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萧月月

3、林樱二

　　人们说，每天都要按时到岗的称之为职业，而你在与不在公司仍旧不停周转的叫做事业。
　　本人不才，属于后者。
　　于是，我便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闲空在家无所事事或者抓起地图徒步旅行。
　　则玉却很忙。
　　本是学生，白天的时间总是有课的，而下课后他也是匆匆忙忙的离开，然后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回家，即使不用去学校的周末也是见不到人的。
　　曾是笑谈的入住条件他一直遵守着，家庭主妇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甚至是我买后就弃之不理的烤箱。魔术般端出手工饼干后，我开始忏悔这菲佣的薪水给的太低了，然后又小人得志的翘着脚咬饼干。
　　尝试着打听他的日程，女人嘛，多多少少会有些八卦，好奇心过剩。那张扑克脸果真不负众望的嘴紧得很，不过却出奇的好脾气，在我无数次不厌其烦的追着问东问西后，则玉没有愁眉掀桌子，只是瞥了我一眼，自顾自的穿鞋出门。
　　我甚至计划着跟踪他，想看看这个整天忙到脚不沾地的家伙究竟是不是金屋藏娇了。转念想到，这也许会是则玉的禁区，便也作罢。
　　我们每个人都是牧场主，圈起一块地信马由缰。可以不顾野草的疯长，却由不得外来者的入侵。
　　这也是我的底线。
　　我的生活始终是我的，与任何人无关。
　　所以，何必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去衡量甚至是试探别人呢。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则玉，大致也是如此的。
　　我虽猜不到他的忙碌所为何事，可还是看到得出，他终究是寂寞的。无论掩藏的怎样小心翼翼，形只影单的事实改变不了。这种人，连眸子都是冷冷的，习惯了一个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多半是幼时有过创伤的可怜人。
　　我吹着红茶，看着则玉直着身子专注的片鱼肉。
　　有什么资格谈论别人，我自嘲的笑笑，自己何尝不是个怪胎，还妄想着拯救则玉。
　　“晚上吃什么？”
　　则玉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手，“水煮鱼。”
　　“你不是不吃辣嘛。”我撑着头看他，想了想。
　　剁断鱼骨，则玉在围裙上擦擦手，同鱼肉一同冲净，加入调料开始用手慢慢的抓匀。
　　围裙是以我的身高买的，样子又是带着蕾丝花边的可爱款式，配上他的个子和那张扑克脸，越看越滑稽，扑哧一声笑出来。
　　想着给则玉重新买一条，奈何总是忘记。他自己也没有改变形象的意识，八成也觉得只是一条围裙而已。
　　听见我笑，他终于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他站的位置有些背光，像是整个人缩在阴影里，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不知为何，眼角的那道疤格外的清晰，如同我与他面对而立。本是晴好的天气，却没有一丝风，电饭煲腾起的热气喷在玻璃上，形成一片片的水汽。
　　这样的则玉让我觉得恐惧。
　　“你喜欢。”
　　放杯子的手一顿，我惊诧。住进来仅仅一周而已，竟然就摸清了我的口味喜好。这孩子不当秘书有点可惜，果然也是菲佣的好料子。
　　“则玉，能跟我说说，你一天都在忙些什么？”
　　他没啃声。
　　“一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我锲而不舍，再不探出个所以然来，唯恐自己生生憋死，“上课忙，下课忙，晚上忙，周末的时候也在忙，起早贪黑的，你这是想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我以为，”则玉拔掉电饭煲的插头，准备烧热油，“你会问我如何知道你喜欢水煮鱼的。”
　　“这也是个问题，但不重要。”眼看有望，我光着脚，几步跑到餐桌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既然是学生，就好好的完成自己的学业。你说你一个孩子，整天的到处乱跑，你父母该多……”
　　“我没有父母。”
　　起锅倒热油，则玉的口气猛然一变，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我茫然，怎么就触到这小子的禁区了。
　　“我也不是孩子。”
　　麻香的辣味飘满屋子，滚油的滋滋声令人食欲大开，我的脑子却还是停留在他刚刚的回答上。没有父母，不是孩子，口气还那么严肃生硬，难道……则玉是孤儿？
　　“晚饭我不在家吃了，米饭你自己盛，碗筷放到厨房就好，回来我处理。”则玉回到自己房间取了背包，穿好鞋子准备出门，“还有，冰箱里的橙子要尽早吃，还有一罐苏打水，吃过鱼就喝掉，对你的胃有好处。”
　　关门声过后，万籁俱寂。
　　举着筷子，瞧着离我不到半臂远的美食，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刚才的饥肠辘辘猝然演变成食不知味，我叹息，这个臭小子。
　　很多时候，所谓美食，总是要有个对路子的人与你一同分享才是不可多得。否则，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