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引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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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引渡人
我，苍穹，男，未婚。22岁大学毕业，入住月下馆成了馆主，经营着一个小型的书吧。原本小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直到今年的中元节，做了一场真实的梦；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至此，我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套用一句经典的台词就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谁都逃脱不了……
那我的命运又将走向何处？
绯漓住在月下馆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期间他除了替我修复那什么破结界之外，还给我普及了一些妖魅鬼怪的知识。我才知道，原来在我们这个什么都讲求高科技的现在社会，仍旧是百鬼夜行，妖魔横生。
绯漓说月下馆内有通往彼岸的入口，很容易吸引那些迷失的魂魄，而之所以最近才开始发生怪事，是因为原本布在月下馆周围的结界被人破坏，以致法力减弱的关系，现在任何鬼魂都能轻易进入这里。
至于为什么月下馆会有彼岸的入口？绯漓说他也不知道，那似乎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他们也曾试图封了这个入口，但没用，每次都只能维持几天。
绯漓还告诉我，这世上的鬼也是分很多种的。除了人死后的鬼魂之外，上次想吃掉我的那个叫做魍魉，是一种精神力的产物，比如怨念或者恨意。还有像他这样，生来就是鬼族，住在鬼域的。
“那为什么那个魍魉想要吃掉我？他们都喜欢吃人？”我好奇的问道。
虽然上次的经历很恐怖，可事后回想起来，我总觉得那个魍魉似乎并没有要吃掉我的打算。
“哼……魍魉从不吃人。”
“啊？？那你说……”
“那只魍魉要吃的，是你而已。”
绯漓看着我，挑眉、轻笑。
我很讨厌他这种表情，全是讽刺调侃的意味，让人很不爽。
不过我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先不跟他计较。
“你说魍魉不吃人……”
“是的。”
……
“你也说她要吃的是我……”
“没错。”
…………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是人……”
“呀，发现啦。”
………………
“你才不是人呐，你全家都不是人！”
“对啊，我是鬼，我全家都是鬼族，不用你告诉我。”
……………………
绯漓，我可以揍你吗？
和绯漓住在一起是需要相当的耐心和容忍的，他不止说话刻薄、喜怒无常，还蛮横专制、嚣张跋扈。最要命的是，还没事爱用和我一样的脸来装无辜，扮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打，却又下不去手。和他共处才一个星期，我就已经感到身心疲惫了。
“喂。”
“……”
“喂，苍穹。”
“…………”
“死苍穹，我叫你呢，没带耳朵啊？”
“都说了在外面不要跟我说话，人家看不见你会当我是疯子的！”
地铁上，我彻底囧了。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朝空气发飙。
“这下被你害死了。”我瞪了眼装作一脸无辜的绯漓。等车一靠站，就急匆匆的闪了出去。
“苍穹啊——”
我疾走，不理他。
“我说苍穹啊——”
我走得更快了，几乎是在小跑。
“苍——穹——”
“啊啊啊啊——”
绯漓飘到我的面前，突然放大的脸和我的鼻子只差几公分。
“你找死啊，突然跑到我前面干嘛，想吓死我啊？”
绯漓走路喜欢用飘的，他说这样省力，也不会弄脏鞋子和衣服。但要我适应他这一习性，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还记得他住下的第二天早晨，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他在房间里上上下下的飘着，差点没当场就晕过去，还被他很鄙视的说了句“没用”。
“谁让你不理我，而且，人没那么容易就吓死的，放心。”
绯漓笑笑，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
咳咳，老兄，肺都快被你拍出来了……
我恶狠狠的刮了绯漓一眼，他才悻悻的把手缩了回去。
“对了，你不好好在月下馆待着，这是要去哪啊？”
“今天我休息，出来逛逛不行啊？”
我把绯漓推到一边，继续往前走。
“逛逛？你要去哪逛啊？带我一起。”
绯漓很兴奋的又飘到我面前。
我再次推开他，道：“我没有义务带着你，而且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麻烦，带着你逛街？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听到我说他麻烦，绯漓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看吧，又来了。每次话说得好好的，他都会突然发作，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就这么讨厌我？”绯漓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唉，你不要不该正经的时候这么正经好不好？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
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绯漓，只是绯漓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伺候起来真的很累。而且，每次他用这么认真的表情看着我时，我心里就会有种怪怪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
理不出头绪，就只好逃避。
“好，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我听得心中一惊，立刻回过头去，可绯漓已经不见了。
“唉……”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他说风就是雨的脾气，我已经相当习惯了。
绯漓是鬼族，目前为止，只有我看得见他，听得到他说话。而他成天闷在月下馆里，我没空陪他的时候，就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看着那两株腊梅发呆，一看就是老半天。
总觉得这样的他，很可怜。
原本今天出门，就是想带绯漓散散心的。但没想到，竟会弄成这样收场。
我们俩是八字不合吗？
“唉……还是买块蛋糕回去哄他吧。”
我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转身往回走。一个没注意，和迎面跑来的孩子撞了个正着。
“哎哟……”那孩子被我撞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太矮了，我没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跟绯漓相处久了，我说话也有点毒舌了。
我伸出手想要去扶那孩子，但在看到那孩子的脸后，我彻底愣住了。
绯漓，我不该让你走的……
看着那孩子握住我的手，我心中大叫呜呼哀哉。
救命啊……
我已经不想去理会路人投来的怪异眼光了，我伸着僵硬的手，牵着那个孩子回到了月下馆。
打开门，绯漓果然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看着书。
“回来啦？”头都不抬一下。
“恩……”快点抬头看我啊！我急。
“逛得开心么？”
