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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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店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城一与他姐姐千鹤。
冬树停下了手中的活，望着他们，诧异地问：
“千鹤姐，城一，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欢迎我们吗？”千鹤开着玩笑，朝这边走来。
“欢迎，当然欢迎啊。快请坐。”
招呼两人坐好，冬树微笑道：“我去把菜单拿来。你们稍等。”说罢，他便拿着托盘走开了。
城一从肩上取下包，放在凳子上，不悦地抱怨道：
“你可真有空。喝咖啡的话，喊同事来不就OK了么？为什么要叫我。老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忙的。”
“今天是澈平的咖啡店重新营业的第一天，我来看看他嘛。”千鹤撇了眼城一，弯起嘴角笑道：“你是大忙人，这我知道。可姐姐我请你来这里喝咖啡，这点面子你都不肯给我？”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城一喃喃了一句，单手撑头，望向了一边。
“千鹤姐，城一，这是点菜单。你们看看，想点什么。”冬树回到他们身边，弯下腰，将菜单放在了桌子上。
“好。我们决定好了叫你，你先去忙吧。”千鹤微微点头，对少年展开和悦的笑容。
“好的。对了，城一很喜欢吃甜点，可以尝尝这里的派，味道不错呢。”冬树一边说，目光一边转移到城一身上。
发现他默不做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炯炯的眼眸中，蕴涵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异样神色。
下意识地撤离视线，冬树转过头，望了眼吧台，说道：
“我先去忙了，一会回来。”
“嗯，好，你去吧。”
注视着少年修长的背影渐渐远去，城一低下头，一径沉默。
他的举动全被千鹤看在眼里。她疑惑，一向开朗阳光的弟弟，也会有这么深沉的时候。
她轻拍了拍城一的手背，很是关切地问道：
“在想什么，城一？”
“啊？没什么。”陷入沉思的城一这才回过神来，些许不自在地嘟哝：“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毕竟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姐姐，自己的一举一动压根躲不过她的眼睛。然而有些事情，他不便说，也说不清楚。
直面冬树时，先前平静的心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接而涌起波澜。
一股强烈的力量，使他差点就要抱住这个少年。
然而，尚存的理智，克制住他的冲动，让一切看来无恙。
这里是公共场合，过激的行为将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这个道理，他自然懂。
但是到底能够忍耐到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脑子炸开似的疼痛，呼吸仿佛也跟着变地困难了。一幅久远的画面却在这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变地清晰。
朔风瑟瑟的冬夜，行人稀稀落落。一个国中生挎着书包，飞快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这时，他隐约看到，有个人蹲在路边。
带着好奇，他放慢了步子，朝那人走去。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那人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地发抖。
再离那人近些时，他惊讶地发现，原来他是同班同学。
头埋进膝盖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异样，迟缓地抬起头来。
没有月亮，没有星光的漆黑一片的夜。那双墨染了般乌黑的眼眸，在灰白色灯光的映照下，含着哀伤又深邃的神色，就如深潭般见不到底。
不经意间交汇的眼神，为何竟似烙印般深刻地留在了他的心口，磨灭不去。
也许当初还是个毛头小子的他，就已经莫名地被那个面容清丽，羞涩内敛的男孩吸引了。
一开始的吸引并未消失，恰恰相反，随着时间，它渐渐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对冬树的感情，并不像火红地烈焰般炽热燃烧，倒似陈年佳酿般醇香甘甜。
留在冬树的身边，做他这一生难能可贵的挚友。
即便永远都不会有表达爱意的机会，只要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也就足够了。
可眼下，似乎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地变化……
“一份巧克力慕思蛋糕。一杯哥伦比亚清咖。我就要这些。城一，你呢？”千鹤边说，边将菜单放到城一面前。
“跟你一样。”
当姐弟俩享用完甜点与咖啡时，墙上的钟指向8点20分。
在吧台附近忙地不可开交的冬树，这时总算是空闲了点。跟山田店长说了几句话，他便解下围裙，朝员工专用通道走去。
“差不多该回去了。”千鹤站起来，一把拿起椅背上的深红色大衣往身上套，“我去结帐，顺便与澈平打声招呼。 ”
城一跟着起身立了起来，有些匆忙地说道：“姐，我有事，离开一下，一会回来。”
还没等千鹤说话，城一便疾风似的跑开了。
循着冬树刚才的方向，他来到了一个贴有“更衣室”字样的房间前。
门并没关，只是被带上了。他顿了顿脚步，小心翼翼地推开它。
透过门缝向里往去。眼前浮现的景致让他过于严肃的表情刹那松懈了不少。
一整日都未出现的微笑，此时也悄悄地露出了头。
冬树套着件白背心，面朝着墙壁，正在换衣服。
乳黄色的浅浅灯光，完美地映衬出那柔和的背部线条。裸露的肌肤白玉般纯净光滑，散发出不真实的眩目光泽。
穿好校服，少年拎起书包，转过身朝这边走来。见到城一，他顿时似雕塑般僵在了那里。
“城一，你怎么……怎么在这里？”他瞪大眼睛，眼神中透着愕然。
“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回去了？现在是怎么了？连跟我打声招呼的时间也省略了？”
男孩挑挑眉毛，斜眼睨向有些无措的少年。
“不是啊，我当然会跟你打招呼啊。”少年搔了搔下巴，澹然地笑道：“城一，找我有什么事情？”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
