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故事》绿水秋波

6、放鸽子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我早上起来觉得闷热，所以特地少穿了一件毛衣。晚上天说变脸就变脸，下起毛毛雨来。雨里夹着风，特别冷。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沈青尘在我身边一眼不发，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听见我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后，好像刚睡醒一般地问我：“怎么打嚏了，当心感冒！”说完脱下身上的风衣就往我肩上披。说实话，我个人感觉这种行为显然是把我当女生看了。从小到大，我经常被人叫做“白白肉、小姑娘、囡儿头”，最恨人家当我是女生。沈青尘或许一片好意，但我心里特不舒服。边瓮声瓮气地说着：“没事，回去喝点开水就好了！”，边很用力推开沈青尘拿着风衣的手。
　　沈青尘的表情很怪异，赌气似的说：“好，你不肯穿衣服也就算了。明天头疼爬不起来可别怪我！”
　　他怎么知道我感冒后会头疼，而且经常痛得头晕眼花，连起床都不能？
　　虽然认识沈哥哥才两天，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的种种表情、说话的习惯、动作都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埋在模糊的深处，无法再清晰拼凑出来了。
　　沈哥哥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话说重了。他强硬地把大衣披在我身上，将领口往正中扯了扯：“小鬼，怕冷就别逞强。生病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越来越觉得他像那个人了。
　　我想，如果是那个人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这种话，那一切就显得理所当然了。他本来就是哪种人，直到离开的那一刻，他都没把我当成男生！他总是带着我到处乱跑，却不让我和其他的男生女生有所接触。他替我打跑了欺负我的男生，然后抱着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却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怎么办，怎么办？”他忧郁地躲在角落沉思，像是一尊绝美的雕塑。
　　不过，世界这么大，总有些相像的人。沈青尘应该只是像那个人罢了。
　　我没有抵抗地穿着那件大上一个型号的衣服。风衣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街灯昏黄。
　　凉风断断续续地吹着，让混乱的思绪略有些清醒。
　　我只是刚认识这个人而已，理应维持与他的距离。所以，我对他说：“谢谢你的大衣，明天我还给你。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有些失望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笑道：“又不是小姑娘，还能路上被人给劫色了不成。”
　　他一听这话，立马紧张了，坚持要开车送我回去。我没回答。他说：“我去取车，你站在这儿不要动！”
　　那也只是他说他的，我可没答应。他一走开，我已经消失在街灯，也许只有长长的影子记录我曾经离开的方向吧！

　　回去后，仍然想着那个人。暧昧的态度，若有若无的关心，好像一切都奇怪着。虽然很累，可思维却停不下来，沿着今日的轨迹一直奔回童年乃至少年的时光。我并不擅长记人脸孔，我已不记得很多人的样子，包括他。
　　想着想着，睡着了。
　　醒来时，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我眼皮上。我用手遮了遮阳光，又是新的一天。

　　实习的日子大致相同，早上跟着沈青尘查房，打医嘱，手术，闲时记病程。
　　沈青尘也没提起我放他鸽子的事。
　　他是一个好老师，很喜欢教人，也会给我学习操作的机会。当然，油嘴滑舌的时候除外。这个医院的外科医生似乎都喜欢和护士打情骂俏，可能手术太枯燥、无聊，太漫长，需要荷尔蒙来调节。沈青尘也不例外。小护士特别喜欢他。时间久了，连我也学起这些本事来，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荤段子。想当初，我在大学里还算是纯情小男生啊，怎么就被荼毒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