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魔人》愁江

2、戚墨予

　　一头漆黑的长发纠结在一起，夹杂着腐烂的碎肉和草屑，房间里恶臭冲天。
　　“这是第几天了……”戚墨予的四肢呈现一种扭曲的姿态，欣长的身体无力的趴在房间最中间的的空地上，“第八……还是九……”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窗户，三面是墙，一面是钢铁做的栏杆。这是一个监狱似的构造。栏杆边上放着一些腐肉，不难看出其中有人的肢体和内脏。
　　戚墨予正睁着眼睛，看着他对面的‘邻居’伸长了手臂够着戚墨予的晚餐。
　　对面的‘人’伸出一条乌紫的手臂，指甲在地上抓着，留下一道道血痕，人类的面孔上满是血和灰尘，一只没瞎的眼睛狰狞的看着腐肉，仿佛那就是他得全世界。
　　几乎全黑的空间，只有苍蝇和挠地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戚墨予冷冷的看着，满是悲哀的眼里浮起自嘲。
　　“怎么，还在悲天悯人么……”戚墨予自嘲的笑道，低下眼，看着自己黑紫色的右手，“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人来怜悯我……哦，对了，小鬼肯定会的……”戚墨予想到翔子，被虐待到苍白的嘴角幸福的微翘。
　　在之前的一次任务里，戚墨予不走运的遇到了邪恶教廷圈养的恶魔，被十几只恶魔围攻的下场，就是被它们带回了邪恶教廷的临时实验基地，成了众多实验品之一，而且，是唯一成功的实验品。
　　邪恶教廷是以恶魔为主神，全教进行恶魔崇拜的反动势力之一。他们圈养恶魔，残害同类，是神教和驱魔公会的最大敌人。
　　戚墨予落入他们手中本没想到能捡回一条命，当他得知那些恶魔不会杀他时，他就开始逃跑，用各种方法在前往临时基地的途中逃跑了几十次，直到恶魔折断了他的四肢为止。
　　“这回翔子一定会发疯的。”心疼的皱眉，戚墨予又开始担心起来，“希望他能听那些老顽固的话……”恐怕很难吧？他向来只听自己的话。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戚墨予感觉有点头晕。
　　被带到邪恶教廷的临时实验基地的第一天，一群疯狂的实践家就往他体内注入了恶魔的血清，于是戚墨予不负众望的昏死了一天一夜。他再次醒来时，一个疯子砍掉了他的右手，然后他的肩膀恐怖的长出了另外一条手臂——黑紫色的、恶魔的手臂。
　　之后戚墨予被宣布成为唯一成功的存活实验案例。
　　现在，是他在‘房间’里的第九天。而在几天前，戚墨予还是没敌过恶魔的本能，陷入了饥渴状态，戚墨予从来不觉得人肉会是好吃的东西，即使他开始吃以后。
　　最近几天，戚墨予偶尔能听见地牢上层兵器交接的声音，戚墨予开始担心了，他担心驱魔公会找到他。当然，如果自己不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他倒是很希望驱魔公会能找到他。
　　戚墨予了解驱魔公会的手段，他在驱魔公会呆了14年，明白这种事情他们会怎么处理。
　　半人半恶魔？
　　戚墨予看了看眼前的腐肉，自嘲的笑着。
　　或者更接近恶魔？
　　有吃人肉的人类存在么？除了极少数的变态以外。
　　不过戚墨予现在最担心的是，他死亡的可能性很高，如果他死了，翔子怎么办？
　　“该死！他还没有给我答复！”戚墨予咬牙。戚墨予喜欢翔子，像情人般的喜欢，从他看见那双冷漠的眼睛开始。
　　十二年前，在外执行任务的戚墨予，恰好经历了一次恶魔屠城。两万人的小城，顷刻间硝烟四起，焚烧殆尽。作为一名14岁的小小猎人，戚墨予并没有妄自出手，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一个弱小的恶魔手中救下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孩子——一个左胸口烙着奴隶标志的孩子。
　　羁绊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当翔子用冷漠无神的冰蓝色眼睛看向戚墨予时，命运就开始舞动了起来，扬起它嘲笑世人的嘴角。
　　之后，翔子跟着他加入了驱魔公会。
　　相遇第六年的时候，20岁的戚墨予跟15岁的翔子表白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翔子一考虑就又是6年。
　　但是戚墨予确信翔子是喜欢自己的。
　　翔子的感情不易外漏，不过12年的朝夕相处，戚墨予很容易就能发现翔子爱慕的眼神——没准就是一个回头的瞬间。翔子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的冷漠，犹如一座冰雕，不能轻易触摸。但是戚墨予知道，翔子害羞的时候会撇过头，高兴的时候会把两只手放在身后摆弄，伤心的时候会抬起漂亮的小脑袋睥睨着人……
　　翔子。翔子。表里不一的翔子。深深自卑着的翔子。
　　对，深深自卑的。戚墨予知道为什么翔子没有明确答复自己，一拖就是六年。他左胸口用魔法烙下得‘奴’字，在翔子眼里，是隔在他们之间的一座高不可见顶的墙。戚墨予可以不在乎，他自己却无法忽视。
　　戚墨予那么耀眼，在一片狱火中仿若谪仙般的救了他，戚墨予爱护他、关心他，时常因为他的身份和驱魔公会的人争吵，为了他营养不良的身子四处搜刮食材……
　　那么耀眼的戚墨予，怎么可以爱上一个奴隶？
　　而一个卑微的奴隶，又有什么资格可以站在戚墨予身边？
　　戚墨予听着越来越近的怒吼声，不甘心的自言自语：“小鬼，让你固执，我们要错过了……”
　　对面的‘失败品’还在坚持不懈的用缝上去的爪子够着食物，戚墨予无言地看了看，开口：“嘿，傻大个。”对面‘人’的注意力稍微分给了他一些，表情中似乎有一些疑惑，嘴巴里发出‘唔知唔知’的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我是‘成功’的么？”戚墨予用右手撑起身体，全身啪啦啪啦的一顿乱响，“就因为这非人类的恢复能力啊……”一小会，全身断骨已经接好。
　　185公分的精壮身子立直，乌紫色的右手握住栏杆，轻而易举的出了牢房。
　　“……还好我装了几天……”不然难免关押他的程度会上一个等次。戚墨予挑眉，看着愣神的‘邻居’，隔着‘邻居’的门，抓住了它的脖子，“好走。”