城一在说什么？逃避，他听不懂。
冬树讶然地望着城一。
常能见到的亲切笑容早就无影无踪。此时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只有凌厉的气魄，咄咄逼人。
冬树不由握起手，抿了抿嘴唇，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城一，你想说什么？”
忽然，他的眼中闪出明朗的光泽，郑重其事地说道：“城一，我们还是能像以前那样的，是不是？”见他没搭话，冬树轻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点头：“可以，一定可以。”
“可不可以，那取决于你。”城一将双臂在胸前一抱，抛出句冷淡的话来。
“在我18年的人生里，城一你是我唯一亲密的朋友。如果因为跟启治相爱，造成了我们之间友情的破裂。那样，我会愧疚，愧疚一辈子的。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恢复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呢？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先前拼命装出来的平静，此刻彻底瓦解。少年早就方寸大乱，将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地全部发泄了出来。
他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剜般的痛，声音也跟着哽咽了。
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紧咬着嘴唇，半天没有声音。
“既然像你说的那样……”城一模糊地嘟囔着。顷刻，他狂风似的猛冲到少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嚷了起来：“既然舍不得我这个朋友，为什么还要把照片还给我？说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男孩发出无法遏制的撕吼。双眼中迸发出熊熊燃烧的烈火，简直就要将面前的少年燃为灰烬。
这般的城一，让人委实觉得陌生。
尽管这样，他仍然找不出可以怪他的理由。让他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自己么？
少年挺起背脊，佯装冷静地说道：“那合影本来就是你的，你并没有说送给我，我怎么可以拿。”说完，他撇过头去，不再直面跟前的城一。
“你还是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只能用行动证明了。”
还不等少年做出任何反应，城一就猝然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搂到自己的怀里。
冬树压根没有料到城一会有这般举动，顿时惊愕地吼道：“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快放手啊！”
城一却对他的叫喊视而不见，一个俯身便含住他的嘴唇。
少年不顾一切地扭动着身子，竭尽全力地想要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可体格上存在的明显差异，让他的抵抗总以徒劳而狼狈收场。
嘴唇被堵地严严实实，他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与想象中完全一样，冬树的唇很柔软，似乎有种特别香甜的味道，无形中诱惑他想得到更多。
城一的脸上悄然浮出不易被察觉的笑。
开始的试探性的亲吻逐渐霸道起来。舌尖滑入口腔，在其中细细吮吸了个遍。
唇从禁锢中解脱出来，冬树连忙用手背擦擦嘴唇，愤懑地质问：
“为什么要对我做那样的事？这是为什么？城一！”
白皙温润的脸庞，搀杂着一抹抹惹眼的红晕，很快，又布满了难看的青色。
男孩没有立刻答话。褐色眼眸中浮出复杂的神色。
他伸出手，想要靠近少年，却被他断然地挡住了。
“你是在侮辱我么？我爱上了男人，没错，可那并不代表我就是个会随便跟男人做那种事的人。”
没有声音。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城一率先打破了死般的沉寂：“冬树，我不是侮辱你。之所以会吻你，那是因为我爱你啊。你明不明白？”
“你在说些什么？城一，请你不要跟我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开玩笑……我这像是在开玩笑么？”
冬树的话似利剑般直刺城一的心口。他不禁轻颤着身体，素日如午后阳光般温暖的脸，此时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不知自己幻想过多少次，可以大方地抱你，吻你，做恋人之间做的事情。”城一的话语中满是深情。他边说，边将手抵在眉间，无力地摇头道：
“你不会对我产生那种感觉，我很清楚。我从不勉强你爱上我，只要在你身边给你带去快乐，我也就满足了。”
长叹了一口气，城一缓缓抬起了头，黯淡无光的双眼中生起久违的灼热：“当你对我说，你爱上了霜原启治那男人，我简直就要崩溃了。要知道，我可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啊！”
压制在心中多年的爱意，终于在这一刻山洪般爆发了。
“是真的了？”冬树清秀的脸庞上尽是凝重。他紧盯男孩，等待着他的回答。
其实答案早就清楚写在对方的脸上了。
最亲密的朋友竟然会说爱上自己，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谈。
不管是谁，定然会与他有一样的反应。
“冬树……”
“城一，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么？我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少年悄悄打开攥着的手掌，将视线努力地全部集于城一身上，露出相当自然的微笑道：
“城一，可以么？”
“打扰你了，抱歉，我这就离开。”已经没有继续站在这里的意义了。他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却还是不争气地对冬树表白，最后只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男孩转身就要走，却被少年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来。
“别这样，城一。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无法给你什么，也无法对你承诺什么。可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幸福，是真的。”
