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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地牢里的会师 ...

  •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谢嘉怡从来不认为他们会善待贝尔,单看小银对自己“代号”的厌恶,就能想到他有多痛恨巴利安的人了,但是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地宫本来就在地下,关押犯人的监狱却在更深层。几个女侍打开监狱的门,一股呛鼻的霉味立刻扑面而来,谢嘉怡难受地捂上口鼻。前面引路的女侍偏偏不用灯光照明,手中托着的火把在监狱青灰色的墙壁上明明灭灭地晃动,照出的人影扭曲着,像是随时都会扑过来的怪物一样。

      谢嘉怡克制着不往那些影子上看,相握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地宫最深的地方,没有光和热,四周全是一片黑暗,不合时宜地想起六道骸被关押的水牢,声音和光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只有寂寞。如今贝尔居然也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了,而且起因还是因为自己——如果她不拍他那一板儿砖,贝尔不一定会被抓住。

      其实谢嘉怡心中是对贝尔有愧的,且不说他如何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就连她现在去找他,都有着不纯良的目的性——她害怕一个人,她害怕死在这里,她需要他的帮助。

      不自然地抿了嘴角,谢嘉怡为自己的初衷感到脸红。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路,前面带路的人打开过不知道第几道门,终于听得她们说:“到了。”

      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接过火把和伤药,谢嘉怡顾不得身后还拖着繁琐的裙摆,直接跑进去。她知道,身后的人在监视着,自始至终,她们的眼睛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但是谢嘉怡顾不得许多,举着火把往牢房中央走过去。

      关押巴利安高级干部贝尔菲戈尔的牢房面积很大,因为面积大,就显得更加空旷而孤寂。——他那样能惹是非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这儿的黑和孤独。

      “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己玩儿。”她这样说了,直到身后响起吱呀吱呀的关门声,谢嘉怡才举起火把,迫不及待地往贝尔方向跑去,但是当她看清了他身处的环境之后,战栗瞬间便从喉咙传到舌头,乃至全身颤抖,仿佛有什么压着嗓子说不出话。

      十六岁的贝尔,纤细,还是孩子的模样,此时却被吊着双手绑在一个形状像是靠着边缘竖起来的大木盘子上面。他下半身浸在一个灌着不知道有什么的液体的池子里,上半身暴露在干涩的空气中。他的上衣没有被脱去,胳膊上还是好好的套着袖子,她却能看见他赤|裸的胸口,还有上面条条血淋淋的伤口。

      是鞭子,带着衣服一起抽烂了,嵌入肉里。

      谢嘉怡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上,她踉踉跄跄地跑到贝尔面前,火把迎着他的胸口往上照,又是倒抽一口冷气,有鞭痕的地方,皮肉外翻,内里血红的嫩肉像刚扒了皮的兔子那样,边缘发白,好像被什么东西浸泡过。

      她认出来了,高浓度的电解质洒在伤口上,才会呈现出这种样子。

      “是……盐水吗?……”

      谢嘉怡低声喃喃着,突然有点儿想哭,她扑倒在池子边上,伸出手指占了水就往嘴里塞,甚至忘记要考虑有没有毒。

      咸的。

      她把目光转向贝尔身后的木盘子,手放在上面,轻轻摇动了一下,贝尔就像一只绑在烤肉架上的鸡翅膀一样,随着转盘的转动,一起翻了个个儿。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这种刑具……抽完了人直接转转盘,绑在上面的人就会呈现倒立的形态,上身接触到池子里的盐水,然后……

      牢房里很安静,如果不是贝尔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气若游丝的呼吸,谢嘉怡甚至要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这些畜生,他才十六岁,他还是个孩子……

      谢嘉怡知道自己的愤怒在监视她的人眼里看起来一文不值,甚至什么都改变不了。于是她必须要保持冷静,要装作不知道自己被监视着的样子。她用力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至于尖叫出来,两只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几次试图解开贝尔手腕上的绳子,都以失败告终。谢嘉怡干脆跳进冰冷的池水里,抱着转盘,张嘴咬上了绳子,企图用她浑身上下最尖锐的地方弄断那个东西。

      真是废柴的很,她连给他解开绳子的力气都没有。谢嘉怡嘴角带着血丝,留得很漂亮的指甲扎进了粗糙的木屑,她还是不停手,也忘记绷带盘里有手术剪,居然硬是靠着手指甲和牙齿的力量把绳子磨断了。

      贝尔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进她怀里,明明比她还高的个头,谢嘉怡却觉得怀里的人软弱不堪。她身上的裙子都湿掉了,把贝尔从池水中捞出来,平放在地板上。

      地板是大理石铺的,血迹斑斑。

      谢嘉怡现在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她只顾哆嗦着手,用剪刀剪开贝尔的上衣,企图分离开粘连在血肉中的衣服纤维,可惜时间太长,有些地方都结了痂,差不多长在一起。她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涂在已经硬掉的伤口上,反复涂抹,等终于稍微软化了,才伸手撕下那片衣料。

