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秦息疼

5、第 5 章

　　等重逢的喜悦渐渐淡去，马钱钱清醒的意识到，单凭强烈的惊吓与撞击是不能唤回郁垒前世的记忆，聪慧的他立刻决定变更作战计划。

　　“郁垒大人不记得自己以前的样子，但我记得啊，我可以帮他再找回当年的威严。”马钱钱庄重的宣布，兴奋中带着几分期待，雷宇假装没听见的任由两只动物胡闹，唯有球球垂头丧气啃着马钱钱吃剩的苹果，有了这几天的经验，球球明白当马钱钱挂起这幅表情的时候，自己就无处可躲的要倒大霉了。

　　郁垒再造计划的第一步，培养出球球威严的气势。

　　拿马钱钱的话说，他家郁垒大人是神界数一数二的猛将，斩妖除魔跟切白菜似得干净利落，现在这只萨摩耶不仅没有高超的身手，甚至不及当年万分之一气概，这病必须治！

　　这天雷宇下班回家，看见一猫一狗在客厅电视机前，间隔大约一米，蹲坐着深情对视。

　　要搁往常萨摩早就狗腿的扑到门口摇尾巴欢迎了，雷宇不满意这种被忽略的感觉，放下包挥手展示自己的存在：“球球~”

　　早在雷宇开始上楼梯时候，球球就转着耳朵等主人出现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在主人开门的那一刹那，球球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马钱钱，见他依旧目露凶光压迫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看着马钱钱的臭脸，现在听见主人主动呼唤自己名字，仿佛是一道阳光劈散了乌云，球球“网”的一声站起来，高高兴兴的跑到雷宇面前，大尾巴扑棱扑棱的扫着雷宇的裤腿。

　　马钱钱的脸立刻沉下来。

　　雷宇先给球球拌好了食盆，又从冰箱摸出串绿莹莹的马奶葡萄洗了，用玻璃盘子盛着摆在茶几上，一边热情的招呼钱钱来吃，一边好奇的问：“你们又玩儿什么新游戏？”

　　“练杀气。”马钱钱变回少年模样懒洋洋的窝进雷宇身边的沙发，捻起两粒葡萄嚼嚼觉得味道不错，兴奋的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丢。

　　“眼睛不会抽痛么？”

　　“吼！这是修炼！是气势的比拼！你以为就蹲那干瞪眼啊？”马钱钱觉得自己和这肤浅的凡人没什么好说了，连个水蜜桃都没有也好意思自称高智慧灵长类。

　　显然我家球球就是这么以为的……雷宇默默腹诽，瞅了瞅马钱钱苍白的肤色，热情的建议：“等下溜球球，你也一起来？”

　　“不是一大早就出去过了么？”马钱钱很不满雷宇打断自己的授课。

　　“球球一天要出门两次，他从不在家便便，不溜他他会憋坏的。”

　　“切。”对于球球的各种兽类生理习惯，马钱钱选择视而不见。

　　这还是一家三口头一回集体出门，雷宇右手牵着球球不紧不慢的往城市公园走，马钱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左侧。

　　“诶，我发现你对这个社会一点儿也不惊讶，完全不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些主角，对着电灯泡都能吃惊半天。”

　　马钱钱不屑的瞅了这人类一眼，要不是他每天下班都会带好吃的水果回来，自己早揍他了。“哼，人类的雕虫小技而已，我在神界见得多了。”

　　转过弯就看见三只金毛，球球兴奋的向前拱，这些都是它的老朋友，雷宇见周围再没别人，痛快的为球球解开绳索，让它到狗狗堆里打滚去。

　　球球高兴坏了，白天在家被那只猫折磨得几近崩溃的神经终于在温和典雅的金毛美人的抚慰下逐渐恢复健康。

　　“为什么一定要逼迫球球变回你家大人呢？”雷宇远远的看着球球打滚撒欢，忍不住多问了马钱钱一句。

　　“因为他就是郁垒大人啊。”马钱钱倔强的偏过头。

　　雷宇悠悠的叹口气：“现在已经是一个不需要神的时代了，你又何必执着于一时的身份。”

　　“所以郁垒大人也不该属于这里，我要带大人回度朔山，那才是他的家。”马钱钱望着东面已经被昏暗笼罩的天空，坚定的重复自己的信念。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一只未成年的藏獒不知不觉蹭到球球身边，对着他肥嘟嘟的肚子张口就咬。

