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第五交响曲（旧版）》隐龙勿现

177、[第一百六十一章]过去的过去

　　茧，仿佛毛毛虫蜕变成为蝴蝶的中间阶段。
　　银丝团团围绕，将内里紧紧包裹着，庞大的灵气孕育其中，收敛得仿佛只能微微透出一点。
　　可我却知，那细如丝线般的灵力，宛如触手般的灵气，是如此滂湃。
　　可怕，这力量，强极了，强到能够将无形的灵力汇聚如实体。
　　但，为什么我不会觉得害怕？这灵力，如此亲切，虽然像是要将我吞噬，我为什么，不害怕？
　　茧上的丝，逐渐松动了，一条条的银色丝线，向我身上缠过来。
　　接着，视线模糊，四周却感觉到了温暖。不是像在豪斯时那冰冷粘稠的培养液里的感觉，这里，感觉像是母体，在母体里一样。
　　我，进入了这巨大的茧中，被它包围着，温暖，安心。
　　闭上眼睛，我想要睡去。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儿时妈妈的怀抱，大概就是这样子。
　　妈妈…………
　　我以为我已经抛弃了前世，抛弃了那个跳着祭司舞的自己，抛弃了被哥哥利用的过去，抛弃了自我悲伤的权利。
　　但是，我又陷入了另一个身份。
　　柯罗，我做了柯罗。
　　那个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爸爸赞赏，让妈妈不再恨自己的柯罗。
　　可是，后来，我连柯罗也做不成了。
　　将那个身份抛弃，我做了黑羽。
　　生为保护着一个名为奇牙•揍敌客的孩子的黑色羽翼，我重生于豪斯帝王培训基地。
　　身为噩梦天使的我，身为改造人之一的我，身为偏执得将自己极乐鸟之翼染成黑色的我，必须坚强。
　　但是，究竟哪一个是我？

　　看到了，那些被遗忘了的过去；听到了，那些发自内心的呼喊；嗅到了，伤痕累累的灵魂烧焦的味道。
　　蓝天白云，太阳耀眼，什咤湖的满池荷花，妈妈的怀抱，哥哥站得笔直，却半眯着黑色的眸子微笑，他说，妹妹的眼睛，好漂亮，如果哥哥也有，该多好。
　　还有她，我唯一的朋友，会带来小点心，将最新的新闻告诉我，指着流行漫画或电视剧中的帅哥花痴般叫着好喜欢好喜欢。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我们都好幸福好幸福。
　　一切仿佛都在昨天，是这般真实与美好，却这般如琉璃易碎，如梦境迷幻。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我睁着一双眼睛，仰看中天如血圆月。

　　帝流浆，九甲降。血月起，诞鬼瞳。金银异，毁天地。祭诸神，灭即生。
　　金银双眸，上观无量天意，下引众生鬼神，中通阴阳五行。不可有名，真名即缚咒，无名则无着无碍，无心无念，行诸于天，可达无灭境。

　　帝流浆，或数百年可见一次。在这天，月华精魄凝聚如血，吸收之可得数百年道行，天下灵能者莫不期盼。而两者间相聚九个甲子的帝流浆最为特殊。这天若吸收月华精魄，可提升千年灵能。
　　而这天晚上出生的人，将成为天地的宠儿，得阴阳双瞳，一金一银，金眸可探窥天意，知人断命，银眸可勾灵控魄，役使鬼怪。因灵能强大，命名即真名，他人得知，即成契约，可被驱使。如将此人鲜血祭天，可得无上神力。因此，拥有金银异瞳的人，乃是祭品中最高的一种。
　　我出生那天，正是传说中的九甲帝流浆。天上血月高挂，道道月华汇聚于半空，若有所待。爸爸刚将我抱起，我一睁眼，月华便狂涌而入。再睁开，便是这金银双瞳。
　　于是，妈妈只叫我女儿，哥哥只叫我妹妹，其他人只叫那孩子，爸爸说，爸爸说…………宝贝，我的宝贝，我要你幸福，我绝不会将你交给他人。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了。
　　眼前，再次浮现出过往。
　　我看见身为族长的大伯见到我时那疯狂的表情。
　　我看见父亲为我顶撞族长，而被逼迫着去成为祭炼之人。
　　我看见妈妈为我在祭舞台上做的那次最后的表演。华丽的舞姿，飞扬的衣袂，血红的弧度，如同瞬间绽放的烟花般耀眼夺目，却短暂得可怜。
　　她的身体，慢慢的由丰满变得干瘪，像是漏了气的气球，最后，站在台上的，不是妈妈，是骷髅。
　　这就是血祭之舞。
　　我抬起头看着哥哥，很想问他，如果你将来继承这个家族，是不是我也要像妈妈一样，这样为爸爸而起舞。
　　可惜，爸爸失败了。
　　妈妈的血祭力量不够。