　　邪恶教廷的临时实验基地建在一个四周环山的山谷里，谷里气温很高，他们可以培育一些比较惊世骇人的植物，缺点是只有一条小路进出，就某些方面来说，并不适合戚墨予跑路。
　　黑暗中他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容，几乎都是驱魔公会圣地分部的好手。作为曾经和他们搭档过的好手之一，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戚墨予还没有这个把握。
　　“有时候获得太重要的情报也不见得是一个好事。”戚墨予皱眉，把身体隐藏在一个死角，小心的探出脑袋环顾周围，“该死，怎么只有一条路！”许久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叫骂。
　　“谁！”一枚钢钉砸进戚墨予身后的墙，戚墨予滴下一滴冷汗。乔警惕地盯着刚才发出声音的死角，慢慢绕过挡住视线的残墙。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视线之内。
　　“戚、戚……”乔手脚冰凉，看着黑暗中仿佛野兽的男人。
　　“……”戚墨予唯一擅长的冷兵器就是剑，可是现在他身边没有一点锋利的东西。“好吧……”戚墨予暗叹一声，身体迅速出击，右手成刺，直供乔的脖颈。
　　“戚墨予！”乔大惊失色，一手钢钉撒得处处生花，“快来人他在这！”
　　一柄钢伞拦下戚墨予的爪击，修龙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而后开口说：“戚墨予，赶快束手就擒！”
　　戚墨予皱眉，看着几人必杀的攻势，心想驱魔公会大概已经知道他发生变异的事了，可恶，居然反应这么快！
　　你来我往之间，戚墨予不动声色的移动到谷口，准备找一个时机赶快离开，趁他们没回去之前找到翔子……
　　“哟~这不是戚墨予戚哥嘛？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调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修龙几人停下进攻，戚墨予厌恶的回头，不出意料的看见杰的一身雪衣。
　　“啊啦拉~你这胳膊……渍渍，还真是跟往常一样一点美感没有呢。”杰挑眉，挑剔的开口，“还是我家翔子好啊，出击和藏匿都那么优美……”
　　戚墨予不说话，一心琢磨着怎么逃开。
　　杰歪头看了他一会，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不耐烦的挥手道：“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把你活捉回去，肮脏的垃圾在这焚化了不是更好？”
　　不顾他的自言自语，戚墨予趁着他们都没有动手的功夫，快速绕过了杰，向他身后的山谷奔去。
　　“翔子刚刚完成进阶任务，回到公会就可以成为金牌猎人了。”杰也不着急，从不耐烦的情绪中退出，用一副猫咪戏耍老鼠的口吻，优哉游哉的开口，成功止住了戚墨予的脚步，“我刚刚跟他分手，以翔子的速度，现在应该回到公会了，如果你的消息传回去，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说到这里，杰不甘心的皱眉。
　　翔子会怎么样？
　　会放弃消除奴隶印记的机会，会叛变，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他。
　　杰也清楚地知道，所以他才不甘心。
　　“如果你想把事情闹大的话，”杰的心情因为自己的话跌到最低谷，手中出现一个精美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仿佛脚下生根的戚墨予，“我是不介意帮你照顾翔子一辈子的。”
　　戚墨予没有说话，乖乖的让修龙给他得四肢带上寒铁做的锁链。
　　翔子。翔子。为了一个奴隶印记努力拼搏了十二年的翔子。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努力拼搏了十二年的翔子。
　　戚墨予也知道，消除那印记那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小鬼，让你固执，我们要错过了……”
　　戚墨予轻叹，带点纵容，带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