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风》yumiao

16、16

　　春天来的毫无预兆，她竟是没有知觉。他来家里约她去听戏，进来时她父亲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她望望他又望望父亲，她父亲便缓了声音只道“不要太晚了”，他轻轻躬身带了她出来，坐车去庆和春，是她三姨娘长光顾的地方，也是沪上唱台转戏班最大的戏园子。她跟着他上二楼雅间，就看见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绿锦绒旗袍白色貂皮罩肩，腰腹间圆圆的突起，像是三姨娘，可是身旁搂住她的男子是谁？为何这么亲密？“讨厌！”男子贴耳说话，只听那女子娇娇嗔道。她却如雷轰顶，这声音是三姨娘绝没错了。他看她定在走廊只是奇怪，听戏时亦是心事重重，“你怎么了？自刚才起就不对劲。”他只好直接问。她思忖些许，摇摇头，盖是她眼花耳木的看错听错了罢了。戏看了两三个时辰才散场，他先开门出来让开道给她，迎面过来的搂着的一男一女，却让她当场石化。上天偏要让她瞧见这样的勾当，她三姨娘也是一愣却不停下仍往前行，她却没办法装聋作哑，喊了声“三姨娘”。前面的人停下来，回头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付轩春。“安安，你今天瞧见的，我不怕你说去你父亲听，反正你不说，我迟早也是要说的。”

　　她惶惶惴惴的过了几日，瞧她父亲并无异色，就以为她的隐瞒可以帮家里避过风暴，却没想下午回到家竟见到这般场景。三姨娘跪在地上，脸上红印肿肿，嘴角沾血，头发凌乱，她父亲僵直的攀着茶几，佣人们都躲在偏厅，梅妈看她来了只拉住她让她别去。她摆摆手示意无事，走到父亲书房，“爸爸，三姨娘是有身子的人，什么事也让她起来说罢。”作势去扶三姨娘，他父亲暴怒大声喝止。三姨娘却蹭的站了起来，声嘶力竭，“裘善清，你当我爱你么？我是看中你的钱才嫁的你，你还真当我爱你了？哈哈哈，你少做梦了，我原是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可是你这个家已经有个贤惠的二太太，那也便罢，你心中却至始至终惦记着你死去的原配，你那么小颗心哪里还有我的位置？我真是不知，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娶我？难道就因为我长得与你死去的夫人有几分相似？”“你给我闭嘴。”“别着急否认啊，要不叫梅妈她来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充其量就是个替代品，一个死人的替代品。”“你给我闭嘴，不准你侮辱她。”啪的便是一巴掌，裘安安不觉大叫，头一次见父亲这样发怒。梅妈冲了进来，扶住她，“老爷，你行行好，别打三夫人了。”“不要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裘善清，只许你做不许我说了？你真当是一点点没爱过我啊，我那么天天的抽鸦片打牌，逛戏园子不着家，无论多晚你有管过我关心过我吗？天天挂在嘴边的‘安安，安安’怕别人不晓得那是你的心头宝吗？为了她才娶的二房不是？呵呵呵，怪只怪我瞎了狗眼，裘善清你铁石心肠，好啊，你不要我自然有人要我，我就是想要报复你，我告诉你裘善清，你等着绝后吧，这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听见了没有？你不是不愿碰我吗？哈哈哈哈哈，我怀了别人的种，我就是要报复你。。。。。”“砰！”他父亲抓起茶壶砸向三姨娘，她竟然扑了上去生生的挡了下来，头上鲜血如注，她拉住她父亲的手说：“爸爸，算了吧，放了她吧。”“梅妈快点叫车去医院。”她父亲抱起她，只听见身后三姨娘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就是要报复你裘善清，要报复你裘善清，你要不得好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