　　——果然，还是要用到金银双瞳的力量吗？

　　——哼，早早用了不就好了，那种不祥的人，只能够有这样的用途了。

　　——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谁让她身为舞祭一族啊，灵力又强到不像话，族长怎能容她？

　　——要不是她，那两人根本就不会死吧？嘿嘿，这样一来，可有好戏看了。

　　哥哥，哥哥，你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对吧？
　　所以，你也想要杀了我，是吗？
　　爸爸妈妈都是为我而死的，所以，你想要杀了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要死？

　　那是你的命运，你的命运就是，去死。
　　如是说，他笑了，像在什吒湖边晒太阳时，他脸上的那抹笑。
　　妹妹，你什么也不是，你连名字都没有，你只是帮助我的工具而已。
　　你没有心，你没有感情，你什么都没有。
　　你已经不想要活着了吧？你不是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吗？
　　妹妹，为了我，去死好不好？

　　不，不要。
　　我不要死。
　　我还有生存下去的其他意义。

　　意义？
　　那是什么？
　　你，为何还会想要活着？
　　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了。
　　连名字都没有。

　　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对，我有朋友啊，我还有朋友的。
　　她不仅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的朋友。
　　虽然她没有灵力，不是族里的人，但是，她会对我笑，还给我寄来漫画。

　　你还真是单纯呢。
　　就这么简单，你就相信她是喜欢你的？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的能力。
　　如果她知道了，你猜她会怎样？

　　不！
　　我不会让她知道？！
　　我才不会让她讨厌我！

　　呐，你去死吧。

　　？

　　我从你哥哥那里知道了，你的事情。
　　既然这样，这就是你的命了，为什么不接受？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是你朋友，那就去死吧，让我和你哥哥能在一起。

　　？！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为什么…………
　　我才不要！
　　真好笑，凭什么我要用我的生命来成全你们？！
　　而且，那真的是成全吗？

　　被压上舞祭台时，我看到哥哥站在那里，笔直的，高昂着头。
　　那一刻的丰姿，彷如神祗。
　　我看到她唇边的微笑，看到她站在他身后，眼神温柔如水。
　　这是盛夏，我却觉得冷如严冬。
　　被抛弃了，被所有人。
　　连名字都没有的我，终于要被彻底抛弃了。
　　我好恨，也好悔。
　　为什么我没有反抗过，如果不顺其发展，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反抗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今，只是我咎由自取。
　　哥哥，是不是从爸妈死亡的那刻起，你就在恨我？
　　是不是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想要报复这整个腐朽的族群？
　　那么，你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用大伯用过的手段，来对待我？
　　爸妈死了，大伯也死了，我，也快死了。
　　是不是这样，你才会觉得好过一点？

　　我好后悔。
　　要是没有让大伯看到我的眼睛，一切就不会这样，爸妈明明将我藏得那么好。
　　要是我没有听爸妈的话而去抗争，利用我的能力，或许一切就不会这样。
　　但是，一切都晚了。
　　爸妈还是死了，哥哥你，也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你恨大伯，你杀了他。但是，你也代替了他，彻底代替了他。
　　哥哥，我不会让你得到我的能力的。
　　那能力固然强大，也是诅咒。
　　我不要你痛苦，虽然你也已经痛到不能再痛。
　　哥哥，永别了。
　　妹妹今生，再也不能听到你唤我妹妹，再也不能看到你半眯着黑眸微笑的样子。
　　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原谅我的任性，我知道你很苦。
　　原谅我的怯懦，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所以，我不要再错下去了。
　　你，也不要。

　　抬头，泪水已满面。
　　好久好久了，我都没有回忆过这段十一年前的岁月，今日却又重新看了一遍。
　　一个感觉陌生气息却熟悉的温热抱住了我，甜美的声音耳边响起：“你好，黑羽。”
　　我几乎想要失声痛哭，终究还是挣扎开，回头，却先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眨了眨眼睛，样子还是五岁左右，调皮的举起手对我一笑：“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