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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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亮着啊……”
站在家门口，冬树透过窗户朝里望去。他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刚要开门，门却开了。
“冬树？前面去哪了？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和你妈妈都在担心呢。”
开门的是羽泽永明。他皱了皱眉头，又松了口气道：“不过回来就好，快进屋吧。”
“我回来了。妈……”很平常的字眼，每次却总是快滑出嘴边又不自觉地咽了下去。“有……客人在啊……”
“你好。”一个约摸30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朝他淡淡的微笑。他穿着浅灰色的大衣，头发或许是先前被风吹的缘故，显得微微凌乱。
“你好……”
不认识的人。妈妈他们的朋友？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浩彦的弟弟，冬树了吧。”
浩彦哥……他认识浩彦哥么？
冬树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客人在跟你说话。还傻站在那里干吗？一点都不懂事。”
女人板下脸，阴沉地说道。
“美穗，有什么话好好说，用不着这么大动肝火嘛。你看这……”
“好好说？哼！有这个必要么？”
羽泽美穗瞥了少年一眼，没再说话。其实像这种态度，谈不上多仁慈，可对冬树来说，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你好，冬树君。”男人站起来，露出柔和的笑容道：“我叫井上透，是浩彦最要好的朋友。”
浩彦哥……的朋友么？每次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从少年的心底就会涌上一股暖流，仿佛要将他的心融化了似的。
“井上先生，你好。”
“抱歉啊，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井上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这次来，是想替浩彦完成他一个心愿。”
“浩彦的心愿……请问是……”
羽泽美穗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解地问。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是一本深蓝色的笔记本。
“冬树君，这是给你的，收下吧。”将笔记本递给冬树，井上的嘴角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给我？井上先生，这……是浩彦哥的么？”
提到那个名字时，冬树禁不住一阵发颤，连双手也跟着轻轻发抖。
这日记本里有哥哥亲笔写下的事。所有的一切，都与哥哥有关。
少年纤细的手抚摸着笔记本，来回摩挲着，舍不得挪开。
“等一下！井上先生！这是浩彦的东西吧！那应该给我这个母亲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这个小……！？”
什么？井上透居然要把浩彦的遗物给这个小畜生？！这简直就是对浩彦的亵渎！不可以！绝对不行！
羽泽美穗不顾客人就在面前，大失风度地怒吼起来。
“美穗，冷静一点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不用你管！”
“美穗……哎……这，井上先生，茶水凉了吧。我再去给你沏一杯。”
母亲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每在这时候，养父就会充当和事佬的角色，息事宁人。
如出一辙的场景。如果是往常，冬树肯定立刻转身，不再呆在这里多一秒的时间。
只是这次，他不走，他想待在这里。他想从井上的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哥哥的事情……
“啊，这个嘛，”男人顿了顿，说道：“羽泽太太，你是浩彦的母亲，这我知道。可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浩彦……”
“为了浩彦？井上先生你知道么？浩彦之所以会这么早去世，跟这个小……跟羽泽冬树他逃不了干系！”
从有记忆开始，这是母亲第一次提自己的名字，只是口气中感觉不到丝毫怜爱，尽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就真的对他那么恨之入骨么？
“妈妈……能不能不要这么说……”少年咬了咬嘴唇，双手紧紧地攥起来，“浩彦哥的死，我一直觉得很愧疚……这几年来我从来就没有原谅过自己……我……我……”
“哼！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能换回浩彦的命么？”
“这……羽泽太太，请允许我说句，”井上英挺的面容悄然蒙上一层感伤，“浩彦在世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将来一定，要把这本笔记本给他最心疼，最亲爱的冬树弟弟。”
“真的？浩彦哥他真的这么说过？真的说过么？”
冬树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面这个男人，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浩彦……我可怜的孩子……”羽泽美穗无力地坐回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过了一会，她又重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道：“井上先生，我觉得有点累了，先失陪了，抱歉。”
“好的，你好好休息。”
两人正在说话时，羽泽永明拿着茶杯朝这边走来。“井上先生，这是给你沏好的茶。美穗？你要去哪？”
“我先去睡了。你们聊。”
“美穗！”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羽泽永明急匆匆地跟上了女人的步子。
客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望着两人的背影，井上轻轻摇头，道:“任务顺利完成，我也该告辞了。”
“谢谢你，井上先生。”冬树朝男人鞠了个90度的躬，很有礼貌的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冬树。”井上拍了拍少年纤细的肩膀，笑道，“浩彦那时候总会提起你，每次说到他这个弟弟时，他就会开心的笑。那种阳光般让人舒心的笑容，真难忘啊……”
“嗯……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哥哥笑了……”冬树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搁在电视柜旁的浩彦哥的照片，映入眼帘。
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总会温暖着他幼小脆弱的心灵。
“那个，井上先生，我送你。”
“不用了，冬树君。外面风大，冷着呢。”男人站在玄关，转过头，轻柔地笑道：“那时候，浩彦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所以，冬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快乐地活着。浩彦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我明白……我明白……”冬树低声喃喃，拼命地点头。
这天夜晚，少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台灯。
