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找到你》弥*

1、01

　　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
　　在想你是否有一天后悔了，在想着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开始期待，期待我和你一起看过的电影里的那些浪漫情节。然后——
　　——然后你会一回头。
　　——那样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失落呢？
　　——因为，这次我没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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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钟响起时，久违的想赖床。仿佛我不睁开眼睛，现实就可以成为虚幻。
　　这样想…是现实的吗？
　　钟栩栩想到这，无力的张了张手。

　　一夜未眠。

　　“你也不用牵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直到这首夜夜夜夜的铃声响起时，钟栩栩才猛然睁开眼。
　　——是韩筝？

　　“还在睡吗？”韩筝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看来也是一宿未眛。
　　“恩。”钟栩栩淡淡的应了声，心冷淡的荒凉。
　　“葬礼别迟到了。你是主人。”
　　“恩…”这一声应的显然有些底气不足，本来钟栩栩是真的想逃的。离这些都远一点。
　　“恩，先这样吧。挂了。”语毕电话已经断了线。

　　此刻的心情，大概没有人再能够理解了。

　　当准婆婆握着钟栩栩的手时，她明显感到了对方的颤抖，“栩栩啊，你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可惜…哎，是我家祈羽没有福气把你娶进门…”说着，祈羽的母亲已经哽咽了。钟栩栩知道，她就祈羽一个亲人，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让她有这种遭遇…自己…有一半责任的吧。祈羽的死…是自己的错吧。
　　她没敢去看祈羽火化的时候。那一瞬的灰飞烟灭，好像就能看到祈羽那么淡淡的微笑着说，“没关系的，钟栩栩，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祈羽总爱说这句，每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放松而又悠哉的笑容，然后他就摸摸后脑叫钟栩栩别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
　　——明明说好了你会给我这十年所空缺的幸福啊！
　　——你骗人。祈羽，你骗人。

　　一个月前。
　　“钟栩栩，明天，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面前的男人正对着钟栩栩笑着，一脸的开心。
　　所谓的明天是钟栩栩的生日，五月二十七日。
　　“恩。行啊。”钟栩栩应着。

　　次日祈羽的车拉她去了婚纱店。
　　“喂，祈羽！你这玩笑开得过分了啊。”钟栩栩愣在门口，心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惶恐。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你嫁给我。”大概钟栩栩这辈子也不能知道祈羽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说出了这句。并且做好了觉悟自己大约是要被拒绝的。
　　钟栩栩的眼神晃动着，心里分明是矛盾的。她知道祈羽是个好男人，以前就知道。如果一定要说，那大约就是火星人，第三类男人。
　　——韩筝，如果我嫁给他，算不算是对你的背叛呢？

　　她望着面前的祈羽，嘴唇动了动，“我嫁给你…会好吗？”
　　祈羽笑了，白白的像小扇贝一般整齐的牙映在她的眼底，明媚刺眼。他把钟栩栩轻轻拥住，淡淡耳语道，“栩栩，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在想你是否有一天后悔了，在想着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开始期待，期待我和你一起看过的电影里的那些浪漫情节。然后…然后你会回头。那样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失落呢？”他注视着钟栩栩的眼睛，“因为啊...我不在你身后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
　　——那你呢，韩筝如果有天你再也看不到我，你会吗？
　　“但是啊…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吧。就算看着你幸福，却也是觉得很安心了~”
　　“不要看着我幸福可以吗？”沉默了半响，钟栩栩吐出这么一句。
　　祈羽一怔，不自觉的歪了下脑袋。
　　“给我幸福吧。我们…一起幸福…这样…可以吗？”钟栩栩的眉头舒展了少许，抿着唇浅浅笑着。瞳光闪动着，接着又搂住祈羽的肩。
　　——如果这样，那会是最好的结局吗？韩筝，你记不记得，你说的…我们三个都要幸福的。
　　“恩！”祈羽答应着，拉着钟栩栩进了婚纱店。除了这重重的恩了一声，他的心情雀跃的已不知说什么比较好了。

