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白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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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游到另一侧的辉夜回头看着青鬼的远影，见他真的没有转过身来，便安心地爬上了岸。水珠子顺着头发、身躯不停地往下淌落。浓黑的长发黏在皮肤上，犹如被水草缠绕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抹了抹脸上的水，一手提着一根辫子，轻轻地离开了。
浑身趟着水的辉夜犹如一只水鬼，静悄悄地向树林走去，沿路留下一条水渍。提着心，她赤着脚，小心地避过地上尖锐的碎石锐物。直到她的身后被无数树木覆盖，辉夜这才由衷地松了一口去。
回过头，辉夜望着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泉景，略有愧疚地说：“对不起……”但她不会因此而后悔，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她已经不想再成为任人挟制的笼中鸟了。
一旦意识到枷锁已经扣紧了她的咽喉，她便无法再安然地待下去了。
握住藏在衣服下的香袋，辉夜知道在自己面前的仅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借助于鞍马的力量。鞍马虽然是站在妖怪顶峰的大妖之一，却隶属于日神神宫。而日神神宫是与天皇一族紧密相关的组织，两者之间是亲密居多还是间隙居多，却不得而知。她不能拿自己去赌，因此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考虑过要向鞍马求助。
第二条路便是抱雪仙的大腿。雪仙人美心地好，而且能力高强又和天皇毫无瓜葛，简直是最上乘的选择。唯一的困难就是要找到他。
上一次用桃花簪并没有召唤出他，又不知道他常去什么地方。辉夜甚至连上次待的那个房子的位置都不清楚。值得庆幸的是雪仙的外表极为特别出色，只要是见过他的人绝不会忘记，因而只要多向人询问，就一定能找到他。
怀着满满的信心，辉夜决定先捡回自己的樱色表衣。那件衣服不仅能抵御山里的寒气，还能卖掉换取生活费。照着自己记下的路，她向前走着。
也许是上天对她戏弄青鬼的惩罚，又或者是山里的景色相似而易混淆。走着走着，辉夜在树林间迷路了。小声地打了个喷嚏，她摩挲着自己的双臂。寒意有一阵没一阵地侵袭着她的身体。要尽快找到那件衣服擦干自己的身体，否则这九岁孩子的身体怕是要吃不消了。
拿起小石头在树干上做着标记，辉夜继续向前走着。因为身体一阵阵发寒，她已经无法好好顾及脚下的细碎之物了。双腿也被锐利的细叶子划出一条条红痕，脚底也被割伤、嵌入了小石子。然而这些疼痛在发寒而起的晕眩中变得模糊不清。
眼前突然一阵发黑。打了个踉跄的辉夜忙扶着旁边的树，勉强稳住了身体。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她蜷缩成一团，抵抗着愈来愈强的寒冷。她还是大意了。幼小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承受这样的折腾。模模糊糊间，她猛地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她的背后如涓涓流水般涌入她的体内。像是全身被泡进温度恰好的热水中，辉夜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身体回暖的同时，思绪也变回流畅。辉夜站起来，舒展着身体。感受到体内充盈着力量的她哼起了轻快的小调，重新辨认了一下方向。“好像是这边。”打定主意要在树上过夜的她怀着明快的心情重新出发。
在辉夜的背后，那颗被她倚靠过的树枯萎了全部的绿叶，就连树枝也干枯得仿佛风化了百年。
在树木的尽头，辉夜看见了一间白色的小屋。她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小心地窥探着。一位穿着白衣的美妇人推门而出。头发漆黑如夜，皮肤雪白，整个人都散发出冬天般的冷冽。
浑身一颤的辉夜有些踟躇，不知道该不该和这个女人接触。她萦绕着非人的气息，虽然浑身缺乏色彩，却隐隐地透露出残酷的感觉。微风吹过辉夜的身体，她捂着嘴，接二连三地打着喷嚏。
这点声响似乎被那个女人捕捉到了。她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躲在树后的小少女。噙着笑意的嘴微分：“小姑娘，躲在那儿做什么呢？”声音轻柔婉转，若幽兰吐露。
没察觉到恶意的辉夜把心一横，装着羞怯的样子，走了出来。“姐姐，这里是哪儿？我好像迷路了。”说着，她带上了哭腔，“我走了好多好多路，脚变得好痛好痛。”
