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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横生枝节 ...

  •   久之,韩焉方强笑道:“虽是密报,却也太过简省。且算上往来路程,故今日才送到你手上。这几日有变化也未可知。”
      微一颔首:“也是。”自拆看邸报,却无甚惹眼之处。连之一事,根本未提,豳国之事,只言“豳贼已平。”不由皱眉。
      韩焉探头望得一眼,垂首想一阵子方道:“也许武圣有了打算?”
      我摇首暗想,依父王的性子,若是有了打算,一则只字不言,或是直述意图。这般藏头露尾、话说一半,却是从未有过。
      韩焉侧目道:“我这就交代下去查。”
      我颔首道:“小心为上,莫要打草惊蛇。”
      韩焉叹口气:“还不知往哪儿打呢。”
      也就一点头:“先回营再说。”

      一路左思右想,魂不守舍。入私帐坐定,白槿替我斟上茶来,也不察,喝了一口,烫的连连吐舌,茶水撒得一身,忙不迭起身闪避。
      韩焉哭笑不得,上前替我揩净水渍:“心不在焉的,这回子烫了舌头,下回呢?”
      我瞅他一眼,无奈道:“还有下回?”
      白槿接过茶杯,掩口一笑:“下回我记得不用滚水就是。”
      我盯着地上水印,突道:“白槿,你若不想回豳国去,我放你走就是。”
      白槿猛地抬头看我一眼,缓缓放下茶杯:“你想我走?”
      韩焉瞅我一眼,笑道:“他烫糊涂了,舌头不听使唤。”暗中使个眼色,我只作不见。
      白槿摇首道:“我能走去哪儿?国破家亡,身无一技之长,万幸长得不差,难不成你要我操这皮肉生意?”
      闻言大窘,忙道:“非也非也。”
      韩焉瞪我一眼,方对白槿道:“他回来时落了马,摔了脑袋,别理他!”
      笑一笑方正色道:“本该送你归国的,但现下豳国不太平,怕你有事。”
      白槿舒口气:“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他?别听他嘴上说的,晓得你被弄到申国了,巴巴儿的赶来,就是为了救你——”韩焉笑得开怀,白槿也跟着笑了。
      笑罢了,白槿一皱眉:“豳国出了甚麽事儿?”
      我望眼韩焉,他略略点头,猜着他将豳国前头儿之事已告,遂道:“本想迎你回去即位,不想有些贼人犯上,闹出些岔子。”
      白槿侧目道:“你这般小心之人用的‘岔子’二字,只怕不是这麽简单吧。”
      韩焉插口道:“也没甚麽,不过是他担心你。”
      白槿面上一红:“我好好儿的,担心甚麽?”
      担心甚麽?叹口气,现下我也不晓得该担心甚麽了,千头万绪之间,要理出个子丑寅卯,难如海底捞针,险如徒手猎虎。
      韩焉轻道:“依我之见,不若先送三王子回卫国,见过武圣再说。”
      “若不是出了这事儿,本该今日就送你回去的。”我瞅眼白槿,心里一紧,“不过现下…”
      “直入菡京,如何?”白槿突道。
      韩焉眼中灵光一闪,笑道:“你怎麽说?”
      不觉头痛:“我没把握赌那麽大。”
      “至之死地而后生嘛。”白槿笑道。
      “兵行险着。”韩焉点头道,“可以一试。”
      食指轻扣桌沿,暗自思量:“除去回东也见父王、立即入菡京之外,我尚有第三条路可选。”
      白槿睁大眼望我,韩焉面有忧色,却不搭话。
      我微点头,正要言语,外头一阵骚动,少时,郭俊在帐外朗声道:“三王爷!”
      我朗声道:“何事?”
      “营外守卫抓住个细作,请示三王爷。”
      细作?我望眼韩焉,又瞅瞅白槿,俱是不解。不由皱眉:“往日怎生处置,一样就是。”
      “可此人有些古怪,他…”
      突地想到一点,忙道:“也罢,压他进来。”微一侧目,白槿会心一笑,转入帐帘后,韩焉亦立在我身后不提。