      这个过程无疑需要很多仔细,很多耐心;这个过程,对于贝尔来说,无疑也是很痛苦的。酒精泼洒到伤口的时候,布料跟血肉脱离的时候,药粉蹭着身体的时候,都疼到骨头,直钻进骨髓里去。

      “唔……”他躺在她的膝盖上,稍微有了点儿意识,刘海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贝尔以为是那群人又来折腾他了。但是入目的却是一张苍白,带着冷汗的脸,周围有点儿黑,他看不太清楚,隐隐约约地又觉得被一双黑色眼睛盯着,还有紧抿的唇角……

      谢嘉怡听到他的声音,一个激灵,却发现对方只是因为疼痛不经意的反应而已。她觉得自己眼中有泪,甚至想嚎啕,——这就是黑手党的残酷,对于生长在阳光底下的谢嘉怡来说,未免有些太过严厉,更何况躺在这里的还是贝尔,那个她决定用心喜欢的人,那个即使不认识她,她也坚持着喜欢的人——但是她不能哭。无关尊严还是骄傲,只是她在这里哭出来了,就彻底输掉,不是输给那个变态的骚包“XANXUS”,而是输给自己,眼泪会击垮她所有勉强出来的坚强。

      “贝尔,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谢嘉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想拍拍贝尔的脸,又怕现在的他甚至不能受得住这样的力道,犹豫着轻轻推了他一下,见对方毫无反应,便又继续给他包扎伤口。

      等把贝尔身上都缠满了绷带,他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趋势,谢嘉怡已经彻底没辙了,她不敢去想伴随着伤口开裂可能发生的并发症,单是地牢里极低的温度已经够她愁了,贝尔被泡在冷水里,就算救出去了,也得落下病根,说不定还半身不遂。但是不能让这里的人发现她跟贝尔的关系,更不能暴露她要救他的心思……太难办了……

      谢嘉怡揪着头发想了一会儿,不经意蹭到神上毛绒绒的貂皮披肩,突然有了主意。她跑出牢房,果然找到等在外面的两个女侍,她故意冷下脸:“你们两个,找张大点儿的防雨布来给我,要快点儿!”

      “山吹大人,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在玩儿医生病人的游戏嘛!还不快去!”谢嘉怡故意不耐烦地大声尖叫着,借以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

      其中一个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一会儿,然后捧着一块黑色的布料回来,谢嘉怡夺过她手里的东西,像等不及了似的又跑回牢房里,还不忘记把身后的门带上。她现在有点儿庆幸,地牢的门不是那种栅栏式的,而是像一间独立的刑讯室。

      但是她进了牢房,地上的贝尔却不见踪影,谢嘉怡绕着大理石地板着急地转圈,正在这时,脖子上突然贴上一个冰凉的利器:“嘻……嘻嘻……不要动哦……”明显虚弱的声音,连武器都握不紧了。

      “贝尔!你、你醒了!”谢嘉怡忘记自己身后这个人确实是个危险人物,猛地转身,眼中的惊喜毫不掩饰地撞进他的眸子。

      贝尔此时什么力气都没有,被她脱离了刀刃的瞬间,他有点儿后悔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杀掉这个人,身体不稳,往下倒去——失策,果然应该果断杀掉她,而不是计划着能威胁这人当人质,逃出去。

      谢嘉怡低低惊呼,伸手揽住贝尔的身体,像抱婴儿一样抱着他:“你还好吧?伤口疼不?这伤还没愈合,你乱动干嘛啊!”

      “……”贝尔无语——这人是白痴吗?

      “你是谁?”巴利安干部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知道名字,她却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贝尔被她抱在怀里,丝毫用不上力,那些混蛋居然不给他吃的,三天水米未进,再加上身上有伤,他都要虚脱了。

      “我是谢嘉怡!”刚说完这句话,谢嘉怡才记起这是十年前的贝尔,就算她说她是谢嘉怡,他也不会知道那是谁。想到这里,不免有点儿失落,喜欢的人不认识自己,他们中间可不止隔着十年的代沟那么简单。

      “谢嘉怡?”

      “啊呀!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我跟你绝对是一伙儿的!”她差点儿急得挠头,也顾不上贝尔满身杀气,直接扯着他的裤子往下脱:“来来先给你换裤子!”

      “###住手!宰了你!”贝尔被这女人的动作弄得火大,伸手就往旁边摸小刀,半路被谢嘉怡截住。

      她愣了愣,意识到这样对刚见面的男生确实是该被宰掉的行为,但是谢嘉怡眼珠子咕噜一转,手下丝毫不放松,还故意大声喊:“淡定淡定,我就看一下嘛,哎嘿别害羞~~!”