脚好痛，身上好冷。雪仙在哪儿，姐姐会不会是坏人……听着小少女的心声，女人莞尔一笑。真是个坦诚的小姑娘。“别怕，姐姐不是坏人。”她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来到辉夜的面前，“真是可怜呐。小姑娘怕是冻坏了，到姐姐家里换身衣服吧。”
见她向后缩了缩身子，犹如被惊到的兔子般，女人柔柔地笑道：“别担心，姐姐家里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家的是个男孩子，力气很大，喜欢在野外疯玩。”
“还是不肯相信吗？”女人佯装伤心地低着头，“我的孩子叫金太郎。”
“金太郎？”觉得耳熟的辉夜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眨了眨眼睛，软软地说：“姐姐别难过。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你叫我白姬姐姐就好了。”女人试探性地去抓小少女的手。
辉夜扬起灿烂的笑脸，在被她抓住之前，伸手抓住了白姬的手。“白姬姐姐的手好冰啊。”她夸张地打了个冷颤。
领着小少女回家的白姬弯着眉眼，轻笑道：“小姑娘的手也很冰呢。而且很湿？”
“因为我在水里游泳。起来想去找衣服的时候，却迷路了。”辉夜摇了摇白姬的手，“白姬姐姐家里有干衣服吗？”
“有的。肚子饿的话，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靠近小白屋后，辉夜惊讶地发现这是座小木屋，但外面被涂成了惨白的颜色。而且这座屋子构造精良，不像是出自于山野村民之手，反倒更像是由城里的老工匠精心打造而成。
“很美，对吗？”白姬迷恋地抚上白色的墙体，“这是那位大人特意为我们母子建造的。”情不自禁地笑了几声，“他从足柄山中经过时发现了我们，便把我们带到了平安京外的山上。平日里，他在宫内做事，闲暇时偶尔会到山上与我们相会。”
辉夜歪着脑袋，天真无邪地问道：“那位大人喜欢白姬姐姐吗？”
“我倒是这么希望的。”白姬轻叹着，抚上自己的眼角，“我们初见时，他才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而我已经是有个五岁儿子的妇人了。”
摇了摇头，白姬拉着辉夜的手，走进了家中。“你坐这儿。”指着一张凳子，“等我一下，我给你拿干布和衣服。”
“嗯。”辉夜点着头，打量起这间屋子。墙上挂着野兽的皮毛和牙齿，房间的一角堆叠着森白的骨骸。虽然只是些骨头，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不安。虽然妖怪吃人是常态，但那一堆应该是动物的骨头吧……用这种说法勉强地安定了心神，她只知道这位白姬姐姐对她没有恶意，目前为止。
“来。”白姬拿着干布，打算亲自为她擦拭身体。
辉夜并没有抵抗，顺从地接受了。擦干之后，她套上了来自金太郎的宽大衣服。看着松垮的衣袖，辉夜显得不太自在。
“虽然是我家小子的衣服，但我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不用担心。”看穿她心思的白姬笑着说道，“来，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
听到这话，辉夜反射性地把脚缩了起来。微红着脸，她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白姬姐姐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一定流血了，她的血……
她的血会怎么样？能明晰心声的白姬好笑地说：“不麻烦的。那个位置，你自己很难处理得干净。还是让我来吧。我可是帮我家小子处理过好多年伤口的。”说着，她强硬地抬起了辉夜的脚。
身体不由得向后倾了下，辉夜用双手抵着凳面才保持住平衡。满怀着担忧，她不禁绷紧了自己的腿。
“不会疼的，我会很小心的。”白姬一边用竹签子去剔脚底的碎石杂物，一边念叨着：“说起我家的金太郎，他可野了。不仅每天满山乱跑，还喜欢和野兽玩耍。要不是他力气大，估计……早就……”
去掉杂物之后，细碎的伤口流淌出鲜红的血液。那隐秘的芬芳犹如罂粟般诱人，勾引着，不由得令她食指大动。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白姬微撇开视线，继续说道：“早就死了。起先受伤的次数比较多，后来就少了。最近，他还能把整只野兽弄死，带回家。这墙上都是他的战利品。”
忍耐得快要发狂的白姬草草地处理完辉夜脚底的伤，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你肚子饿了吗？”她现在变得非常饿。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白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