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罗*媚

1、第 1 章

　　第一章楔子

　　昆仑山脉，绵延千里，高万丈，直达九霄，乃修仙圣地，亦是玉清元始天尊道场玉虚宫之所在。
　　此时，庄严的玉虚大殿上，却只有两人端坐其间，品茗对弈。一人藏青色道袍，白发长须，右手拂尘搭在左臂之上，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人，正是这玉虚之主，元始天尊。
　　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白净俊秀，一身淡黄色锦袍，玉冠束发，脸色有些阴沉，虽看上去像极了文雅的儒生，身上却透着一种霸道的气质与压迫感。就算与其平起平坐，也会让人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而且好像本来就应是高高在上的。
　　“天尊这一手，真是妙极。”那男子想了一晌，终是摇首叹气，将手中黑子掷回棋盅里，弃子认输。
　　“昊天何出此言，只是你心不在焉罢了。”元始天尊了然一笑，抬手拂尘挥过，桌上棋盘消失不见：“老道知你心情欠佳，即来了这玉虚宫，便不用端着，想说什么就说吧。”
　　而这被称“昊天”的男子，正是如今的三界之主，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清茶，玉帝再次叹了口气：“天尊已然超脱世外，可知这‘情’之一字，便真的这般难绝吗？”
　　“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亦不易，只看个人心境罢了。”元始面上笑容依旧：“无情之境难至，忘情之境亦难为。就连老道，也勘不破这师徒之情。”
　　“朕只是不明白，啊瑶与那杨天佑，不过数年之情，便胜过兄妹万年的情份？”玉帝苦涩的一笑：“朕又何尝不知，如今的天条有欠缺之处，但朕在这个位置上，又怎能因一己之私，罔顾三界众生。而她...却如此轻易言恨...”
　　“命已天定，即便你身为三界之主，亦有无可奈何之时...”元始天尊自然明白他心中苦楚，但此时也只能靠他自己想通这件事：“血脉亲情是三界之内最难抹杀的情份，你何不给瑶姬一些时间，想来时机成熟，她自会理解你的难处。”
　　“朕如今是要斩草除根，恐怕啊瑶永远不会原谅朕的。”
　　“一切自有定数。”元始看了看玉帝，意味不明的一笑：“既然心情不好，何不去昆仑峰上看看雪景，或许能舒展一二。”

　　“哥...哥...你醒醒啊！哥...你别吓我好不好...呜呜...”
　　呜咽的哭喊声，透着明显的担忧害怕，在空旷无人的雪地上回响着，亦招来了在山间赏景散心的人。
　　玉帝寻声而至，只见一个少年躺在雪地上，大概十一二岁年龄，已是昏迷不醒，一旁坐着一个女娃，看上去更小一点，摇晃着男孩的身子，哭啼着。
　　“怎么了？”上前几步，玉帝问道，却是有些奇怪，这昆仑山上常年积雪，除了山下一些猎户之外，少有人烟，这两个孩子怎么会跑到山上来的。
　　女娃听到人声，猛地抬头，见到面前的男子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止住了哭声：“大叔，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了。”说着竟是磕起头来。
　　不想她竟是如此激烈的反应，玉帝微微皱眉，俯蹲下身，止住女娃的动作：“你别急，让朕...我先看一下你哥哥。”见那女娃不再磕头，只是安静的跪在一边，满眼期望的看着自己，双手却是死死地攥着哥哥的衣袖。
　　再次看向那少年，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竟泛着淡淡的青紫色，紧颦的眉峰呼吸急促散乱，抬手抚上额头，不出意料的是滚烫的温度，在扫向少年身上，在这雪山之上竟只着了一件单衫，而且也似乎是少了外面的衣衫，抬眼看去，那本该外罩的衣袍，此时正裹在女娃身上。玉帝心中突然有些发紧，这少年，真是疼妹妹疼的紧。余光无意中扫到两人身旁的雪地，一行脚印延伸至远处，玉帝的眼神一晃，有些惊异的看着女娃：“他背你上山的？”
　　“嗯...”女娃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眼泪又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我在半途扭伤了脚，哥哥就一路背着我爬上来的，可是刚才就突然...突然...”
　　“哎...”轻轻叹了口气，玉帝温柔的一笑，抬手为女娃擦去眼泪：“好了，别哭了，我保证你哥哥没事。”
　　“真的？！”女娃有些担忧的确认着，直到见到对方微笑着点头，才稍稍放了心，又磕了两个头：“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好人？玉帝微微挑眉，自己还算是好人吗？“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会跑到山上来的？”
　　女娃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叫张小娟，我哥哥叫金哥，原本是住在山脚下的小村子里的...”女娃低下头，慢慢的说着，拉过哥哥的手捂在手里，似是觉得他的手太凉了，小手轻轻的搓着，时不时的哈口暖气：“家里是靠打猎为生的，可是前日突然来了一帮子坏人，到家里来抢东西...爹爹被...被坏人...”说着说着竟又哽咽了起来：“娘为了保护我和哥哥，故意把坏人引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哥哥就带我逃到山上来了...哥哥是小娟唯一的亲人了，要是哥哥出了事，剩我一个人...呜呜...”
　　玉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这对兄妹总有一种莫名的心疼，抬手摸了摸小娟的头，看着小娟紧紧握着哥哥的手，心中竟是羡慕了起来，曾几何时，啊瑶对他这个哥哥，也是这般的依赖...
　　抱起少年，让他趴伏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抱起女娃，玉帝回头向来路走去，竟是回去玉虚宫的方向，许是怕吓到女娃子，也不曾驾云，只是这么走着，另一只手却是悄悄动了些法力，帮少年暖回些身子。

　　白鹤童子见到玉帝返回，怀里竟还抱了两个孩子，赶忙上前接过女娃，同玉帝进了玉虚宫寻元始天尊。
　　听了玉帝的叙说了整个事情，再看了看他怀里的少年，元始天尊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耐人寻味，刚要上前查看少年的情况，只见那少年闷咳了几声，竟是醒了过来。
　　模糊地视线中，是一张陌生的脸，随后迷茫的看向四周，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嘴里喃喃的念着：“妹妹...”最终在寻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才似松了口气。
　　“哥！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女娃见哥哥醒了过来，赶忙上去抓住哥哥的手，眼看又要哭了出来。
　　无力的手摸上妹妹的头，安抚着，少年扯出一丝笑容：“哥没事...没事...”越来越弱的声音终至无声，少年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