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下）》苏小禾

9、第四十九章 允照

　　“允照，”我唤他，“真的是好巧，我们正在说起你呢。”

　　他站在门口，不进来。

　　“听说你要请我吃饭。”我含着微笑，轻轻摇头，“可是对不起，我不能去。”

　　允照看着我，脸色发白。

　　“我说不能去。”我清清楚楚地重复，看着叶允照苍白僵硬的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不回答我。

　　他到底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他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并不知道。我的唇边，还挂着那个微笑。

　　“我说不能去，”我好心地解释给他听，“意思就是说，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够了！”

　　欧阳孟冷冷地开口。

　　他看着我，目光中有惊讶，有愤怒，有鄙夷，还有一丝怜悯。

　　我迎着他的目光。

　　“关你什么事？”我轻轻地说。“我话还没有说完。”

　　我再看向允照。

　　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直直地盯着我。

　　“对不起，允照。”我说，“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欧阳孟的声音又冷又硬：

　　“苏正身你给我住口！”

　　我住口。

　　我还是看着允照。

　　我不能看欧阳孟。

　　我早已习惯他的怒火。

　　可是他的眼神里，还有那种鄙夷跟轻视。

　　他惊讶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不能忍受他眼中的那一抹怜悯。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需要的东西，你根本给不了。

　　叶允照转身，走了。

　　对不起。

　　我转头看着窗外。

　　我刚刚伤了一颗温柔的心。

　　允照，真的对不起。

　　可是你要的东西，我也根本给不了。

　　“苏正身，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欧阳孟的声音，冰冷而愤怒。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象你这么冷酷无情。”

　　他怎么还不走？

　　我轻轻旋动坐椅，看向他。

　　“关你什么事。”

　　我说。

　　他皱紧眉头，看着我。

　　“你还有事吗？”我问。

　　“你不要笑了。”他说。

　　一股钝钝的痛楚，沉重地袭上心头。

　　我转开头，继续看着窗外。

　　泪水一下就盈满了眼眶。

　　多好笑。

　　我原来并不知道，我竟然连最起码的情绪反应，都已经不再能由自己支配。

　　最近的这段时间，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闷压抑的低气压。

　　叶允照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正眼看过我了。

　　他咧开嘴巴傻笑的样子，再也见不到了。

　　欧阳孟又恢复他冷冰冰的样子。

　　他偶尔看我一眼，目光中除了怒意，还有一些疑惑跟探究的神色。

　　为了促进那两家机构合作的事，安远焦头烂额。

　　一家是名公正道资质雄厚的资深前辈，一家是锋头正劲准备大展手脚的业界新生，两家谁也不肯作小服低。互别苗头之余，纷纷在安远那里做文章。

　　谁都希望由自己一家独力吞下这张大饼。

　　“如果最后合作不成，你们到底要选哪家？”安远叫我去问，“你给我交个底。”

　　“那就免谈。”我淡淡地说。

　　他看着我，笑。

　　“干什么？”我问。

　　“你跟欧阳还真的是有默契，两个人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没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等。”他叫住我。“晚上陪我吃顿饭吧。”

　　“我没空。”

　　“小身你给我站住。。。。。。”

　　“我在上班。”

　　我走开。

　　回到大办公间，允玫坐在门口的会客厅里。

　　看到我，她站起来。

　　“小苏姐，你在忙什么？”

　　“你不用上班吗？”我说，“这个时间跑出来摸鱼。”

　　允玫吐一下舌头，轻轻笑：“小苏姐，你怎么跟我哥说得一模一样？我是出来办事情，顺便过来的。”

　　我看一下办公间里，“在等允照吗？他刚刚还在这里。”

　　允玫的脸微红一下，“不是。”

　　我看着她年轻的脸上美丽的红晕，她的脸庞仿佛有一种淡淡的温柔光茫。

　　看着她，我的声音不由也柔和起来，“在等欧阳啊。他在十层开会。可能要晚一点。”

　　“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他就好。小苏姐，你去忙，不要让我打扰到你。”

　　我答应着，离开了。

　　我去茶水室，冲了杯咖啡，给允玫送过去。

　　“这里有杂志，要是闷，楼下有个商业中心。”

　　“哦。”允玫乖乖地应了一声。

　　她看看我，欲言又止。

　　“那我工作去了。有事情你让小秦小敏他们来找我。”

　　“小苏姐，”她唤住我，轻轻地问：“你跟哥哥在吵架吗？”

　　我停了一下。

　　“怎么会。”我说，“你哥那么凶，我哪敢惹到他。”

　　“我哥对我才凶。”允玫笑，“他最怕你了。他才不会对你凶。”

　　我笑了笑，“允照最疼你，他并不是有意要凶你。”

　　“我知道啊。”允玫笑了，“小苏姐，你来我家吃饭好不好？上次哥哥说你工作忙，没有时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那是什么时候？”允玫热心地问。

　　允玫不是允照。

　　看着她美丽温柔的笑靥，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允玫你不要烦小苏。”

　　允照走过来。

　　他还是不看我。

　　“我走了。”我说，“你们慢慢聊。”

　　叶允照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我并不想伤害他。

　　只是他对我的感情，我已没有办法回应。

　　我的拒绝，无论以何种方式表达，结果都是伤到他。

　　只不过，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我本来可以告诉他，纵使我无法回应他以同样的情感，我其实也是很感激他对我的呵护的。

　　我本来可以让他知道，他对我的好，我并不是不感动。

　　我本来可以更温柔一些。

　　他的感情，即使我不能接受，我本来也应该表现出最起码的尊重的。

　　只不过，我挑选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在非常混乱的情绪下，用一种非常残酷的方式，拒绝他。

　　允照是无辜的。

　　他的感情本身，并没有错。

　　他只不过是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

　　在感情这个世界里，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

　　新年的时候，公司照例筹办庆祝酒会。

　　只不过今年，因为公司业绩有了一个突破性进展，这个酒会，就显得格外喜气洋洋。

　　我们这个项目执行小组，被评作年度功臣。

　　新年酒会上，远在纽约总部坐镇的公司顶层，据说一下子竟然要来三位。

　　这家公司在全球的分公司，共有8家。新年酒会，大家都在举行。领导层中哪个人物莅临，是对这些分公司业绩的无声评估。

　　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齐磊一定非常得意，他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也流露出一丝冰雪消融的迹象。

　　我们的直接领导人安远，这些日子以来终于也不再黑着一张脸，看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