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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在师瑜谨看不见的角落里,苏瑞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看着他无声地哭泣,那泪水如透明的珠子流淌过无暇的脸庞。她想去为他抹去那一行行泪水,却最终只能僵硬地伸直着手掌,又放下手,退开身,转身离去。

      不是她冷心,而是她没立场。今天师瑜谨有着下场,也有她的责任。什么时候,师瑜谨,你知道自己喜欢上我呢?也许,有可能不是喜欢呢?

      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注意亭子那些人的话,但是耳朵却不由自主想去听,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虽然爹爹提到了一句他今天回门了吧,母亲脸上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的双手揪紧荒草,看着母亲问着大姐仕途上的问题,问着大哥妻主家中如何,就是对自己的情况一点也没问起。他趴坐在草丛里,看着他们用完膳离去,终是全身酸软,趴在草丛里无力起身。他不甘心啊,为何母亲对自己可以这样冷漠?

      他看到大姐翻着小厮送上来的上等丝绸,却不屑地扔在地上。他闭上眼,耳边一直飘过大姐所说的话。

      这便是苏府的礼品么?也未免太小气了吧?像这些丝绸,我们师府要多少有多少。那个吃软饭的苏家小姐今年照例没出现了呢。呵,要我说,该不会是亲爱的小弟那蹄子装出来的吧?谁都知道那苏瑞可是宠爱白水心成痴啊,连别人送去多少美貌男人都不稀罕呢。

      爹爹照旧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十指捻起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递给大哥,一边递上茶杯,让他喝慢点。

      夜幕降下,喧闹的师府开始慢慢寂静下来。师瑜谨和小侍收拾好自身的东西,打开房门,正想走去后门,却有小厮在门前上报说家主请公子去前厅,有事要说。他吃了一惊,却慌乱了手脚,赶紧跟着小厮去前厅。母亲从未召唤过他,连那次他不惜违抗母亲的吩咐,硬是要嫁给苏瑞,在出嫁那天,她也没见过母亲。若不是他时常跑去偷看,也快忘记母亲的模样了。

      他的百番心思在心头绕来绕去,却在看到端坐在正厅木梨花坐椅上的人顿时断了所有的思绪。他愣愣地看着那个人站起身,向着他,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走过来。

      直到那熟悉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唤道,瑜谨。那个人说,瑜谨,我来接你了。

      她竟叫他,瑜谨?

      苏瑞凝神望着失神的师瑜谨,却发现这人在掉眼泪,却一直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盯着她。她有些慌乱,想开口,衣角却被师瑜谨揪住。软香的身子靠近她,她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我等你这话好久了,你终于还是来了。她抑制自己想要抚上师瑜谨墨发的冲动,终是微启唇,笑道,是啊,我来接你了,可是晚了?

      这人急忙晃头,肩头的泛香的墨发拂过她的鼻尖,味道淡淡,却让人不可忽略,就像现在的师瑜谨一样。虽然卑微地期盼她的回头,却执著到底。

      “不,没晚。”

      师瑜谨的手主动牵上她的手,虽是耳尖泛红,但还是露出一个安静绚烂的笑容。该主动的时候主动,这点,师瑜谨倒是知道的。苏瑞若有所思望着他牵着她的手,心底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软软的手覆上她的手那一片刻,她烦躁的心突然慢慢平静了下来。其实,她还是晚了,晚了一辈子。

      她朝坐在正厅主位上的师府家主笑了笑。“今日,小婿来晚了,特地来此接回瑜谨定是打扰到您了。哦,还有,来人!”她朝身后的苏末示意,苏末点头,拍手让屋外的人进来。

      师府家主神情淡漠,眼神依旧平静,凝神望着微笑的苏瑞,却不出声,眼睛又瞧了下搬进屋内的两车礼品。“这是干什么?”

      “今日小婿府中出了点事,所以让瑜谨先走。这些礼品没什么意思,只是为了看望下您而带来的。”苏瑞拍了下被她这话愣住的瑜谨,见他眼中的疑惑,她笑了笑,带着他坐下。

      “哦?是这样吗?我听闻今天贤婿好像去白府接白少爷呢。人接回了吗?”师府家主端起茶杯,缓慢喝了口茶,眼带笑意,嘴角却满是讽刺。

      苏瑞微微一愣,倒也没做什么感想。直接说道:“正是。让瑜谨等这么久,是小婿的不对。”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师府家主口中听到“贤婿”二字。想笑,却也笑不出。她诚心诚意想对待白府之人,就只为了让他们承认自己,只为“贤婿”二字。却不料,想讨好的人不领情,不想讨好的人,倒是出人意料,虽然这人也是难缠。

      师府家主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人送他们出门。她牵着师瑜谨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迈出师府,却见师瑜谨一步两回头,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正厅方向。她举起手指,轻轻抹去他柔嫩的眼角处的残留的水珠。这一举动吓到了师瑜谨,他回过头,微微睁大了双眸,眼神复杂,却没说什么,低下头,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想问我,为何我会来么?”

