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奏鸣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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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静宸穿着新衣服又来到了石桥下，经过前两天的宣传，围观的人又多了许多。静宸依然只弹了三首曲子便退出了人群。
“姑娘留步。”身后有人叫住她。
静宸回头，是个儒雅的女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左右。有事？静宸以眼神询问道。
“呃……是这样的，我刚刚一直在听你演奏，请恕我直言，虽然你的琴技是不错，但比起你弹的曲子却稍显逊色，而且皆是些闻所未闻制作，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静宸暗自好笑，这人说得还真客气，只用了“稍显逊色”，静宸却是知道自己能力的，她前世学得最好的就是钢琴和古筝，古琴虽然也学过，但比起古筝却失色许多，要知道，这两种乐器虽然长得差不多，演奏的难易程度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眼前的女子既有问于自己，大可以随意地恭维自己，但她却并不愿说太违心的话，可见是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静宸一向欣赏这样的人，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想了想，只好道：“莫肖贝。”
“莫肖贝？没听过啊……”那人自言自语道。
莫扎特、肖邦、贝多芬，你当然没听过，静宸暗道，不过见那人抓耳挠腮的愁苦样，想想还是说了句：“反正是个已经死了的人，没听过就算了。”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静宸想想应该没什么事了，转身便要走……
“欸……等等。”
又怎么了？静宸纳闷地转过身，等待对方再次提问。
“那个……你能不能把那三首曲子的谱子写给我？”那人道，“我，我跟你买。”
静宸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想了会儿，虽然自己是很需要钱，但看得出对方是个真心喜欢音乐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静宸反而不愿落了自己的格调，反正只是三首曲子，自己会的还有很多，给她也不要紧，于是道：“曲谱我可以给你，钱就不用了，不过我没有纸笔……”
“那好办，我家就住这附近，你要不介意，就和我走一趟？”那女子道。
“也好。”静宸点头。
路上相互介绍，那女子自称姓郁，是个专门教人弹琴的夫子，偶尔自己也会作两首小曲以图自娱。郁家很快就到了，一个小院子，几间毛瓦房，不算太大却也相当宽敞了。郁夫子娶了一夫一侍，都是文静温和的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郁夫子的两个夫郎和静宸打过招呼边坐在一边不吭声了，倒是两个小的围着静宸叽叽喳喳好奇地不得了，想来这郁夫子也是个孤芳自赏不太爱与人结交的人。
静宸开始时写得很慢，写一会儿要想好一会儿，后来便越写越快，越写越顺，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宫商角徵羽虽然学过，但太久没接触她差点就不记得了，幸好写着写着又都想起来了。相比之下写毛笔字根本不是问题，前面说过静宸的母亲是政府要员，玩政治的哪个没学过点书法，静宸的母亲曾经因为书法不好被人当面嘲笑过，当然那人只是不满一个女人爬得比他高借题发挥而已，但是静宸的母亲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人，一气之下请了个当代名家狠狠学了阵书法，连带静宸也被要求一起学，静宸倒也无所谓，反正多学项技能从来也不是什么坏事。静宸这边是无欲无求，那边静宸的母亲则是急于求成，结果学到最后，在书法的境界上静宸高了母亲可不止一筹，连那个当代名家都忍不住夸一句“孺子可教”！
静宸将三张琴谱交给郁夫子，郁夫子早命其夫郎取来银两。静宸坚决不肯收，郁夫子无奈，便坚持留静宸吃饭，静宸没反对。趁着郁夫子两个夫郎做饭的空当，郁夫子取了琴当即弹了起来，边弹还边指导静宸刚刚弹得不太到位的地方，静宸一一记下，还虚心请教了平时自己碰到的一些问题，郁夫子见她并不恃才傲物当下讲解得更耐心了，结果一来二去，两人竟成忘年之交。
郁夫子问静宸住哪里，改天她也好登门拜访，静宸不得以只好承认自己和妹妹暂时寄身破庙里，郁夫子一听立马叫夫郎收拾厢房让静宸姐妹搬来住，静宸婉言谢绝了，郁夫子也知道这新认的妹子是个有骨气的，遂不再强求，只让夫郎多准备写糕点让静宸带回去给妹妹吃，打着连景的名义，静宸自是无法推辞，接过糕点，再三谢过他们便告辞了。
晚上静宸和连景拿着郁夫子送的糕点和昨日买的一些礼品一起来到周夫子家里，真诚感谢她这些年对连景的照顾。周夫子早听连景说了静宸的事，心里一直不太敢相信，可现在见到真人，不由得她不信，要知道往年过节的时候连景也带着她这“姐姐”来过几次，可看着眼前端庄静雅的女孩子，哪有一点当初的模样，周夫子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把人往屋里迎，嘴里还埋怨道：“人来就好了，破费这些干啥。”
静宸忙道：“不破费的，夫子，这些年要不是有您照拂，我和连景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呢，以后等我们日子好了，我和连景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和大叔的。”
