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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那时花开今尤香 ...

  •   琉璃珊瑚翡翠箱,衣貂服裘嵌玉镶。红红翠翠满目盛,吹吹打打笑平生,寻乡。波若五色皆散去,那时花开今尤香。

      马走,船行,车撵,轿抬。
      半月余,颠簸于行程之中。非是申国远离卫境,而是匿藏行迹。若只得我一人,则甚是便利。奈何带着慕容泠,只得细细琢磨。想与韩焉商议一番,又怕慕容泠心中起疑,索性独自定下路径,只告知他二人罢了。倒也无异议,择日离了虞郡,望申国而行。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流离失所,也非虚言;民生艰难,哀苦号哭。韩焉曰:“闻者莫不动容,见者莫不垂泪。”
      我以为非。
      水患固有,然地方官吏多是便宜行事,应付上头儿,中饱私囊;偶有几个父母官愿为民行事,奈何孤木难撑。该是闻者当慎思,见者当扶义!
      所见所闻,并着治水方略由韩焉分门别类记下,夜间背着慕容泠与我商讨定案之后,送予郭俊。自嘲为初识风土。
      这几日间,倒是对韩焉颇多改观。原以为他专攻帝王心术,岂料于水利一事亦颇有见地,多有妙论。若再追问一句,对答源流,因地制宜,倒也头头是道。故是赞得一回,他谦称纸上谈兵,夸夸其谈。故而不再谈此事,只心中记下,此人又添得博学一项。
      行行走走,停停看看,自是慢些。慕容泠那边提过话头儿,韩焉只道,查得卫国实情,回申时亦好交代些个。慕容泠被堵了嘴,信与不信两说,只不再提,还我耳根几分清净。
      一路甚是折腾,时有宿在野外荒寺空屋之事,万幸水粮充足,却时有尴尬处境,寻常如热水都难弄到,甚是煎熬。如此半月,与军中半年相比,甚难决断高下。
      一入申国,景况改观颇大,虽亦有受灾之景,却强于卫国万倍!由是我与韩焉所想无二,申国位在上游,且水渠甚众。尤以缪渠为最。故而暗中派了映儿察访缪渠之事,然影儿曾与韩焉见过,嘱她先行入申都谵城打点。

      入得申国境内,慕容泠身份自是显贵,虽非当权王室子弟,该得的尊崇,也是少不得的。由是较之前路,可算顺风顺水,安逸舒适。
      待得入了谵城,一片繁华景象。物资交通,货品繁多,各国商人亦有来往,民众皆是自得其乐。
      却又说说慕容泠的王府。王子府邸皆有定制,各国不同。申王不喜奢华,各王子府邸亦不十分苛求。慕容泠住的虽是气派,与我眼中,稍觉精巧不足。
      倒是一事说来有趣,慕容泠虽已成年,却不曾迎娶正妻,府上只得一个小妾,数名侍婢。但此次我随他入了谵城后,自不愿与他同住。影儿早已购下城东一片美宅,我与韩焉权且暂住。我无意绕他生活,他却似甚是忌讳。那些个美人侍婢的,竟不曾召唤过侍寝之事,我亦不好言语,只装作不知。
      慕容泠回了申国,自有官位在身,似是刑部一个闲职。他既无甚逐鹿野心,一个王子身份已够他此生花销的。故我冷眼旁观,只叫他闲事莫理,行事谨慎,也就罢了。自己心中雪亮,胜于左思右想,决断不下。慕容泠自也有些忌讳,并不常来我处。我自乐得清净,可探些事物,与韩焉商讨。