      “你这是在遵守为夫之道么?”苏瑞的手抬起他漂亮的尖下巴,贴近他的身前,他的脸立刻泛红。“大婚之夜,你可没这样乖巧过呢!”不知道为何,她就不想放过他。看到他窘迫的神色,她却开心万分。

      “妻主,你……”他想挣开她的挟制,却人小没力,软软趴在她的怀里,眼睛紧张地朝四周乱瞄,唯恐被人见到此番场景。

      她的手指不断磨蹭他美好的薄唇,触感滑嫩,突然想起上次吻住他那种甜香味。心一紧,俯下头,含住那薄唇,舌尖轻巧地撬开齿贝,堂而皇之地侵入那柔软的腹地,吮吸那香甜。

      怀中之人错愕地睁大眼,本来软的身体更是无力,细白的双臂攀住苏瑞的脖颈。

      直到师瑜谨快分不清天地之时,苏瑞才缓缓放开他,将他搂进自己怀中,抱起来,坐入轿中。美人温香软玉,难怪世上之人会沉迷于美色。她暗自叹道。白水心给她的冷情太多,渐渐的,她也快忘了夫妻之间那种快乐。今日却是从师瑜谨身上再次体验到,她有些意外。低头瞧着怀中之人。刚才一直绷紧的神经,现在被苏瑞的一吻和温柔对待地抱在怀中,师瑜谨一夜未眠,这会早已疲惫地闭上漂亮的眼睛,安心躺在她的怀里入睡。像只小猫一样,弯着双脚,眉头紧皱着。

      苏瑞的手抚上他的眉头。师瑜谨,你可以知道,上辈子你给予我的馒头拯救了我,这辈子,上天既然让我重来一次,那么我就必须好好对待你。你要什么,我会尽我的能力给你的,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不能犹豫的。我想好好报答你,你可知道?可是人总是有些疑心的,我很想知道你身上还带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小姐。”轿子刚停下,苏末便在外边唤她。

      她疑惑地探出头,望向苏末。“什么事,苏末?”这话刚落,苏末便移开身体,将自己身后的光景挪给她看。她的眼角微上挑,半眯着眼,五指抓着轿子的扶手直泛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那人披着白绒长袍,坐在宽大的轿子上,细长的五指微拢,半掀开轿子窗布,五官淡雅,神情淡漠,微微抬了下眼皮,淡然地朝苏瑞所在地轿子方向望了一眼,很快又转开视线,五指离开轿子边沿,坐了回去。

      那人清高孤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她是死都不会忘记的,就算他化成了灰,却依旧在她脑海中深深扎根。白水心!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他,她差点想冲出去,狠狠甩他一个巴掌,将他故作清高的样子全打掉,将他从轿子里面揪出来暴打一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扔去喂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苏瑞咬着牙龈,眼神狠毒地直瞪着前方,浑身直冒戾气的样子,将苏末吓了一跳。苏末高声大喊,却是喊散了她的怨气。

      苏瑞慢慢回过神,收回放在白水心身上的心思。转过头,看了还在怀里沉睡的师瑜谨,才扭头看向苏末。

      “我没事。怎么回事,为何都站在外面不进去?”

      白府的轿夫没离开,都站在轿子旁边,等着白水心的下轿,而站在轿子旁浑身沾着艳俗的香味,脸上涂满胭脂的老男人捻着玉兰指,眉角刻薄,狠狠瞪了苏末和她一眼。在见到苏瑞泛冷的眸子后,赶紧收回刚才不满的样子。扬声嚷道。

      “小姐,你可怎么能扔下我们少爷在白府,自己先走呢?可知道我们少爷身子柔弱,若是不好好照顾,万一一个不适,那可怎么好啊?我们老爷在少爷出门前可是一万个不放心啊。”

      “白奶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苏末首先沉不住气,怒气腾腾,一个大步直跨过去。

      她却是安坐在轿子中,手拍打着因为刚才的声音而被吵醒的师瑜谨,哄着迷迷糊糊的人继续睡觉,低垂着眸子,心底却在冷笑。很好,连一个下人都可以拿白府来威胁她,真是不错。前一句娇贵,后一句白府老爷,就想将她压制住,让她认错,这算盘打得真好。

      白奶爹见苏末一个劲走过去,却没被吓住,反而笑了起来。

      “呦,怎么了,小丫头倒是生气了啊?怎么,老身说得不对吗?想教训老身吗?我们少爷都还没生气,你个丫头凭什么资格要来教训老身啊?”

