是那些人类自己杀掉的，”艾鲁米达微微笑着，“把可疑、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人员分别关押，每天只提供少量食物和水，等上一个星期左右，谁是妖魔自然能见分晓，每个牢房门口都有七人以上的青年人用弓箭指着……”
“……很明显，这个方法已经流传开了。”他补充说，一些出得起费用的地方当然还是觉得大剑比较合用，出不起费用的，总有人想冒险试一把这种新方法。
“好……很好……”列莫托不怒反笑，“鲁路，关于那三人的动向，你一定很清楚……”
鲁路压低了帽檐：“根据针对原No.20沙莉耶尔所派出的讨伐队回报，她们在奥尔夫境内艾琉德尼尔行省山中失手……沙莉耶尔已确认觉醒，出手救人的便是那位曼海姆公爵，此外她们还感应到疑似前No.6艾露达的妖气，另一位深渊者和其余数名单位数觉醒者的存在……”遇到这种变态组合，就是把现在全员47人派去都不够死，珍一行人能毫发无损回来汇报，只能判定为觉醒者们没有任何攻击行为。
“……虽然很大可能是近期约顿女王婚事导致的偶遇，沙莉耶尔活了下来……但这一事件的后果，我的看法是——‘光影计划’的真相，迟早会被曼海姆方面还原出来。”博林家或许从来出不了勇武的骑士，但从门客到主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的怪物却是一抓一大把。
“尤加特拉希……愚蠢的未开化人类……”阴影中，有人不屑地嗤笑。
“世界树不存在，他们崇拜的那个东西，不过是发了疯的魇族残骸而已，”列莫托布满青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和那几个躺在这儿的一样……”
“可惜了……”达耶的嘴喃喃地蠕动着，在他缺失了半边皮肤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见肌肉是如何被牵动的，分外恶心诡异，“所谓使徒，我们不单单无法超越，甚至连达到他们一半的水准都做不到，那四人和亚莉斯亚姐妹，无不如此……”
“想必你感觉非常遗憾吧……”拿度阴阳怪气地说。
“我对于我可爱的深渊处刑者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找不回魇族的特有能力，纯粹的身体强度，至少可以再现使徒90%的能为。”
“前提是你能保证她别一个不开心毁了史达夫，”拿度冷笑一声，“要是破坏了脑部，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得跟鲁路一样能被救回来，你总不希望成为下一个奥鲁贤吧……”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列莫托出声打断了他，“未开化的人类，不应该有任何机会了解魇族和使徒，这是我们的公认，倒是尤加特拉希提出对于约顿的联姻，诸位有什么看法？”
“自古以来，联姻都是两方利益联合所采取的措施中，最下等的选择，”鲁路推了推圆形墨镜，“往往建立在一种首鼠两端的心态上，毕竟，如果双方的利益关系牢不可破，不联姻也不妨碍双方的精诚合作，所以，一旦选择了联姻，事实上正代表着双方的最大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升温加码……”
“……奥尔夫人和教国水火不容，毕竟他们是从尤加特拉希分裂出去的，除了约顿他们在合作对象上别无选择，而约顿，并不是非他们不可，放着不管，那位女摄政王也不会答应这种单方面对教国有利的事情。”
“可是……曼海姆的女狐，以她‘眼’的能力一定会发现所谓世界树的异常，”艾鲁米达再次出声，“你猜白银王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教国将不惜一切粉饰杰拉尔德·赛文特来促成这门婚事，这和原本缺乏正当理由明目张胆出入教国的她——还有北方的男人完全是一拍即合……”
“掌握了世界树，他们就能得到真正的‘样本’，”列莫托似乎也觉得艾鲁米达说得有理，“说不定还能得到驱动使徒的方法，届时就连深渊处刑者也奈何不了他们，鲁路，这次你考虑不周啊……”
“既然首领也觉得这门婚事还是破坏掉比较好……那么……”