哥哥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冬树伸手，将它拿到自己胸前。
昭和59年 1月23日 大雪
我有弟弟了！好小好小的婴儿，我刚出生时也是这么小的么？不过妈妈却并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她都不看弟弟一眼，连名字都不给他起。还是我想到的，冬树。
平成元年 10月5日 晴
冬树又被妈妈训了，还好被我发现，及时劝了下来，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妈妈也真是，只不过是个6岁的孩子，能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看样子，真要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谈一下。
平成5年 1月23日 晴
今天是冬树10岁生日，用赚的第一份薪水跟他吃了顿饭，就算是为小家伙庆祝吧。没想到他会兴奋成那样，手舞足蹈的，真是可爱，哈哈。不过平时没怎么留意，今天突然发现了件事，冬树长得越来越像他亲生父亲了。
原来，浩彦哥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冬树心头打了个咯噔，继续读着日记。
平成6年 5月10日 雨
明天就要去静冈了。原本因为可以去总公司的兴奋不知为何，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爸妈的感情一直不稳定，不知道会不会吵架。还有冬树，我不在他身边，会不会受很多委屈？
一段段字迹工整的文字，无声地叙述着浩彦哥内心最真实的世界。冬树就这么仔细地读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没有任何修饰的朴实话语，记叙着哥哥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深藏心底的回忆，跟着渐渐清晰起来。不知怎的，鼻子一阵发酸，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起来。
冬树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悄然蒙上一层哀伤。这时□□记里的几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平成8年 1月5日 大雪
果然，下雪的静冈才是最美的。真是奇怪，一直想要离开这，现在却有些不舍。我想，那一定是因为你在这里，纪子。一个月后我就会回来接你，等我。那时候你就该叫羽泽纪子了。还有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不过我都喜欢。叫什么名字好呢？有太多太多想要亲口对你说的话，面对面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爱你，纪子。
哥哥原本有个恋人么？而且还有个孩子……从来没听他提到过。纪子……好像谁也叫这个名字……对了！启治的姐姐！
只是名字一样而已吧。不过如果这么推算的话，哥哥的那个孩子，倒真的与清太的年纪差不多。
自己这是怎么搞的，真会多想，明明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么。为什么总要一次一次地要将他们联系起来呢，真是够无聊的。
冬树边对自己说只是巧合，手却不听话地一页一页地翻着笔记本，想要找到更多的线索，却没有任何眉目。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已经夜深了。将笔记本放回书橱，准备关灯，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悬在心口，怎么也放不下。
果然，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哥哥恋人的事。冬树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却让他顿时有了主意。
拨好熟悉的号码，等待回音。很好，通了。
“启治，是我。还没睡吧，我有事问你。启治？”
奇怪。明明接了，为什么没有声音。
“启治，怎么不说话？”
“请问你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了，是启治的……母亲。
“伯母，你好。我是启治的朋友，羽泽冬树。”
“是羽泽君啊。你好。”启治母亲和蔼地笑着，真是个慈祥可亲的老人。
“啊，伯母，能麻烦你让启治听一下电话么？我找他有点事。”
“小治现在在洗澡……嗯？小治，你洗好了？”
“嗯，妈，有人找我？谁啊？”刚洗好澡的启治，身上穿着睡衣，肩上披着条毛巾，朝这边走来。
“是羽泽君。羽泽君，小治回来了，我让他听电话。”
“谢谢伯母。”
“小治，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霜原太太将手机拿给启治后，离开了客厅。
“妈，晚安。冬树，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要上课的吧。”启治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启治，伯母还在你旁边么？”
“她去睡了。我说，你打电话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听听我的声音吧。”男人眯缝着眼，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冬树。”
“启治，你姐姐有没有去过静冈？”
“静冈？没有啊。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么？哦，那算了，没事了。”
“什么啊。就为了这事？没其他的了？”男人的嘴角泛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苦笑，难以掩饰的失望。
“没有了，呵呵。” 冬树发出轻声的笑，语气中充满着温柔，“好了，很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等一下，冬树，给我个晚安吻嘛。冬……冬树？”还没等他说完，电话那边就变成了“嘟……嘟……”的声音。
“已经挂了？哎……”男人怏怏地放下手机，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是周末。睡在床上的冬树，正迷迷糊糊地做着梦，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
“羽泽冬树，哪位……”
“小懒虫，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是启治啊……嗯……唔……”冬树耷拉着眼皮，望了眼墙上的钟，小声嘀咕道：“已经10点半了啊。”
“可不是么？别睡了，起床吧。今天是个好天气呢。跟我出去逛逛。”
“呃……好吧，在哪里碰面？”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等你。快点哦。”
“嗯，我知道了。”
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一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清空漂游。看到这么好的天气，心情也跟着爽朗了起来。
挂了电话，启治从车里走了出来，来到住宅楼的大厅，等待着恋人的出现。
这时，电梯门开了。启治不由抬起头，走出来的却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那人望了启治一眼，便匆匆走掉了。
这个人，是不是在哪里遇见过……正在启治一时出神时，电梯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