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后梦》冥丸

36、凡魔来相抵

　　“小子你知不知道，战斗中想别的事情是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孙悟空落地，天念子的声音紧随在耳后响起，拳头一握，额上渗出密汗，狭眸一眯，抬头盯住前方，那个在花果山总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女子，捉着乌黑的手掌正向自己俯冲而来，好像天外飞仙，惊艳，妖媚，摄人心魂。

　　妙洁，李妙洁。

　　李妙洁，李妙洁。

　　孙悟空口中低喃，望着由远及近的天念子，双手顿时无力，身边的风大了起来，是天念子近了，身风如狂。

　　不，不，妙洁是不会杀他的。

　　孙悟空眼神空洞，低下头，发丝顺风贴上削瘦的面颊，薄唇抿得发白，没人知道他怎么了，他自己都不清楚。

　　一团黑光毫无预兆的凑上孙悟空的胸膛，那只洁白柔弱的小手自己是万分熟悉的，直起身子，与那对充满厉煞的眼睛相互辉映。

　　“李妙洁。”他说。

　　天念子听见这声音，攻击的手不由自主一抖，竟停住了两三秒，孙悟空三个字让她心脏猛然抽搐，怎么回事？身体不是被她控制了吗？是身体的主人......不会吧，被她控制的人怎么还会有自己的意识。

　　迟疑间，千丝万缕的金芒忽然从烟雾里穿透而下，渺渺之音，有人在诵经。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天念子听着这经音神情逐渐扭曲起来，停止了手上的攻击，抱着头远离了孙悟空，这声音，绞的她头好痛，循着声音望去，烟雾中淡出个人影，一个神情漠然背刺金光之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黄色僧袍，红石袈裟，眉头间一点朱砂。

　　“功德佛！快看！功德佛来了！”

　　“该有救了......该有救了，这些小妖魔听见这经音都化成黑水了！”

　　“闭嘴！什么有救了......我天庭何时败下阵来！”

　　周遭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的确，这诵经声一出，天念子已受到波折，那些妖魔小兵怎会不消失掉。僧人没有理会众仙人们，径直走到孙悟空面前。

　　孙悟空回过神来，看向自己面前那双淡而无色的眸子，低声道：“师父。”

　　这僧人，正是孙悟空的师父唐三藏，旃檀功德佛。

　　唐三藏点头：“悟空，你如何落得这副模样，若不是为师到来，你怕是被那妖孽伤的不轻。”

　　孙悟空面露愧色，沉重的垂下头，“师父，徒儿......”

　　“我并不是要责怪于你，只是，你心已乱。”

　　唐三藏字字真言，脸上较孙悟空的愧色则是波澜不惊，伸出手放在孙悟空的额头上：“是孽，非孽。”说完，向退落在三米开外的天念子走去，孙悟空扶着金箍棒，师父的话，他似懂又非懂。

　　“大师兄！大师兄！”

　　是猪八戒与沙僧，没想到这两人也来了。

　　看到孙悟空的狼狈模样，沙僧赶忙奔过去，扶着他道：“大师兄，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哎，听到天庭蟠桃会出了乱子，竟是这么严重！”

　　孙悟空闭眼，摇摇头。

　　猪八戒望了望唐三藏的方向，又看了看跟前的孙悟空，烦躁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我说大师兄你呀，你不好好在你那斗战胜佛洞呆着修炼，非要回什么花果山，你看你这一回花果山出了多少事儿，从水帘洞闹到了天庭，蟠桃会不好好玩，又打起了妖怪，还打输了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哎，真是......”