“……把No.4的战士调过来，立刻……”
诚如莫嘉娜之前所想，她以一名年轻貌美、身份高贵的约顿女领主的身份到访，确实令教国高层深感不安。如果不是赛文特主教擅自做主向约顿女王推销他名声不怎么样的长子，这些七老八十的神官委实不愿意跟着这父子来讨这个没趣。在传奇性地回归，光速整合领地内宗教矛盾，重开与奥尔夫学术界交流会之后，曼海姆博林公爵国际知名度之高，几乎不亚于女王和摄政王希斯特林女公爵。
对于拥有崇高政治地位的女性，人们往往关注她们的私生活更甚于她们为国为民做了什么。不清楚伊丽莎白一世和武则天如何治国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知道前者终身不嫁后者面首数名者总是更多。理所当然的，教国一干神官再怎么老迈昏庸，也知道博林公爵是个正值盛年的美貌女子，并且和妖魔领主行迹暧昧。
“外头的传闻那叫一个离奇，”正式晋见教皇的前一天晚上，基路比对里加鲁特炫耀着他调戏小侍女搞来的情报，“小姐都被传成‘妖艳魅惑得连妖魔领主都臣服在其石榴裙下的绝代妖姬’了，此外流言版本二是‘其实那个女公爵一点都不好看，所凭完全是来自于邪恶月女神的神秘魔法’，另外还有‘那个女公爵其实自己就是个吃人妖魔，先迷惑了男人再让他们失身又丢命’，哈哈，确定不是在说阿卡莎大姐……”
“……”狮子王一阵胃痛。
“大尾巴狼你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夏涅掏出一根新鲜的胡萝卜啃了一口，肩膀上的小猫头鹰咕地叫了一声，左眼里是一个字母B右眼则是字母S。
奇术师打个哈哈：“其实……本大人左拥右抱，整个曼海姆都是我的后宫，最近正有意发展至阿尔方斯和利文斯顿……”
“前辈你比基路比先生还冷……”艾露达扶额。
“谁是大夫人？”魔眼兔冷不丁问。
“呃……”
众人谈笑间，华美绝伦的神殿已经对他们敞开，血红色的地毯从金碧辉煌的大门一直延伸到他们跟前。一时间竟而让人产生一种颇有些荒谬的感受，仿佛是即将踏上某只噬人怪兽的舌尖一般。
约顿制式的公爵级马车门一开，不需抬头确认，她已经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各类教国人各种好奇、探寻甚至恶意的目光。在看清楚她的模样后，名为讶异的情绪顿时占了上风。
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大方的利落发髻，这一位传闻颇多的女公爵身穿精致的白银铠甲，上面流动着烈日的光辉。若是单论相貌，她这一张不施粉黛的面容也称得上美丽精致，却没有任何笑意。黑色的眸子温度是极冷的，仿佛严冬的冰雪一般。一举手一投足间浑然不见半分女性的柔美，反而如同常年征战的骑士般，每踏出一步都挟带着凛冽的气息。
一时间有人竟以为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名大剑。
教国的普通百姓不明就里，各自窃窃私语，神官祭司们却对这种衣装了然于胸。这是约顿王室当年为了表彰十一位护国白银骑士，而专门为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设计的朝仪装，同时也具备彰显约顿骑士王国特点的功效，理论上来说各位公爵们出席大型正式场合都应该穿着。比较坑爹蛋疼的是，设计图出来以后，当时的礼仪大臣又加了一条这种铠甲不制作则已，制作必用白银的规定。银这类材质有多重大家心里头都大概有数，约顿的公爵们再尚武一般大男人也得给压趴下，所以开国七八十年后，这东西就渐渐销声匿迹了。虽然公爵大人们在接掌领地时会依照祖制做一身，想看他们穿出来，除非谁谁获得了王国第一骑士的荣耀。你个第一骑士总不好意思不穿吧。
鲜血铸就的凛冽，日光映照的银衣……对于曼海姆公爵，有猜她是妖女巫婆的，有传说是纯洁白莲花的，可愣是没人料到，她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强大骑士，坐镇一方的铁血封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枝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