      “你,我教训你又怎么了?敢对我们小姐不敬,你……”苏末刚跨步,举手想挥过去,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轿子中传来,那声音慢慢说道。“苏末,你想干什么?连我也不放在眼底了么?”

      苏末慌了手脚,却是停下步伐。

      “不敢。只是白奶爹……”

      “奶爹怎么了么?”轿子中的人依旧端坐着,却气势逼人,闻声不见人。“奶爹只是心疼我,这也有错吗?当初妻主是怎么说的,难道你连妻主的话都忘了吗?真的忘记了吗?”

      苏末听闻此,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拳头。“苏末还记得,不敢忘记。”

      坐在轿子中的苏瑞却是再也坐不下了,抱着沉睡的师瑜谨从轿子中走出来。沉下声音,半眯着眸子,冷眼望着轿子中的人。“水心,你可是回来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苏末犯了错了吗?”

      轿子中的人姿势不变,连声音也是依旧冷漠得紧,却像一只鬼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痛苦不堪。前世也是这样冷漠,到她死也改变不了他白水心对她的冷漠相对。

      “妻主。”一声妻主,不带任何情感,平淡得可以忽略过去。以前没什么体会,现在重新听了一遍,却知晓那人的不甘不愿。“奶爹从小看着我长大,自然心疼我等不到妻主你来接我过府,妻主也知晓我身子不比常人,这路上奶爹太紧张我才会说这番话的。望妻主不要动怒。”

      苏瑞安静地听着这人慢慢念着,却有点想笑。她辛辛苦苦守在白府门前等他,他当她不存在。她等了好久才离开却又变成了她的狠心离去,变成他等不到她来接他。她苏瑞在白府外暴晒等他出来本该是受苦被同情的一方,现在却变成有错之人,而他白水心,安然在白府里享受与家人的天伦之乐却变成了该被同情的一方。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突然笑出了声。引得轿内人的侧目。“妻主,可是笑什么?”

      “没笑什么。你身子弱着,是需要好好休养。你可放心,我不会生奶父的气,更不会罚他的。这可好啊?”她嘴角虽含笑,眼神却泛寒气,藏在袖子下的手拳成一个拳头抵在师瑜谨的背后。

      “妻主,你可记得你曾经当着府中之人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对我的奶父无礼的?”

      她本想先放过他白水心,不料,这人还是不肯就罢,非逼着她。她抿了抿嘴。瞧了身旁跪在地上的苏末一眼。

      “苏末,你可知道错了?还不跟奶父道歉?”

      “小姐,我……”苏末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而默默承受之人,苏末一点都不肯松口认错。站在轿子旁的白奶父撇了撇嘴,掩着手袖,大嚷。

      “小姐,少爷,都是老身的错。老身不该这样对苏末管家说话的,只是太心疼我们少爷了。老身只是个下人而已,千万别为了老身这个下人而动气啊。”

      苏瑞冷眼旁观,挥手狠狠打了苏末一巴掌。沉下声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快认错?连人家奶父都比不过,亏你还是我们苏府的总管呢!”

      下手之重,苏末的嘴角立刻红肿,连苏瑞怀里的师瑜谨也被惊醒。苏瑞将他推给迎上前的小侍。

      “念在你多年呆在我身边,替我干了不少事,我也不想多做计较,今日你就柴房面壁思过三天吧。谁都不可以给她送东西吃。若谁违背我的命令,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听到没?”

      “是!”站在门口围观的下人全都吓得点头。

      她冷着一副脸对着苏末,看着苏末从错愕到后来摇头轻笑,掠起衣摆,从容走进府中,头也不回。现在的苏末依稀可以看到以后她高中探花郎意气风发中带着淡然的样子,苏瑞的手颤抖了下,却不悔自己的决定。

      她转过头,歪着头对着轿子中的人笑了。

      “水心,你可满意了么?快快下来吧,不然会着凉的。”

      轿子中的人应了声,对着她伸过去的手视而不见,反而靠着奶父下轿。比她先一步进府。

      苏瑞回过头,让人将师瑜谨扶进府中,自己慢慢放步,走在最后边。抬起头,默默望着走在最前边之人那淡漠的身影,眼底一片血腥。她当年是昏了头,才会说要尊敬白水心的奶父。如今倒是被白水心鸡毛当令箭使了。白水心,你最好再多做几件让我厌恶的事,莫忘了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老话。那句可是你教给我的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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