　　“行了！二师兄！你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还说什么风凉话！”

　　猪八戒的话说的太过分，惹的沙僧极其不满，忍不住替孙悟空挡了下来。猪八戒吞了口唾沫，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换口气道：“我这不是一时着急了。”

　　“你！”沙僧气得脸通红。

　　“别吵！”孙悟空喊停两人，“八戒说的对！是我太无用了！”话间，拨开两人往唐三藏与天念子那方走去。师父固然仁慈，但他仍不放心。对他，是妙洁，对师父，却是天念子。

　　一人一妖魔，一善一极恶，伤的，终为李妙洁。

　　步子如铁，甚至溅起灰尘，一声一声响。

　　视线中，唐三藏嘴唇闭合，诵经。天念子小脸挤成一团，痛苦不堪，蓦地，倒地，一丝黑色烟雾悠悠急速飞离，孙悟空眼神一凛，大跨两步走到跟前。

　　“师父。”抱起地上昏迷的人儿，孙悟空目光担忧的看向唐三藏。

　　唐三藏双手合十：“俯身的妖孽去了，这位女施主想来无碍。”

　　“师父，多谢师父。”

　　孙悟空抱着妙洁的双手有些颤抖，这次战斗，他输得太难堪，输的太诡异，可看着怀里的妙洁渐渐退化成常人模样，心里长舒一口气。

　　没伤到她，就好了。

　　“悟空......”

　　“功德佛......”

　　唐三藏欲言，太上老君忽然出现，硬生生打断师徒两人的对话，眼神直刺妙洁，孙悟空收收胳膊将妙洁抱得愈紧，太上老君这番急冲冲过来，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看妙洁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唐三藏连眸子都没抬一下，轻轻一弯腰。

　　太上老君道：“好，妖魔已逃，我也应该抓这女子去给玉帝王母个交代了。”

　　言罢，唤来两个天兵天将。

　　孙悟空慌乱，移身护住妙洁：“太上老君！妖魔是已逃，你抓妙洁何意！”

　　“妖魔既能上她之身，定与她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抓她是必然的。”

　　“妖魔未得手，你便来抓妙洁，好笑，你以为这样作个交代就能糊弄众人！”

　　“如此如此！好！那她私上天庭也是罪！”

　　字字相较，孙悟空摸上金箍棒：“太上老君，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孙刚刚一战，败得可恶，你这，莫不是想让我再战一场！”

　　老君哑言，怒气腾腾的瞪着孙悟空，唐三藏拦道：“有理便有理，无理便无理，悟空不可如此，老君要带走这位女施主就让他带走吧，天庭自有公道。”

　　“可师父，徒儿明知这是无理的。妖魔也罢，私上天庭也罢，前者是妙洁被害，后者是妙洁被引，天念子，敖烈，如何责怪的到妙洁头上，师父，你问敖烈，你问敖烈。”

　　为了妙洁，孙悟空不得不牺牲敖烈。仙犯仙法，尚轻，人犯仙法，尚少，活者尚少。

　　“西海的三太子刚刚上来要帮大圣对付那天念子，他龙王老爹非是拦下了，这会儿不见踪影，想已是回到了咸海水了。”

　　一个长眉长须额中镶嵌金星的老头子接过孙悟空的话，手中的拂尘顺滑垂下，是太白金星。

　　孙悟空的心脏一缩，寒冷如冰渊的眸子望向正得意的太上老君。敖烈被强行拉走，一来是老龙王真担心他卷入这浑水脱不干身，二来，怕是这老君“提醒”过老龙王了吧。

　　可恶。

　　一时无话，眼见两个天兵天将就将人带走，孙悟空无奈的叹一口气还想留住妙洁，唐三藏一侧身挡开两人，猪八戒沙僧见状亦走近，猪八戒道：“大师兄，我记你是取经后第一次这么激动躁乱，你已成佛，可要清心呀。”

　　孙悟空不说话，看着被带往天牢的妙洁一动不动，心里暗誓，定要救出妙洁。

　　唐三藏念叨一句“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去，沙僧拍拍孙悟空的肩膀以表安慰扯着猪八戒追上唐三藏，孙悟空立在原地，半晌不能自已。

　　身边飞过几个仙子，开始收拾眼前的一片杂乱狼藉。

　　蟠桃园外，不知是宴地，还是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