      到申国第三日,韩焉手下集了近日申国政事情形、并着王室子弟情形送来。正看着,韩焉却突道:“主子为何不见十六王子?”
      我倒愣了一回子:“作甚麽要见?”
      “十六王子与主子应有一面之缘,奴才倒觉得,十六王子能出其不意,帮主子一个大忙。”
      “说。”我点头示意。
      “十六王子与白槿王子私交甚好,奴才就不信主子不曾动过这个心思。”韩焉放下手中案卷,细细瞅我。
      我一点头:“若说没想过,也瞒不过你去。”
      “那主子何以迟迟不见?”
      “韩焉,你是聪明人,怎麽会如此问?”我哭笑不得。
      十六王子慕容澈,与白槿私交甚好,并无夺位野心。这些我早已知晓,但现下我是秘密入申国,怎好大张旗鼓去见他?自该能避多远避多远!
      韩焉眨眨美目:“主子忌讳甚麽?身份麽?”
      我一点头:“此其一也。其二,白槿不日就到申国,若叫慕容澈知晓我在申国,会闹出甚麽花样儿来,谁说得准?”
      “十六王自确是年少气盛,好玩好动些,但就因此,更易…”
      我扬起脸来,见韩焉尤自口若悬河,不由一阵反感,抬手打断他道:“总是算计,总是算计,韩焉,你可有真心做过甚麽,或是真心待过甚麽人?”
      “诶?”韩焉被我突然一问,倒是愣了,“真心能作甚麽?”
      “能换真心。”
      “换了真心又如何?”
      “自是不觉孤苦无依…”
      “莫非主子觉得自个儿孤苦无依麽?”韩焉弯起眼来,笑语连连,“主子长在禁宫,锦衣玉食。又年少得宠,建功赫赫,有怎会说出这般软弱之言?”
      我倒被他说的一愣。
      原来世人眼中的刘锶是这般模样,倒也有趣。
      韩焉终究是聪明人,察我不语,暗自揣测一阵,突道:“其实不日白槿王子就要到了,若要行事,有甚麽比十六王子更容易的呢?”
      我皱眉道:“见也可,不见亦可,为何非见不可呢?”
      “若有捷径不行,偏要绕路而为,难道是征战时先机不重要麽?”韩焉轻笑一声,正色道,“韩焉知晓,主子的忌讳也不无道理。”
      我并不答话,只抬眼望他。
      韩焉咳嗽一声倒:“主子担心如何自圆其说,特别时身处申国之事,主子觉得难以开口。而十六王子是个急性子之人,若是晓得主子来了,就怕帮了倒忙。”
      我心头不悦,却也点头道:“你即已知晓,又何必多问?”
      韩焉摇头道:“主子不妨就用现下这个身份求见十六王子,主子以为如何?”
      我腾的立起身来:“韩焉,兵家诡道,并非任情害义。”
      韩焉只一笑,又说得一番话,叫我目瞪口呆,竟无法反驳。他又不依不饶,舌灿莲花,逼得我终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韩焉自去安排事宜。

      第二日,待得慕容泠上朝之后,我与韩焉一骑轻乘,行到慕容澈府上。
      方下得马来,即有守卫呵斥。韩焉上前一躬,暗自塞个什物入他袖中:“还劳通报一声,求见十六王子。”
      那人暗中掂量,面上含笑道:“王子今儿倒是在,不过心性儿不太好,只怕…”
      韩焉又塞了几两银子,只笑道:“若得大哥传话,又怎知心性儿不会变好?”
      那人笑笑只道:“那你往西侧角门上候着。”
      旁的一人行下来,骂了一句:“王子往宫里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你又何必晃悠他?”说着一指南边儿,“王子回来会从富顺街过,你们真要见,还往那儿走!”
      我点点头,正要上马,韩焉却牵过马来,拉我往北走。
      心里一奇,却不开口。韩焉轻道:“主子当心,申人多诈,小心为上。”
      我点点头,由他牵马北行。
      稍顷到了慕容澈府上北边小门。
      韩焉上前叫门,不一会儿,来个青衫白袜的男子应门。
      韩焉与他耳语几句,那男子打量我一眼,招招手:“进来吧。”
      一皱眉,也就下马步行。
      原是慕容澈府上后院,绕过几处假山水榭,远远见得厢房。
      那男子点头道:“且等着,要是王子今儿兴致好,你们就走运了。”
      待他去了,我才相问。
      韩焉口里笑笑:“自是前几日打点过的。本不想走这条道儿,不过门口那些蠢人实在势力,早晓得就要顶八抬大轿来,吓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这小子是甚么人,竟能见到慕容澈?”
      “他是慕容澈管家的儿子,曾在我酒楼欠下些许银子。”韩焉回头轻道,“又叫主子笑话了。”
      我摇摇头:“韩焉,你还真是惊喜不断呢。”
      “谢主子抬爱。”
      正要细问,方才那男子转回来,只说慕容澈在书房,带我们过去。