绯漓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已经不生气了，但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
“开，开心……”唔唔……绯漓，你倒是看我这边呀。
瞄了眼一路上都朝着我笑的孩子，我好想哭。
绯漓还是默默的翻着书页，不想理我的样子。
我呆呆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何况手上还牵着这么个……孩子。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绯漓终于放下手上的书，抬头向门口看来。
他看到那个孩子的同时，居然……笑了？
“乖童童，你找到他了啊，真聪明。”
“恩恩，我跑过去撞大哥哥，可是我却摔倒了，呵呵。”
“是吗？那是他太胖了，以后可别这么做了，要是摔伤了，可怎么办啊？”
“恩，童童知道了。”
孩子笑着和绯漓一问一答聊了起来，好不开心。
我却石化在当场。
绯漓居然不怕这孩子，还对着他笑，还聊天？我僵硬的转过头去看他们。
啊啊啊——绯漓居然还敢摸他的头！
那个头，那个头……
我指着绯漓手上拿着的，那个孩子的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错，那个孩子的头，此刻，确实在绯漓的手上。
“你缺氧么？嘴巴一张一合的。”绯漓嫌弃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跟他手上的，头颅说话，“童童啊，你放心，到了这里就没事了，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真的吗？太好了，童童好想妈妈啊。”
看着眼前的诡异画面，我的魂都快被吓出来了。
绯漓，就算你也是鬼，可你也太淡定了吧？和这孩子——的头，聊得这么开心，连名字都知道了，真是……
等等，这孩子好像没提过自己的名字吧？印象中“乖童童，你找到他了啊”，这句话，是绯漓说的，那也就是说……
“是你让这孩子去找我的？！”我指着身边，没了头的孩子吼道。
绯漓白了我一眼，把头放回童童的脖子上，还轻轻的拍了两下，这才慢悠悠的看向我
“是啊，有问题么？”
我压下强烈想要发火的冲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没一巴掌拍上去。
“你，你……”
“你什么你？谁让说我麻烦的，我找个更麻烦的给你，看你怎么应付。”绯漓拍开我指着他的手，笑得很得意。
看着绯漓得意的摇头晃脑的样子，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所有的火一下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平复心情。
“为什么让他来找我？只是为了恶作剧？”
“送他去彼岸，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绯漓牵过小童童，带他去坐好。
“那你直接带他回来，送他过去不就行了，何必拿我寻开心。”
看着绯漓对小童童温柔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委屈，对我的时候明明就那么凶，动不动就一扇子打过来，人格分裂啊你。
绯漓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慢慢擦拭着童童脸上的血迹。
那是被人毒打过的痕迹，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眼角和嘴角也都裂了开来，渗着血。半边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已看不出原来的样貌，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也清楚可见各种伤痕，密密麻麻的爬在他瘦小的身躯上。
绯漓说过，人的鬼魂会保持人死时的样子和状态。我第一次碰到的那个女人，由于是扼腕自杀的，所以除了脸色苍白外，和常人没多大的区别，仔细回想，她的左手手腕上确实有一条很深很长的红印。
眼前的这个孩子的模样……被虐待了么？
“他的脖子是被他父亲打断的。”绯漓一边替童童擦着血迹，一边淡淡的说着，“他父亲怕，所以没有送他去医院，他就死在了家里。我见到童童时，他正被一群游魂欺负，他们把他的头扯了下来，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绯漓说得很轻，很慢，也很平静。但我知道他其实是生气的，我没有问那些游魂的下场，想必一定很惨吧。因为绯漓的心，其实很软。
我想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可现在的气氛，我实在不知道开了口该讲什么……所以只好沉默。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比平常的更快，更乱。
童童还是傻傻的笑着，看着绯漓的眼神也很天真。
这么小的孩子，大概还不懂得恨吧……
我看着童童，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很酸。
绯漓替童童清理干净了血迹，但他青肿的脸却再也无法痊愈了。他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打量着屋子，对一个孩子而言，一切未见过的事物都是新奇好玩的。
我上楼拿了些汽车模型和积木给童童，他便一个人开心的玩了起来。
我和绯漓都远远的看着这个伤痕累累却依旧笑着的孩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彼岸，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试图找些话题来聊，再这样沉默下去，我会爆炸的。
“另一个社会。”绯漓的视线并没有从童童身上移开，“和这里一样，有贵贱贫富之分，有善恶是非存在。对于你们人类而言，那只是个中转站，对我们鬼族而言，那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和你们没什么不同。”
看着绯漓的侧脸，我皱了皱眉。我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的方式，很飘渺，很虚无，仿佛整个人都是空的，明明在眼前，却触不到，摸不着。而且，他每次说起鬼域，都带着淡淡的哀伤，发生过什么？想问，却不够格。
“那你怎么不送那孩子走？不是说他不能多待了么？”
绯漓回过头来看我，眼睛里有怨。
是我看错了么？
“我办不到。”绯漓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衣摆，样子有些委屈，“我并不是引渡人，我没那个能力。”
什么？！
绯漓不是引渡人？这怎么可能？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梦里面，不，是现实，他就是引渡人啊，我不会记错的。
“绯漓，你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你怎么可能不是引渡人呢？我明明看见你把那个女人带走了啊。”我慌张的抓过绯漓的双肩，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只见绯漓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扬成一个苦笑的弧度，我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真的不是彼岸，引渡人。
我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两步，如果绯漓不是引渡人，那谁才是？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前阵子遇到的都是真实的，那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引渡人又是谁？他现在又在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引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