这时众人已坐到了屋里，周夫郎端了几杯茶来，听了静宸的话，夫妻俩皆是愧疚不已，家里一共五张嘴，全靠周夫子那点微薄的薪资凑合着过，周夫郎和两个儿子平时帮别人做点针线活补贴家用，可也是杯水车薪，眼看着两个儿子到了适婚年龄，家里连件像样的聘礼也拿不出来，一家人就指望小女儿好好读书将来博个功名。在这样的情况下，纵使想帮静宸两姐妹也是有心无力。
连景等了半响没听到周氏夫妻说话，知道他们心结所在，笑道：“周夫子，周大叔，你们快别难过了，咱家静宸本事大着呢，你们看，我们还买了新衣服。”连景伸开双臂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呀，你们怎么不买布啊，那可比衣服便宜多了……”周夫郎心疼道。
周夫子道：“看你这话说的，她们两个姑娘家哪能想到这些！”
这话说的静宸汗颜了，她还真没想过这问题，一来她只想着尽快换下那身乞丐服，二来想也没用，她根本就不会做，而连景这个完全女尊社会教出来的女人，会不会打补丁还有待考证……
周夫郎被妻主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呵呵，也是，下回直接带布过来大叔给你们做。”
“嗯，好的，谢谢周大叔。”连景应道。
又坐了会儿，静宸和连景便告辞回破庙了。
这日又到了郁夫子去姚府上课的日子。她在家丁的带领下走向琴室，屋外自有等候的小童替她掀开门上的竹帘，室内已有两个男孩候在那里，一站一坐。坐着的那孩子精致的脸上有着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美，虽然只有八岁，却足以窥探出将来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风姿。此人正是姚府的嫡公子，林正君的心头肉——姚胜雪。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小厮，年龄和姚胜雪相仿，容貌却更胜一筹，郁夫子见过他几回，印象中一直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
姚胜雪起身给郁夫子行礼——恭敬温顺。他一直就是世人眼中大家闺秀的典范——当然真实性情只有姚府中人方可窥得一二——若不是从小体弱多病，简直就是未来最佳媳妇人选，不过饶是如此，冲着他的家世，前来提亲的人依然踏破门槛！
郁夫子点了点头，让姚胜雪把上回学的曲子弹给她听听，姚胜雪依言而行。他弹得很流畅，略显苍白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郁夫子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说实话，这孩子资质很不错，名满蒲城并不全是占了他母亲的光，可惜她总觉得这孩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柔弱，他的琴音里有着太强烈的好胜心，也许因为他名字里有个“胜”字吧。郁夫子不禁想起那天她见院中景致甚好便想随意逛逛，无意间听到某处院落传来的琴声，虽然技巧一般但胜在以情感人，若能好好培养，想必又是一朵乐坛奇葩。郁夫子本想见见是何人在弹琴，奈何那院子虽地处偏僻看起来却像是男子闺阁，她不便随意进入，只好询问身后陪游的丫鬟究竟是何人居住在此，谁知那丫鬟支支吾吾不愿多说，还一个劲地催促自己快离开，她也不好强求，突然想起坊间传言的那个大公子，于是暗叹了两声可惜、可惜……
郁夫子又把视线转向姚胜雪身后的小厮，她早就注意到以往每次自己指点胜雪指法的时候这孩子都在一旁竖耳倾听，不知道他是否会弹曲子，也不知道他弹出的曲子会是怎么样的……可惜郁夫子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弹琴的人，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少爷……
姚胜雪见夫子把目光转向风寄雪，心里一乱弹错了一拍。明知道夫子不可能知道他就是那个弹琴的人，还是忍不住想起前阵子的事。那天下课后夫子说要去院子里转转，自己因为还有事便找了个丫鬟作陪，后来听那丫鬟说郁夫子逛院子的时候听到了寄雪的琴声，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一个从未接受过指导的人能弹出什么像样的曲子。眼珠一转，趁着郁夫子再来上课的时候当着寄雪的面问她那天听到的琴声如何，没想到夫子会给出“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高度评价，那是自己都没有得到过的评价！凭什么，凭什么他这么轻易就得到了！记得当时自己就趁着夫子不注意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天晚上自己一夜没睡好，他姚胜雪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他跟他那个狐狸精似的爹爹抢走了娘亲所有的关注，还是害得自己从小体弱多病的罪魁祸首！而现在，他还要抢走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琴艺！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的胜雪第二天一早就带了一帮小厮去砸风寄雪的琴，虽然最后没砸成，不过结局也还算满意，而且这也让他下定决心以后每次上课都要让“哥哥”在一旁伺候着，他就是要他尝遍这种看得到摸不到的滋味！
郁夫子听胜雪弹完琴，指点了几句，尤其是那个错处，然后开始教今天的曲目——正是从静宸那得来的《月光奏鸣曲》！
于是，兜兜转转，几经波折，上苍还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把静宸的曲子送到了寄雪身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奏鸣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