      “你这女人——”

      “来嘛我帮你包扎啊哈哈……”

      “不要!住手……”

      “啊哈~”

      “唔……嗯……”

      ……

      ……

      门外负责监视的女侍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却很默契地离牢房更远一点儿——这位大人,手段还真是有点儿猥琐呢……

      门内,谢嘉怡已经把贝尔湿淋淋的裤子扒下来,然后扯了肩膀上的貂皮厚披肩,紧紧包住贝尔的下半身,又用防雨布包裹上一层,最后才给他穿上那件依旧滴水的裤子。贝尔没力气动弹,只能任她胡作非为,等谢嘉怡终于满头大汗弄好了一切,贝尔已经满脸不正常的红晕倚坐在谢嘉怡怀中,刘海下的眼神刀子般朝她射去,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死这个人。

      她压低声音,把脑袋靠在贝尔耳边:“池水太冷,不能直接进去,会冻坏的。你养好身体,然后找机会,我们一起逃出去。”谢嘉怡自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然一定会吓到哆嗦。

      “嘻嘻嘻……你以为现在说这种话就能让我饶你一命了吗?!”

      “我、我真的是跟你一伙的!”谢嘉怡委屈极了,她从贝尔身后转到他面前,两手握住他的肩膀:“外面那群人是变态,他们把我错认成别人了,我是从十年后过来的,真的!十年火箭筒你知道吧!我过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回不去了,还被那群变态抓住,十年后我们是认识的!”

      “十年火箭筒?”那个东西只有彭格列的雷守那头小奶牛有,这样说来,莫非这女人是彭格列阵营的人物?

      “对啊对啊!”谢嘉怡毫无愧疚感地扯谎——总之她说的没错,十年后,他们是认识的:“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为了不让那些人起疑,我只能暂时把你绑回去,明天我还会来的,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找机会逃出去。”

      “哼,别这么快就把王子跟你划归一个阵营,怎么看你这人都很可疑。”

      “好吧TAT,但是我先把你绑回去……”谢嘉怡有点儿沮丧,她扶着贝尔让他进了那个池子,然后准备把他绑住。

      贝尔盯着这个自称是友不是敌的女人,舔了一下干枯的嘴唇。谢嘉怡手伸进口袋摸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块酸梅糖,塞进他嘴里:“下次我会带吃的来。”这群混蛋居然虐囚……

      酸酸的味道刺激了贝尔的味蕾,口腔里稍微濡湿,喉咙却依旧干得难受,他盯着谢嘉怡湿润的嘴唇看了良久,猛地挣脱她的手,直接扯了对方的衣领,一口咬上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去捉住她湿润的口腔,大力地吮吸——很渴,他甚至想喝池子里的水,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谢嘉怡的嘴唇在此时贝尔的眼中就是水囊一样的存在,恨不得能将她吸干净了。

      谢嘉怡开始是愣,后来贝尔渐渐用上了牙齿,口腔里磨损出铁锈的味道,她才后知后觉地大力推开贝尔——这人饿傻了,在下去她会被他吃掉——对的,真正意义上的吃掉。她踉跄着退后几步,利索地绑住贝尔的手,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唇,满脸红晕,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贝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不是食物,就算你饿了,也不能吃……”

      “嘻嘻……”贝尔舔一下嘴角,脸上的表情天真而……性感,只这样盯着谢嘉怡,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嘉怡揉着自己红肿的嘴唇,突然想到一个词——相濡以沫,脸上红晕更深,理智却在大声骂着自己——这人就算是贝尔小哥!也是十六岁的贝尔小哥啊!是纯洁(?!)不能亵渎的孩子啊你个色女!!!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谢嘉怡咬牙用手术剪在自己手心划了长长一条,鲜血马上流出来,她往贝尔胸前洁净的绷带上用力蹭,直到绷带血迹斑斑,她举着剪刀突然尖叫起来:“啊——!!!”

      门外的女侍闯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样一幕,谢嘉怡正用一把剪刀用力往贝尔胸前戳,包扎好的地方有更多鲜血渗出来。

      “山吹大人!”两人看到谢嘉怡流血的手,这样喊着跑过来:“山吹大人,您没事吗?!”

      谢嘉怡“啪”一巴掌打到贝尔脸上,一脸怒容:“居然敢咬我!我要杀了他!”说着就往贝尔身上扑过去,半路却被两人拦住。

      “山吹大人,这个人暂时不能杀!首领还没有下令!”

      就因为不能杀,她才那么做的……

      谢嘉怡暗自呼出一口气,哼了一声跳出水池,眉间轻挑:“以后谁都不许动他,我要亲自收拾这个家伙!”

      “是。”

      “给他吃的,别让他轻易死掉!”

      “是。”

      “别给太多了!能维持生命死不了就行了!我会慢慢折磨!”

      “……是。”

      山吹大人,根本就不像斯库瓦罗大人说的那样温柔,很神经质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给我包扎伤口!”谢嘉怡瞟了一眼贝尔,捂着手走出去——TAT今天她一直在突破人设,成效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儿,她的嗓子马上就要突破了,扮恶毒型的也很难啊……

      贝尔看着谢嘉怡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不由发怔——其实刚刚那一巴掌,是这女人在报复他强吻了她吧,不过完全不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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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地牢里的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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