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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笼中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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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家的大小姐不好说让人高兴还是失望。
她是日向家的嫡长小姐,从出生就备受期待,最初她学说话很快,认人也清楚,让很多人对她的天分很抱信心。
然而当她开始学忍术,却进展极慢,查克拉聚集和恢复迟缓,忍术的成功率低,用大量的练习都堆不上去。
越学不好,她越没有兴趣,后来族长也是雏田的父亲日向日足终于确认,她根本没有忍术或者体术上的天赋,但另一方面,她看书过目不忘,记东西条理分明,看事情的角度时常出人意料,随时会调整自己的表情和态度,语言、社交、沟通和归纳能力,以及最重要的眼光,都已经初步显露出端倪。
到她五岁时,已没有人期待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忍者,但所有人都认可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族长。
表面上看起来,小小年纪的雏田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注视和评价,课程的调整并没有让她流露喜悦或轻松,上课时她仍旧认真端庄,下课后她仍旧总黏着表哥宁次。
分家的日向宁次和日向雏田不同,是个真正的忍术天才,他从不自傲,一丝不苟地完成大量练习,这时候如果雏田没课,就会看他做训练。
雏田不喜欢忍术,却喜欢看日向宁次练习。
让她觉得别扭得要命的结印在他手里如行云流水,苦无和咒符都变成精致的花样,踩八卦让她疲于奔命,他却轻巧灵敏,又漂亮,又强大。
她坐在训练场边,托着下巴,看得着了迷。
日向宁次六岁的时候,被打上了日向家代代相传的咒印“笼中鸟”。
笼中鸟是宗家控制分家用的,日向宁次一生下来,就是分家,受的教育,就是服从宗家,有时候父亲会惋惜他的天分该生在宗家,但他到底还年纪小,不觉得有什么。
就是宁次的父亲让他改口叫雏田妹妹“大小姐”,雏田撒娇硬要他把这个称呼收了回去,大人也没有强求。
他和她都以为没什么区别。
直到宁次的父亲日向日差对雏田起了杀意而被惩罚。
众人议事,已早早开始被父亲带着旁听的日向雏田坐在上座,父亲怀里。平常玩闹时毫无尊卑之分,但他的全族最杰出的儿子却只能在自己身边,跪在下首。
日向宁次很久之后,才理解父亲的恨意是从何而来。
但这时,看到父亲痛苦地挣扎、卑微地认错,他已经终于开始体会到分家制度的残酷和束缚。
日向宁次本就早熟,骤然意识到的差距让他对雏田突然冷淡了起来。
雏田比日向宁次更早认识到这种差距,因为她看日向宁次训练忍术时,日向怕她自卑,特地对她说,无论宁次多强,都只会为她服务。
她喜欢他属于他,却不希望这种强制让他们远离,她甜甜地叫他“欧尼酱”,向他撒娇,缠着他,天天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花了半个月,日向宁次的态度才又缓和下来。
日向日足知道自己的侄子天分未免太好,性格也要强了一点,但他很相信自己女儿笼络人心的手段,根本没有为下一辈担心过。
只是没过多久,变故突生,谈判期间雏田被云忍掠走,日向日足救回了她,却因为云忍的逼迫,日向日差被处死并交出尸体。
日向日差的尸体被云忍带走了,葬礼上的棺木里只有他的衣冠,日向宁次在葬礼上一滴泪都没有流,一直冷冰冰的,雏田以嫡长小姐的身份一直被日向日足带在身边,葬礼结束才找到个机会凑过去,日向宁次一动不动,没有理她。
她怯怯强笑:“哥哥……”
日向宁次冷冷看她一眼,又憎恨,又蔑视,然后转身走了。
日向雏田浑身冰凉。
她知道,这一次她再怎么撒娇耍赖,都没有用了。
日向宁次每天在训练场苦练忍术,日向雏田没有再去看,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之后,日向之死的余韵也都渐渐散去了,半夜里,日向雏田溜出房间抱着一个大包裹跑去找日向宁次。
她以为要敲半天门,但她一出声日向宁次就开了门,冷冷看着她:“大小姐有什么事?”
雏田顾不得伤心计较,小声说:“嘘!”从他身侧硬挤进屋里。
宁次带着讥讽看着她,也不拦她,看她要做什么事。
雏田小心地关好门,跪坐在宁次面前,摊开自己带来的包裹。
宁次的瞳孔一缩,这些东西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初用来给他打上咒印的东西。
他一时觉得额头如有火灼,没注意到还有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对宗家手段的憎恶和无能为力的自己的痛恨这棵被他全数发泄到了眼前的女孩子身上,目光灼灼地瞪着她,雏田毫不退随。
“宁次哥哥……宁次哥哥!”她热切地看着他,“给我印上咒印吧!”
宁次怔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疯了一般的眼神看她。
雏田自顾自地解释:“我仔细研究了‘笼中鸟’,我不知道怎样破解它,但我发现它反过来用也是可以的!”
解决问题要寻根,不解开咒印这个死结,她和宁次就没有和好的可能。
一个多月里,她一边分析咒印,一边想,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她为了喜欢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族里只有雏田和宁次年龄与血缘最相近,他们从小总在一起,太小的时候雏田不记得,只隐约记得那时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她小时候总是无端觉得害怕,哪怕在人多的地方也一样。
准确来说,越是人多的环境,她越觉得惶恐,但心底一股傲气般的本能支撑着她露出恰当的笑容。
父亲只会高兴地称赞她,母亲只会侍奉父亲,只有宁次哥哥,总能发现她的不安,笨拙地安慰她,或是悄悄握住她的手、递过来眼神。
长此以往,她逐渐长大,什么也不怕了,但还是只有他让她安心。
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雏田俯身过去,按住他的手:“我把生命和自由都给你。宁次哥哥,你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呢?