冬树牢牢握紧城一宽厚的手掌，话语中漾满真诚的恳求：“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求你，回到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城一吧，好不好？”
“你是在怜悯我么？抱歉，我不需要那东西。”城一竖起双眉，毅然地拍开少年的手，冲出门去。
莽莽撞撞中，他撞到了谁。
瞥了那人一眼，城一轻蔑地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今天我还算是准时吧。”启治边开车，边瞥了瞥身旁，问道：“在想什么，冬树？”
“下雪了。”少年手支着脑袋，望向车窗外，喃喃。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飘的雪。先前离开咖啡店时，黑魅的夜，刺骨的朔风，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
却不曾想，是个雪夜。
天空中漫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到了地上。
树木、房屋、街道，静悄悄地覆上了层浅白。
出神地凝望着路边的雪景，冬树一时失神。
“对了，冬树，前崎城一怎么了？脸色差地像吞了苍蝇一样。”
启治漫不经心的话，却叫冬树的心突地“咯噔”了一下。窗台上的手，不自在地轻颤了颤。
“你好象也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启治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露出浅淡的笑道：“因为他无法接受我们相爱的事实？这小子，是个好人，就是脑筋太死。”
冬树仍然沉默，呆呆地望着街景。
许久，他冒出句话来：“城一，我亏欠他太多。或许，永远都无法还清了。”
城一姐弟离开咖啡店，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开到了家。
雪仍静悄悄地下着。天地间在这一刻仿佛不再喧嚣，沉浸在一片难得的宁静中。
两人在前崎公宅前下了车，却见高木管家撑着伞，早早地站在那里等他们回来了。
他迎上去，毕恭毕敬地说道：“小姐，少爷，你们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正在会客厅等你们呢。”
下雪天，时间又不早了，会有谁来。
城一他们不禁问，是什么人。高木却为难地摆头道：“抱歉，小姐，少爷。这位客人特别关照过我，不能向你们透露他的姓名的。”
真是个故弄玄虚的客人。两人笑了笑，不再多问。
跨进会客厅，城一便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孩。
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男孩头戴深咖啡鸭舌帽，身穿米白色羊绒大衣，双臂伸开地搁在沙发上，很是惬意的模样。
“广濑少爷，我家小姐少爷回来了。”高木管家走到那人旁边，禀报道。
“哦？”男孩摘下帽子，转过身来，脸庞上现出阳光般的笑，兴奋地大叫道：“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坐在这里等了你们半天了。”
“智弥，原来是你。”千鹤微笑着走过来，轻拍着男孩的肩道：“我们之前去喝咖啡了。你来之前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呢？”
绽放在男孩脸上的笑靥愈加灿烂。他看了看千鹤，眼神又漂浮到不远处的城一身上，无奈地叹着气道：“千鹤姐姐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怎么可能，你可别跟千鹤姐姐开玩笑哦。”千鹤轻轻刮着男孩的鼻梁，宠溺地说道。
“老姐，我回卧室了。”城一撇撇嘴，将包往背上一搭，就要朝卧室走去。
千鹤赶忙叫住了他。
“城一，智弥难得一次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啊。应该坐下来，陪他好好聊聊才对啊。”
“抱歉，老姐，我很累，去睡了。这位客人就拜托你了。恕不奉陪。”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
平静的外表之下，心绪却混乱地不像样。
被冬树的事弄的抑郁到极点的心情，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些。谁料想，一回家又迎面撞上这个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
今天他到底是撞上了什么邪运。倒霉事接二连三。
罢了，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休息。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这个。
“哎……”智弥重重地叹了口气。方才明明还艳阳高照的脸，霎时间就变成晴转多云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他手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千鹤姐姐，看来我妨碍到你们休息了。我还是回去好了。”
他倏地站了起来，就要离开，却被一旁的千鹤拉了拉衣服。
只见她眯缝起眼，“咯咯”地笑着说：“智弥，坐下。不要在意城一，他今天心情不好。跟我聊聊天，我还有很多事想跟你说呢。”
“既然千鹤姐姐这么说了，我就再坐一会好了。”智弥俏皮地说到，摸了摸脑袋，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聊地很是尽兴。会客厅里不时传出一阵阵轻松愉悦的欢笑声。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是千鹤公司打来的。原本应在明天拍摄的MV临时改在了今晚。作为现场的协调人员，千鹤必须参加拍摄。
她挂了电话，过意不去地说道：“智弥，我现在要回公司。你要是想回去，就跟高木管家说，让他开车送你回家。哎，你难得来一次的，我却有事情，真是不凑巧。抱歉啊。”
“千鹤姐姐，不用介意，你赶快去吧。”智弥勾起嘴角，露出开怀的笑容。碧湖般澄澈的大眼睛中扑闪着明朗的光泽。
“嗯，那我走了。”千鹤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
偌大的会客厅，顷刻安静了下来。智弥看了看四周，赶忙一个弓身，从沙发下取出了个包装袋，拎着它朝走廊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