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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郁”兰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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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毓恒的行为比平常更为呆板,木讷。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脑子不管事
了。满脑想的全是那四个字:“兰花开了。”
兰花……为什么她没头没脑地把话引到兰花上去呢?他们好象谈论过兰花。对,她还送了
他一盆。当时,她说,兰花是一夜全开了——一夜全开,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有可能,有可能,他记得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怪,非常非常地怪。哎!自己真笨,
当时,他怎么就没注意呢?现在,即便是把脑子想破了,也理不出头绪来的。
他定了定神,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穿着旗袍,身材很苗条。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贱货,姑妈对那个女人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她长得的确很漂亮。表弟
不喜欢她是不可能的……但,他真的喜欢她吗?刚才,听姑妈的意思,表弟还没有娶她的意思,
那他就只是玩玩而已。看那女人的样子好象也对这事不太上心,或许,她只是表面平静,心里可
能焦急得不行了。要不然,她为什么要收买阿珠?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蛮横?
肯定是有原因的——毕竟,她不是郁清蓉。
对这突然闯进脑际的名字,连毓恒自己都惊诧不已。怎么会突然想起她呢?难道两者间没有
必然的联系啊!
但他心虚,……“她们真的没联系吗?她们不都是婊子吗?”
他打了个冷战。显然,他不想把她并到那个肮脏的字眼里。但是,冯的话对他的印象实在太
深,抹都抹不掉。他痛苦,非常痛苦。以至于过马路时,险些被车给撞到。
六月中,婉颜毕业了,由于成绩优异,被校长留在了学校,成了名□□。成了教师后的婉颜
变得严肃而矜持,学生们的口碑都不错,说她是个好老师。可在老师里,她却显得太过孤僻,甚
至都有点冷漠。这让毓恒感到担忧。
忧的不是别的,他怕她在老师的圈子里混得不好,毕竟太冷淡了给人的印象实在很差。他曾
不只一次地在走廊里听到那些人的窃语,很不好听。他希望她能向另一名留校的老师学学。她待
人接物就比婉颜来得老练,大方。
然而好心的劝说换来了表妹的冷笑。
“我学不了来那样的心计,如果你怕我阻碍了你的仕途,我辞职就是了。”
这是气话,毓恒听得出来。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她怎么把事情扯到了他的仕途上去了呢?再
说,他有仕途吗?
诧异之际,两人中出现了沉默。这让婉颜误会他这是默认了,眼泪马上就淌下来了。
“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为自己考虑,只为自己着想,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卑鄙的人
呢?”
“婉颜,你怎么……怎么变得这么敏感呢?我是在为你着想啊!”
“不用你着想!你是我什么人?”
“婉颜……”
“我讨厌你用这样的腔调叫我的名字,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叫我?!”她的脸由于愤
怒而变得可怕:“我不小了,你凭什么还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她的眼泪簌簌地下落着,情景有些失控,毓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对不起,我不、不应该那样,”他话说得磕磕巴巴:“你不希望我这、这么叫你,那
我……我叫你赵小姐……好不好?”
她抬起头,泪水下闪着火光。看来,她也不喜欢他这么叫,甚至厌恶。
“你看,我这么称呼你,你好象也不高兴。婉颜……”他一不留神又叫了她的名字。这一
次,她没生气。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出了很多事,可你不必成天闷闷不乐的,也不必难过。生活中总有过不
去的坎儿。”
她没说话,抹了抹眼泪。
“你笑起来很好看,何必成天愁眉苦脸的呢?”
“真……真的吗?”
“当然!”毓恒把这两个字说得很卖力,样子也可笑。
这都是听冯孝顺说的,如果女孩生气,尽量要体现出她的美好,自己的滑稽。只要她笑了,
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果然,她笑了。虽然眼睛有点红,样子也怪。但是单指笑容,真的很美。
进入夏天之后,S市的天气变得多变起来,而且好走极端。要么,酷暑连连。要么,暴雨不断。
又是个阴雨天气,黑色的天空不停砸下榆钱大的雨点,整个世界都被“哗哗”的雨声给淹没
了。
毓恒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神色阴郁。他讨厌孤独,也很想找个人坐坐;如果只要坐坐,不必
开口说话,他想到的绝对是婉颜。自己只想要她来陪伴自己度过孤独。
赵家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起来了,那个女人卷走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表弟也进了班房。据
说,他挪用了公款。姑妈急得不行,四处托人打听。人家说了,得请律师,打官司。可赵家已经
没钱了,婉颜的工资也仅仅供她们日常的开销。佣人更是请不起。所有的家务也从此落在了婉颜
的身上。每天天刚蒙亮,她就得起床,做饭,服侍母亲,洗衣服,做一些从前她碰都不碰的的东
西。
于是,她变了,漂亮白皙的手变得粗糙了。眼睛老是浮肿着,想必每晚都肯定哭过。她总是
紧咬着嘴唇,仿佛时时准备承受天降的横祸。
然而,在坚强的外表之下,她又有怎样敏感的心呢?每当看到自己日渐粗糙的手时,她又会
怎么想呢?现在的房客,变得越来越强硬了。动不动就拖欠房租,她如果说了他们几句,那些悍
妇们便恶语相加,常常以“搬家”作为威胁。
“天下大了去了,又不是只有你这儿有房子!”
曾经的尊严被钱踩在了脚下,赵太太除了哭,别无他法。她可以对着女儿哭,而婉颜又该怎么样呢?终于,在一个阴沉的下午,她和母亲吵了起来,最后跑出家门。
可望着街道,她彻底茫然了,偌大的天下,除了那栋小楼外,没有一处是能容自己栖身的。她又气又恨,迷惘又不知所措,蓄忍已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夺目而出。
就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她竟听到了表哥的声音:
“婉颜,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自己竟跑到了学校,浑身被雨水淋透了。
她难堪极了,想逃,更想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番……这种想法真是可怕啊!
后来,他带她回了家,熬姜汤给她驱寒,唯一没问的就是她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她感激,非
常感激。她不想再落泪了。
“你的衣服湿了,换了吧,我去买。”他就这么说。
“别,我就坐坐,马上就走。”
“你这样会感冒的。”
毓恒有点焦虑。可是她没说话,露出了厌烦的样子。他没办法,只好坐回原位。两个人就这
么静静地坐了一个小时。记得当时,雨点打在玻璃上“咚咚”作响,和今天一样。
突然,有人来敲门了。
“进来,”毓恒佯装成忙碌的样子。
门开了,门房笑嘻嘻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罗教务长,您的信。”
“信?”毓恒诧异得很,在这地方谁会写信给他?
“谁送来的?”他接过信问。
门房笑笑,说:不知道。便退了出去,从他的笑中,毓恒觉得里面有事。
撕开信封,抖开信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请速到安伦饭店,有急事相商。
看到落款处,他不禁哆嗦了一下——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