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十三樱》黑漆夜

62、62、破碎的泡沫

　　当我们一无所有时，只有希望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无论以任何形式存在，它都未曾远离。

　　——蓝姬《美亚斯大陆英雄谱》

　　库洛尔作为整个国安部最高阶的随军神父，在整个都皇城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这得益于其数年来的勤勤恳恳和忠心不二，当然这忠心只是在其卧底的这段时间之内。没人会怀疑这位时常露出迷人笑容的年轻神父会是黑暗联盟的神罚者，就连蓝姬都未能认出莫凉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再次相遇，她很可能就一辈子将莫凉以温柔善良的形象而怀念了。

　　从畅行无阻的穿过整个军区核心地带，到肆无忌惮的在军区的高级秘密区域来回行走。库洛尔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和地位，这无疑向蓝姬施加了极大的压力，人类最大的军事组织已经被黑暗联盟操控，这样的信息潜移默化的渗透到她的脑海中。在加上刚才遇见的三个士兵，身为同族却要参与反叛，其中之缘由也令她感到心痛和咋舌。

　　国安部的确是腐化的，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难之后，他们竟然没有停止丧尸病毒的研究，甚至也没有派出足够多的军力去解救百姓，高层领导已然丧失了对本族人民的热爱，他们脑中已经被金钱和权力塞满，而这一切都将转化成为对战争和军事的狂热。从蓝姬他们在进入都皇城所遭受的待遇和听闻，她就已经意识到都皇城并不是一个可靠的安居所，而他们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库洛尔没有放弃令蓝姬反叛人类的目的，他带着她回到了最开始两个人相见的那个教堂，那也是整个都皇城唯一的一座。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钟，尽管高大的围墙遮挡住了夕阳的余晖，可美丽的橘红色依旧跳跃在空中，将一道道美丽的光芒照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

　　“圣城莫蒂亚戈圣和人族交好时，赠与的一块胜利之鹰图像，大师的作品，一百六十五年的历史。”库洛尔指着高处的彩色玻璃说，“还有圣子传说，八神与龙神这些画像，实在是瑰宝啊。”他没有提及“恶龙”两字，而是称其为龙神。

　　“确实很美，不过这些可成为不了我的希望吧。”蓝姬随着库洛尔走进了教堂，再次站在这里的感觉令她感到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初遇心境的不同，现在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紧张和恐惧，反倒更多的是对库洛尔如何实施任务感到好奇，这好奇的背后自然是想着如何才能阻止。

　　“不，这些都是赝品。”库洛尔惋惜的说，“人类惧怕比自己强大的生物，所以他们也害怕这些强大生物的任何东西，一场动乱毁掉了这些珍宝，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后来人类衰落之后，为了再度借助这些种族的强大力量，他们示好而重铸的。人类，就是这样的反复无常，人类，天生就是这样趋炎附势，忘恩负义！”

　　“我并不否认人类当中是有着这样的家伙存在，但是，正因为这样，那些可以带给整个种族光明前途的人才更加可贵，所以我绝对不会帮助你去杀害莱蒙的！”

　　“呵呵，蓝姬，你知不知道，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从来不妥协。”库洛尔眯起了眼睛，宽大的黑色袍子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神秘。“不要着急，你的希望马上就来。”他拉起蓝姬走到了教堂的最深处，拉下厚厚的帘布，将她隔绝在外，却又能恰到好处的听到教堂之内的所有声响。

　　“你又玩什么花样！”蓝姬后背就是墙壁，自己不过是被一个帘子和墙给夹在了中间。正当她耐心丧失，准备和库洛尔谈判让自己回去的时候，有其他人进入了教堂。

　　皮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袭来，但是隔着帘布，她根本无法知道这人是谁。就在她愣神时，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激动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挑帘出去了。