      郭俊在前,两个兵士抬个人进来,一动不动,披头散发。
      不由皱眉,郭俊忙道:“发现此人时已昏迷。”
      我瞅了一眼,挥挥手:“放着吧。”
      郭俊溜眼韩焉:“这…”
      “一个细作,又昏迷着,不妨事。”我呵呵一笑,郭俊不好说甚麽,也就打个躬退下。
      待他走了,韩焉方轻笑道:“这位郭大人当真爱惜你得紧,现在还防贼似的盯着我,若是哪日我死了,这位郭大人可是第一疑凶。”
      “我看未必。”白槿转出来,“郭俊仪表堂堂,与小三亲而不狎,敬而不怵。”
      “小三?”韩焉似笑非笑溜我一眼,“好亲热——”
      “作甚麽阴阳怪气的。”我摇摇头,“豳国的事儿,你也不是不晓得。”
      “那倒是。”韩焉瞪我一眼,又瞅瞅白槿,“不晓得他怎麽唤你?”
      白槿一抖,窜入我怀里,闷声道:“好怕人…”
      不由拍拍他脊背,他仰起头来,委屈道:“若是哪日我死了,这位韩大人可是第一疑凶!”
      自禁不住哈哈大笑,白槿背过身去,许是冲韩焉作个鬼脸,气得韩焉面色一白。我忙拉他一下,这才转过身来,笑靥如花。
      韩焉鼻中一哼:“想你死的多了,也不差我一个。”
      好容易止了笑:“插科打诨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还是看看那个细作吧。”
      韩焉哼了一声,自行过去,俯身一看,不觉咦了一声。
      “怎麽?”我拍拍白槿,他自起身让我立起。
      “却是故人来。”韩焉呵呵一笑,仰首拨开那人面上散发,侧身让我。
      “麒尉?”不觉皱眉。
      “你不会真的相信慕容澈一家投水了吧?”韩焉瞅我一眼,又望望白槿。
      白槿面有忧色,拉我衣袖:“小澈怎麽了麽?”
      “本来以为他是走了,我亦不想追究。可现下麒尉在这儿出现,只怕没那麽简单。”我一探他鼻息,再亦探脉,松口气,“被打晕罢了。”突地想到,许是麒尉有事来告,匿迹诡行,檀儿他们拿不准,索性把他打晕了扔在营房门口。又或是麒尉怕走漏风声,叫对头晓得,这才使个苦肉计,不由摇首一笑。
      “要叫醒他,不是笑两声就行的。”韩焉瞅我一眼,口里不咸不淡的。
      怎麽这回子说话夹枪带棒的?不懂不懂。也就不深究:“那就有劳了。”
      韩焉瞪我一眼,俯身点了麒尉几个穴道,麒尉吐出口气,缓缓张眼。
      我柔声道:“麒尉。”
      麒尉眨眨眼,循声望来,见了我,忙的翻身欲起,却咬牙呼痛。
      韩焉给他肩上几个穴位推拿几次:“这手法干净利落,算的上行家。是你哪个手下啊?”
      我笑而不答,只对麒尉道:“我晓得你有话说,慢慢讲。”
      “主子,这…”麒尉瞅眼四周。
      “无妨。”我摆摆手,一指韩焉,“他你见过,有些误会,现下好了。”
      韩焉白我一眼,麒尉忙点头道:“是!”
      我微颔首:“说。”
      “回主子,破城前三日,慕容澈府上来了几个神秘人物,均是黑纱蒙面,与慕容澈谈了近二个时辰,随即离去。当晚,慕容澈下令遣散仆从,家父苦苦哀求,方得留下,但慕容澈以需留后为名,不许奴才也跟着。”
      “慕容澈往哪儿走的,那群人后又往哪儿去了,老莫可有与你联络?”
      “回主子的话,家父传信只说往西北而行,并未与那群人再接触,而慕容澈亦绝口不提那几人。轻装简行,日夜兼程,毫无懈怠。”
      “那你来找三爷,又是甚麽缘故?”韩焉插口道。
      “今日家父来信,只得一滴墨迹,不见其他,奴才心里惶恐,只得冒死来见主子。谁知方近主子大帐,就被人打晕了…真是惭愧!” 麒尉跪下身来,连连叩头,“但奴才担心家父已遭毒手,求三爷主持!”
      我拉他起来:“我自有道理。老莫为人机警,办事稳妥,不会有事。只怕是形势紧迫。来不及书写,你且莫慌。”
      麒尉眼中闪闪:“爷…”
      我拍拍他胳膊:“有爷在,少不了甚麽的。”
      “那些神秘人可有甚麽异常之处?”白槿也道。
      麒尉道:“奴才想了这几日,这些人很少与我说话,但奉茶时候听到几句,虽是无关紧要的话,却叫奴才探得一点。”
      “甚麽?”韩焉忙道。
      “他们言语间不太恭敬,有些傲气,而且不是卫国口音,亦不是申国之话。”
      “越?”白槿道。
      我摇摇头:“算着日子,那时候越国已被铭儿拿下,越王扣在东也城里,越国政客断不敢如此大胆。”
      韩焉突地一笑:“往西北去了,真是有趣!”
      我亦笑,却苦涩难当:“我也没想到,来得这般快。”
      白槿一噘嘴:“别打哑谜。”
      我叹口气,摇头不语。韩焉回身轻道:“三王子,你想想,现在天下还剩下谁,剩下的那个又在哪儿?”
      白槿猛地瞪大双眼:“不会吧?!”
      我望眼麒尉,他亦点头,不觉皱眉叹息一声,落座闭目。
      确是大意了。
      不止我,只怕父王亦是大意了。言语上占了便宜,攻城略地亦得了便宜。除了叫那里眼红,多半也叫那里心惊。苦心部署多年,小心避开锋芒,终是绕不过麽?
      西北之地,虎狼之国。长于冶炼锻造,善于游商行营,多有显贵人物;精于文辞法度,明于谋略五行,常出风流之辈。胡汉杂居,躬耕牧猎,奇异肆意。
      桧国。
      二十余年干戈不兴,文清娘娘远嫁卫国,两国交好,治横天下。虽父王征伐数度,桧国从不拦阻,或为兴兵提名,或有暗助之实。即便是她去后,两国亦是和睦太平。防归防,却不曾如此放肆,莫非今日要风烟再起了麽?
      不由苦笑一声,镱哥,镱哥,虽你不是桧国王子,却也含着那一方血脉,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一双手至于我肩头:“莫想太多,不过是推测。”
      又一人靠入怀中轻道:“小澈不会有事,他也不会害你,我敢打包票。”
      强自一笑,睁眼道:“这些我都晓得,倒叫你们挂心了。”遂举目道,“麒尉,你先在我这儿当个亲兵。那头儿的事儿,借槿儿的话,我敢打包票,你父亲不会有事。”
      麒尉跪下扣个头,泪流满面。
      心内叹惋,若就肆意流泪一点而言,我还不如一个奴才。
      只就有天时地利,我亦无泪可流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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