      立在书房外,那男子回过头来:“你们见着主子千万别抬头乱看,若他说得甚麽,也别多嘴,有问话就掂量着答些,没有且莫胡言乱语。”
      我颇有些迟疑,但见韩焉神色安然,也就压下满腹疑问,随他入屋。
      里头声儿懒懒的:“来了麽?这是第几个了?若再不像,看我不拨了你的皮!”
      那男子陪笑道:“自是像极了,主子见了就晓得了!”
      “哼!哪个你不是这麽说!罢了,进来吧。”
      那男子挥手要我们入里间。
      才进去,抬头就见慕容澈立在桌前,丹青描摹,涂着甚麽,眼也没抬:“来了麽?”
      正要上前说话,那男子一踢我腿后:“见了王子还不跪下?”
      正要发作,韩焉连得使眼色,我瞪他一眼,立在那里。
      转过脸来,正遇上慕容澈举首一望。
      我自一笑,正要答话,他却冲过来,一把抱住:“你,你,你是刘锶?”
      我倒一愣,虽知道他认得我,却不想是这般状况。
      慕容澈拉着我左看右看,口里连连道:“奇了奇了,真像,真像!”
      我望眼韩焉,他一耸肩头,望向别处。
      我又望望那男子,他只小心伺候慕容澈,并不看我。
      只得咳嗽一声:“十六王子…”
      “声儿也像!”慕容澈欢喜起来,连连点头,赏了那男子桌上的汉玉砚台,他自叩首谢赏去了。
      我连连皱眉,慕容澈点头道:“像,像!”
      我轻道:“不知王子说的‘像、像’,是像甚麽?”
      慕容澈闻言脸色一变:“多嘴的奴才!”
      我摇摇头,这个王子每次相见,必有稀奇之事,这回子又在想甚麽点子折腾人。
      慕容澈放开我手才道:“我既然买了你们,就是有事要你们做…”我溜眼韩焉,狠狠皱眉,韩焉只管垂首一笑。慕容澈不差,只管滔滔不绝,“你们是甚麽人我不管,但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卫国的三王爷刘锶和他的近身侍卫刘子敬!”
      我愣得一愣,勉强道:“甚麽?
      慕容澈横我一眼:“你们自然是不晓得,可朝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也不怕告诉你们,卫国的三王爷刘锶下了南边儿治水,说是得了急症,没几日好活的。父王派了朝臣,想请他入申国疗养。”
      我连连皱眉,这事儿来得好生怪异。韩焉却面色沉稳。
      慕容澈又点头道:“我找你们来,自是有安排,你们也不用怕甚麽,横竖有我。不过,要是你们敢胡言乱语,要我知道那麽一丁点儿,一定活埋了你们!”
      韩焉一拉我袖口,口里大声道:“奴才明白了!”
      心不甘情不愿行个礼,慕容澈又道:“你们先下去,管家会安排其他,明儿这个时候我再见你们!”
      转出房来,外头候着个白须老者,打量我两眼才带路安排。路上只谈些王府事宜,叫我们安分守己,不可胡来生事等等。
      我与韩焉同住西侧耳房第四间,待他去了,韩焉替我整好床缛。
      我看他收拾罢了,才挑挑眉毛:“韩焉,你自个儿不当官儿也就罢了,先把我弄进琼花楼当了几日小官儿,再来‘助’我作了慕容泠的清客,现在却推我成了慕容澈的奴才。就算在豳国时候我没叫你讨着便宜,也不至于这般报复吧?”
      韩焉抿唇一笑:“原来主子这般想奴才,倒是福分呢!”
      我冷冷一哼:“还想装到甚麽时候?”
      韩焉道:“主子莫急,明日自知。”
      我正要再问,那管家又来,二话不说,领了去做事,这些个琐事亦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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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那时花开今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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