日向宁次一言不发地拿起工具,雏田一步步教他怎么刻上咒印,他本来想印在她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雏田干脆地说:“就额头,我可以用化妆、头发什么的遮起来。”
绿色的咒印落在了雏田的额头。她稚气的脸上,夜色中咒印显得狰狞,日向宁次看着她的面容,心里充满报复的残酷快意。
然后雏田用剩下的工具调了一种又像颜料又像化妆品的东西,涂在额头上,再放下刘海,果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日向宁次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清晰地感到她的生命在他的控制中,他一念之间就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的,但雏田凝视他的目光一直很温柔。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很快就回去了。
然而第二天,雏田就倒下了。
她凌晨时就发起了高烧,当时日向宁次在晨练,慢慢感到某种火热诞生,不是在他身上,而是莫名地知道什么人在发热。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雏田的状况。
她出了什么事?
早餐后他被叫去,才知道雏田发了高烧,因为雏田一直说要见他,他才被找来。
进入房间,雏田躺在榻榻米上,小脸烧得通红,喊头痛,日向日足担忧地要察看她的额头,她偏头避开:“不要碰我!痛!好痛!”
她一偏头就看见日向宁次,努力向他伸出手:“宁次哥哥!”
日向日足抬手招他上前,日向宁次跪坐到雏田身边,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雏田即使资质不佳,也一直努力想做好个忍者,哪怕再不擅长也会努力去做,从不叫苦叫疼,今天会这样喊痛,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但还记得要保守秘密。
医师诊断不出为什么,只能推测她的发烧引起了查克拉的暴乱,乱流的查克拉让又让她的烧无法退下来。
日向宁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的错误,家族里有专门刻印笼中鸟的人,雏田不知道从哪里偷偷打听来方法,再让他现学现用,一定是什么步骤出了错。
这个被教养得十分大家闺秀,十分从容,只对着她父亲和自己撒撒娇的女孩,被痛苦折磨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医师说,如果今天之内烧退不下来,她会查克拉干竭而死。
日向宁次觉得像雷咒在自己脑中炸开。
她怎么会死?怎么能死?她害了谁,才这么小,为什么会死?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生在宗家而已。是宗家和分家这个制度的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愿意为了他打破规则,把命都交给他。
顾不得日向日足在一旁,日向宁次扑上去紧抱住她,咬着牙喃喃:“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她的命是他的,他还没有允许,她怎么能死?
日向日足惊讶地看着这个爆发的男孩,他抱着她,浑身发抖,有些欣慰,想到死去的弟弟和濒危的女儿,又觉得悲哀。
宁次不吃不喝守着雏田,接近一整天,到晚饭的时候,雏田的烧退了。
所以人都松了口气,雏田被医师喂了些缓和药和米汤,还起不了床,日向日足让宁次去休息,他不肯去,还握着雏田的手。
雏田没力气拉着他的手,被他握着,声音哑哑的轻轻的:“宁次哥哥原谅我了吗?”
“不是你的错。”日向宁次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你的错。”
“宁次哥哥可以不离开我吗?”
“我不离开你。”
她欣慰又温柔地笑:“我要当哥哥的新娘子。”
宁次下意识就要点头,突然想到日向日足还在,转头看向日向日足。
像日向宁次这样分家的天才,通常都以联姻的方式进入宗家,这个时候提起让日向日足有些诧异,但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回答:“也好。”
他看看病后两个脸色都不好的孩子,说:“雏田好好休息吧,这事……”
他本来想说容后再议,但却对上女儿虚弱却仍明亮坚定的眼睛。
他一直十分欣赏女儿这种不容拒绝的大家气度,并且也想笼络好日向宁次这个侄子兼分家天才,自然地转口道:“交给爸爸吧,我给你们筹备订婚仪式。”
日向日足走了,屋里只剩下宁次和雏田两个人。雏田对他有点得意和调皮地笑了笑。
她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做梦,虽然醒来后已经全部忘了,还是隐约知道梦到了很多奇异的事。
她听族里的老人说过,小孩子生下来是有前世记忆的,她猜她前世的记忆保留得比别人更久一些,所以她早慧聪明,或许前世就是个大小姐。
她一直感到宁次在他身边,睁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决定要立刻彻底抓住他。
不知道他们前世有没有遇到过呢?
雏田这样调皮可爱的表情对宁次来说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了,然后他才想起父亲死后他们就没有私下见过面,他也没有再给她好脸色。
然而她这些表情他应该很常见的,他从小带着她玩,众人面前她一举一动都符合礼仪要求,偷偷挑食、放松时脚一晃一晃的、喜欢闲书,都只有他知道。
在日向家大宅里,除了表现优异被夸赞,单纯快乐的回忆都是她给他的。
过去柔软的记忆复苏了,日向宁次突然醒悟他对她做了多么残忍的事,低头喊:“雏田……”
内疚让他的声音无比柔软,雏田看出了,摇摇头:“我们是一样的。”
她费力地抬起手,按在他左胸心脏上,说:“宁次哥哥的命也在我手里。”
如今日向宁次听到这句话没有一点怨怼和不甘,哪怕他仍然不能信服这残酷的制度,但不想再让仇恨蒙蔽住自己的眼睛,她是他心爱的宝物。
雏田的手移开,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日向宁次的手覆上她的胸膛,屋里很安静,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她心跳的节奏慢慢重合。
这两颗心脏,会一同碎裂。
于2011.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