　　我回头了啊！祈羽，我回头了…可是你不在。不仅仅只是失落啊…祈羽，你不会知道了吧…我好像被丢到了深渊了。这样子，还会幸福吗。

　　钟栩栩最后崩溃的样子和言语像装上了电池的复读机，没完没了的在韩筝的脑海里反复回放——
　　“早知道…早知道的话就不答应他了啊！这样他就不会死了啊。韩筝…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他等那么多年…如果我…如果我早点给他幸福…他就不会死了啊…祈羽他…祈羽他一直一直都是笑着说他知道，他懂得，他会等，他说他不怪我的…他应该怪我啊！他这样我一点也没有好受啊！一点也没有幸福啊，祈羽！你骗人…！你骗我！….”钟栩栩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韩筝的手默默的拍着她的背，心里同样是难过。一路茫然的把挚友的未婚妻，这个喜欢了自己很多年的女人送回到了家，她却一下子散了架。

　　三周前。
　　“韩筝，这场我赢了喔~钟栩栩要嫁给我了喔！你要当伴郎，这样栩栩应该也会高兴的呢~高中时，她就说过喔，她的梦想就是和你一起走入教堂。哈哈~所以啊，伴郎一定要是你才行~”韩筝就是受不了祈羽这一点，明明在说的并非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却总是轻轻松松的言语出来…钟栩栩的梦想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上的啊，而然祈羽那个白痴居然那么轻松而又幸福的含糊过去了…
　　想把他狠狠骂一顿的话却没忍心说出口。韩筝太了解他了，不论是故作高兴也好，还是对事物的观察，他都胜过自己，自己想说的，不说他也懂的…不过就是点破的话，大概他会更加难过。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那恭喜啊，你的梦想也实现了啊，祈羽。”
　　“恩，韩筝啊…你记得的吧，那年我们都说要幸福的啊。”祈羽的语气像个小孩子，显得幸福洋溢。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谁叫那年你傻…”
　　“你肯定猜不到我现在在哪里，告诉你喔，我在那个山上，就是那年我们春游时候爬的山啊~我来把那枚戒指挖出来的…”
　　“什么？今天天气预报说半夜要台风的啊，会下暴雨的！你居然去那里了！”听到祈羽去那座山时，韩筝的心脏本能的颤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的啦，我会在台风来前下山的啦。不说啦，我先做事儿啦。拜。”隔着电话，祈羽的笑意却依旧透了过来。
　　——没想到…
　　——那居然是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了…
　　听说钟栩栩要和祈羽结婚时，自己是吃惊的。他没想到钟栩栩不再等自己了。他不喜欢钟栩栩，如果要说感情的话，那应该就像是钟栩栩对祈羽那样，仅仅是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歉意罢了。不过，也有心动，也是有过的。一次，就那么一次。

　　“今天…陪我下吧。家里也没有别人了…听说今晚要下大雨…我害怕。”钟栩栩的声音里没什么语气，就像和很熟很熟的人说出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韩筝没回话，径直走向了沙发，重重的倒在了上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钟栩栩的左眼有严重的夜盲症，在这样没有光的情况下，两只眼睛视力完全不平衡。跌跌撞撞的试图也往沙发那边走。“我睡沙发，明早起来洗澡，你去洗洗早些睡吧。”忽闻韩筝这一句，她微微错愕了下，僵持了一天的倦容不自觉的放松了。
　　“恩，我去房里找被子给你。”说着她又试着朝房间走去。
　　“啊————”
　　“怎么了？！”听见钟栩栩一声大叫，韩筝忽的坐起身，急忙朝她那边走去。隐约看见钟栩栩个模糊的轮廓轻轻揉着额头，“撞着了？”钟栩栩点点头。“真不小心。”韩筝无奈道。
　　“可是...我本来就有点夜盲啊！”钟栩栩小声嘟嚷了句。
　　韩筝斜着眼瞟了她一眼，一把把她拉起来，“哎，算了算了，当下你的导盲犬！”

　　这几句对话似乎缓和了下压抑了一天的气氛。钟栩栩的瞳在这一瞬忍不住又闪动了几下。
　　——若果是祈羽呢？祈羽的话或者会立刻开灯无奈的笑着拉她去找医药箱来擦药的吧。
　　不过，现在这样，他们两个都心知不能开灯。灯光下的面容，到底有多么难看…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摸着黑，洗完了澡。硬生生在里面昏昏沉沉的呆了将近两个小时。瞳孔放着空，还是忍不住要哭。
　　——那怎么办呢？日子还是要过。时间也不会停。

　　再出来时候，韩筝已经在沙发睡着了。在沙发上团着，面容紧绷。
　　钟栩栩轻轻给他盖上被子，苦苦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如果…如果本来就是这样该有多好…”

　　——我们三个人都要幸福的。
　　合上眼前，又浮上了多年前的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