　　那个声音是二哥的。

　　“蓝少尉今天依然很准时啊。”是库洛尔的声音，没有一丝调侃和试探，如果不是蓝姬知道他的本来面貌，还以为他就是个心慈博爱的神父。

　　蓝姬撩开帘子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下一个声音给打断了。“因为之前都一直没有陪我来，所以某人啊就觉得很愧疚，现在天天都准时报到呢~”这是白冰的声音，甜腻轻巧的嗓音，听得蓝姬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我确实对冰儿有亏欠。”蓝子央这句“冰儿”也叫得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蓝姬真不知道自己的二哥还会这么肉麻的称呼别人。

　　“你们感情这么好，神会祝福你们的。”库洛尔适宜的插上一句，引得蓝子央和白冰两个人轻笑声不止。

　　蓝姬脸色沉郁，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

　　库洛尔念起了一段经文，白冰的细小声音慢慢传入帘后，“神啊 ，请宽恕那些曾经侵犯过我的人，他们的错误已经得到了惩戒，他们也有亲人，千万不要让这样的错误令他们的家人也受到伤害。”蓝姬想起了那几个人因为强|女|干罪，早已经被判死刑。

　　“冰儿，你的心地太善良了，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和你媲美。”蓝子央的夸赞不愧是出自未婚夫之口。

　　“可是我仍然心中不安，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配得上子央哥哥。”白冰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是她驾轻就熟的发音方式。

　　“不，我今生只认定你是我的未婚妻，永不改变。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不会被任何人替代。”蓝子央似乎有些紧张，忙，可这句话在稳定了一个女人的心地同时，却深深地伤害了另一个。

　　“任何人，真的是任何吗？那蓝姬呢，你心疼的妹妹，我知道……你们并不是亲兄妹……而她对你……”白冰欲言又止。

　　“冰儿，别胡乱猜了好吗，她是我妹妹，只是我妹妹，而你才是我的未婚妻。”蓝子央伸出手抚摸着白冰的脸颊，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能够流淌出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而蓝姬的心则碎了一地。

　　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当库洛尔拉开帘子之后，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从没有这么哭过，哭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就好像是千辛万苦猜得到的宝贝，却被人告知，那不过是个假货，而真的那个，你永远都无法得到。

　　曾经的肌肤相亲不过是未曾捅破窗户纸的不痛不痒。曾经的暧昧话语不过是在亲情和爱情之前的游离神往。曾经的眼神对视不过是自作多情的主观臆想。曾经的彻夜难眠不过是自找苦吃的庸人自扰。心中膨大的爱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给刺破，蓝姬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将这个泡沫吹得如此之大。

　　库洛尔将蓝姬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夕阳最后的一丝余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在地面上映出一条光亮的线，那线的宽度慢慢变小，最后化为乌有。蓝姬泪眼朦胧的望着那余辉消失，觉得内心之中一直支撑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也消失殆尽。支柱，砰然倒塌。漫起得烟雾是浓浓的哀伤，化不开的忧愁，这个时候蓝姬最恨自己是个女人，她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的声音。好长一段时间，库洛尔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没有一句劝慰，而蓝姬就像是在大海中逃生的船员，在失掉了唯一的救生船后，牢牢地抓住这块飘过来的木板。

　　“莫凉……我该怎么办……”蓝姬又叫出库洛尔之前的名字，她的眼泪一滴滴的低落在神父的肩膀上，像是灼热的熔岩。她有些失神了，一向冷静的思绪被搅得乱七八糟，以至于她又将库洛尔当成了那个温柔的莫凉。

　　库洛尔捧住她的脸，无神的眼睛令他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准备好的讽刺与打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原本是计划中的一环，可真的看见了蓝姬精神崩溃的时候，自己却无法再补上一刀，难道自己装莫凉的时间太久了，太入戏了吗？他自我嘲弄地笑起来。

　　“你也觉得这很可笑，对不对？”蓝姬推开库洛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永远都只是他的妹妹！只有白冰，那个女人才是他的未婚妻，一个因为钱离他而去的女人就值得那么爱吗！”库洛尔伸出手来，却被蓝姬一巴掌给打开。