　　球球还沉浸在同类交流的欢乐里，傻乎乎的以为藏獒不过是跟他做游戏，用自己大大的头拱开了藏獒的嘴巴，想告诉他自己这样很不舒服。

　　谁知藏獒锲而不舍，张着大嘴继续撕咬球球，前腿、肚子、尾巴、耳朵，凡是嘴巴能够到的地方都没留情。

　　即使是永恒的和平主义者，迟钝如球球也明白自己遭遇了挑衅，吠了一声试图用爪子拍走这可恶的家伙。

　　藏獒反而更加起劲，嘴巴里满是球球雪白的毛，两只狗就这么缠斗在一起。

　　还是马钱钱以野兽特有的敏锐率先发现事情不对劲，这时他已经窜到球球身边大声嚷嚷着手舞足蹈的给球球加油。

　　雷宇迟了半分钟才跟上去，不停地大喝球球的名字企图分开它们，两只狗扭在一起咬的正欢，谁也不听他的指挥。

　　球球听见雷宇喊自己名字时，迟疑了一下，就被藏獒抢了先机，颈子后部落在藏獒嘴里，疼得它低低的呜咽两声。

　　“雷小球！吼！”气急败坏的模仿着雷宇教训球球时候特殊的口吻，马钱钱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属于自己的野兽威严，旁边的人都觉得四周气压一低，几只金毛肚皮早已低低的贴在地面，雷宇敏锐的捕捉到马钱钱的眼中一抹渗人的绿色闪过，手不自觉的抬起来摆出一个防卫的姿势。

　　一瞬间球球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抽空，一股血气由小腹激荡着冲上脑门，令他双眼变得血红，“汪！”干脆利落的转身，球球趁藏獒被马钱钱的气势吓呆住的机会，张口从下面咬住了藏獒脖子。

　　“呜呜。”这次换藏獒哀鸣，所有人都愣住了，唯独马钱钱兴奋的握紧双拳。

　　这次雷宇最先回过神，三两步跑上去抱住自己家的狗。“球球？球球？松松口，球球？”

　　看见萨摩耶的双眼由血红回复到平常清澈的颜色，雷宇悄悄松了口气。

　　“呜~”球球带着三份委屈七分温顺的看着雷宇，乖乖的等待主人下命令。

　　“球乖，松口哈，这狗可贵了咬死了咱们赔不起哈，乖乖。”

　　萨摩耶果然乖乖松开紧咬藏獒的嘴巴，身体倚着雷宇的裤腿轻轻的蹭，等待主人给自己拴上绳子，然后回家。

　　马钱钱轻盈的跑到他俩身前，兴奋的整张脸似乎都在发光：“你看见了么，刚才……”话还没说完，球球惨叫一声，拼命往雷宇身后躲。

　　“我……”马钱钱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所措。

　　雷宇轻轻递给他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蹲下来轻轻拍打球球紧绷的后背，为他套上绳索：“球，咱回家。”

　　“你……”马钱钱企图再上前小半步，球球就迈开腿疯狂拖着雷宇向家的方向逃跑。

　　“你……不要躲我啊……”少年端丽的面庞一瞬间变的惨白，两行泪水蓦地从眼眶溢出来。

　　在阳台上安抚好球球，雷宇关上上了推拉门，揉着眉间打量正抱膝坐在沙发上埋头哭泣的少年，右手重重的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头发。

　　“郁垒大人在讨厌我。”马钱钱闷闷的控诉，现在他浑身好像被人揍过一样痛。“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郁垒大人把我带回来一口一口喂我吃饭，后来教我刀法、仙术，再后来他带着我一起作战，他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却讨厌我了。”

　　“球球只是还不够习惯你，你们多相处就好了。”雷宇安慰。

　　“可是他怕我，我感觉得到，刚刚他就是怕我。”身为门神麾下的得力干将，马钱钱从不认为自己身上带的煞气和血腥味是一种耻辱，相反他一直将其视为一种荣耀，一种肯定，现在他却有种无能为力的迷茫。

　　“球球是个敏感的孩子，你刚刚吼它的时候吓坏它了，其实不止它，别的狗也在害怕你，你不是狮子么，还是神兽，球球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狗。”

　　“不是！他是郁垒大人！他不该怕我的，以前郁垒大人很疼爱我的，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啊。”

　　雷宇没有回答，伸出手轻轻把哭泣的少年圈进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不断给他以安抚。

　　直到马钱钱想累了，哭乏了，就贴着雷宇温暖的胸膛睡了，梦里回到了烟雾缭绕落英缤纷的度朔山，山上的水蜜桃密密麻麻的挂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