　　库洛尔也索性坐在地上，他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摆正，莫凉的那些过往不过是为了卧底而必须做的，那些记忆不会影响自己。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去擦蓝姬脸上的泪水，和从前做过的许多次一样，不过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蓝姬哭泣，以前他擦去的都只是汗水。“告诉我，蓝姬，”他用食指挑起蓝姬的下巴，因为噬咬而红得娇嫩的双唇映入他视线中，“你对人类还有什么希望？你在人类中还有什么希望？”

　　“我只剩下绝望。”终于从纷乱的哀伤中渐渐恢复蓝姬认清了眼前的事实，她别开脸，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态度。

　　“就连你最亲，最信任的人都可以这样肆意践踏你的心，蓝姬，你还在留恋什么呢？”库洛尔抚摸着蓝姬的脸，这是他的温柔攻势，没有任何感情，整个都皇城的女人都吃这套。“加入我们吧，我们一起开创新世界。”

　　蓝姬捉住他的手，警告他，“你不是莫凉，别再这样碰我。”

　　“至少考虑下~”库洛尔凑到蓝姬耳边，低声蛊惑。在看到蓝姬没有马上拒绝的时候，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他塞给蓝姬一枚徽章，纽扣般大小，银质表面，上面的龙形图案栩栩如生。“黑暗联盟的标志，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加入我们。”

　　蓝姬被送回到地下医疗所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亚瑟和柳金他们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蓝姬推说自己过于疲累没有和大家讲述过多的事情经过，其他人也不敢多问，只想等着快些从这里出去。

　　第二日便是莱蒙离开都皇城的日子，而他们也将作为护卫队的一支被释放。所以，今夜是蓝姬作出决定的最后时刻。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各个事件间的利弊选择实在复杂，可她今晚的脑袋格外清楚，每个人，每件事都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等待她选择一条路去行进。

　　当外面的天色渐渐蒙亮的时候，蓝姬已经身在灰色坟场的大门外。她手上的徽章戒指微微发出银光，身旁的科威，德诺，劳文手上也都带着这样的徽章戒指。

　　守门人早已经瘫倒在地，德诺的重击令他们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才是善良的人。

　　“你的决定并不令我感到意外，美人，我就知道你会投向我的怀抱的。” 劳文慢悠悠的跟在四人小队的最后面，时不时的将呼出的热气往蓝姬的脖子上喷洒。

　　“闭嘴，如果想让我加入，就要都听我的，记住，这是我和你们站在一起的前提。”蓝姬提醒他。

　　劳文吐吐舌头不再说话，正在气头上的女人，他从来不惹。四人小队慢吞吞的，如同一把钝刀缓慢的插入到灰色坟场之中。科威早就切断了警报的电路，现在整个灰色坟场俨然成为了一个真正坟场。慌乱的狱警已经不再阻止正统防御，他们开始四散奔逃，而德诺就像是一台压路机，压倒前方一切的阻碍，惨叫声连片响起。

　　他们在那间无菌房前面停下来，德诺一脚就把防弹玻璃做成的观察窗给踢了个大窟窿。几个值班的医生尖叫起来，四处躲藏。蓝姬来到那个一心求死女孩的身旁，看着她满身的脓疮和已经变了形的脸庞，说道，“我来实现你的愿望。”随后，拿掉了她的呼吸器，生命观测仪上的信号顿时变成了一条直线，女孩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啊，你做了什么，你毁了本世纪最伟大的奇迹！”一个更高级别的医生闯了进来，在看到蓝姬几个人后，大声喊叫，甚至想要扑过来打蓝姬一顿，结果被德诺一只手揪住了脖领，提了起来，跟拎个小鸡没什么分别。

　　他稀疏的头发和肥硕的大脑袋，以及鼻梁上那对圆眼睛多令蓝姬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实验是你做的？”她抬头问。

　　“没错，我就是本世界最伟大的病毒学……啊哎哎！！”秃顶医生被重重的扔了出去，撞到了桌子，玻璃试管叮叮当当滚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秃顶医生还在叫嚣。

　　“干什么？”蓝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三位新伙伴，“我们要彻底毁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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