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部》金子

43、情动(上)

　　第四十三章
　　深深的磕下头去，地上的雪被篝火烤得略有融化，湿凉的感觉猛地贴上额头，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场内突然一片寂静，呼吸可闻，只听到篝火中偶尔爆出的劈啪声儿。
　　脑子里木木的，好像一片空白，原本以为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可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肌肉绷得紧紧地，好像在时刻等候致命一击一样，不禁自嘲的咧了咧嘴。心下盘算着，如何做才能让皇帝不会注意到我，快快的打发了我呢，装傻充愣显然不灵，那就只有……..
　　“你叫茗薇?名字不错,谁家的孩子呀”，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传了来，我一激灵，迅速集中了精神，“回皇上话，奴婢是雅拉尔塔家的”，我大声地说，听起来好像是兴奋得不行。
　　康熙皇帝顿了顿“嗯，原来是英禄的女儿呀，果然不错，听老十说，今儿个亏了你，才免了十三阿哥的一场灾祸”？“是”，我低着头，继续大声地说道“奴婢从小被教导尽忠为主，今儿个也是赶巧了，早上福公公一说，奴婢就跑了过去…..”我慷慨激昂，口沫横飞的大表忠心，一闪眼间，就看见德妃娘娘已是愣愣的怔住了，自打我进宫来，她可能从未见过我如此聒噪，一付上不了台盘儿的样子。
　　“嗯，好…..”，康熙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虽轻如微风，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把剩下的话茬儿，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我低俯着身，“你做得好，朕定要赏你”，很显然，康熙皇帝见我也只是个普通奴才，又语无伦次的，已是没了探究的兴趣，“谢皇上”，我用一丝儿带着兴奋的颤音谢了赏。
　　呵呵，头埋的低低的，我暗自轻笑了出来，成了…….就等着他叫我退下了，“皇上，皇子们自是有天神保佑的，不过，您今天的收获也真是不小呀，臣王可真是自叹不如呀”，一个豪迈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微微抬眼望去，是一个蒙古王爷，正端着酒杯，大拍皇帝马屁。
　　我不禁皱了皱眉，这蒙古人可真行，什么时候拍不行呀，最起码等我走了他再说也不迟呀。我身上虽是穿的厚重，可跪的久了，寒气还是一阵阵的蹿了进来，可皇帝不叫去，我既不敢动也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不禁有些担心，不会落下风湿病吧。
　　皇帝很开心，与那王爷对酒，其他的一些各国使臣也频频凑趣儿，一时间竟是忘了我的存在。心中大叹倒霉，不过最大的危机已然过去了，跪会儿也就只好跪了。
　　周围热热闹闹的，我俯着身子低着头，俩手缩回了袖子里，这两天精神一直是紧张的不行，这会儿不禁有些放松了下来，虽然已经睡了一下午，可猛地又困倦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嘴还没合上，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太子，四爷，十三阿哥他们的席面上，四阿哥还有十三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长大的嘴巴，一旁的十四阿哥和十阿哥也是愣愣的看着我。
　　我大惊，忙的闭嘴低头，只觉得心里头扑扑乱跳，脸上就热了起来。咽了口吐沫，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赶紧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发现一双靴子正停在我跟前儿，我一怔，抬头看去，竟是大太监李德全。
　　“大姑娘，这是万岁爷给你的赏赐，拿了就下去吧”，“是，谢皇上赏赐”，我站起身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儿，腿好疼，麻木中又带着针刺的感觉。定了定，恭敬的伸手接了过来，又微福了福身，“也谢过公公了”，我淡淡地说。李德全一愣，就上下打量我，我只想赶紧离开，也不想再去管他的想法了，点点头，就转身往德妃娘娘那边走过去了。
　　走到德妃娘娘那儿，我施了礼，德妃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我下去了。冬莲她们倒是很兴奋，挨到我身边儿，伸头瞪眼儿的，我一笑，转手把就皇上赏赐的东西递给了她们，听着她们兴奋的唧唧喳喳的，半点儿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情不自禁的往四阿哥他们的席上看去。
　　四爷他们已是恢复了常态，要么淡然自若，要么豪迈爽朗，竟似完全融入了其中似的，言笑晏晏的。看着十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我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小子不要命了吗，还在跟那些蒙古王爷的世子们拼酒，十四阿哥也只是凑趣儿，不知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大不像他往常那样的神采飞扬。
　　可他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忧心忡忡的盯住十三阿哥，过了会儿，就看见又有人来敬酒，我不自禁的往前跨了一步，突然四爷站了起来，不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就见他一扬头，连喝了两杯下去，那些人也就散了。
　　他对十三阿哥作了个手势，顺势又坐了下去，跟太子说了两句花儿，然后就后靠在毡凳上，闭上眼睛,用手指轻按着太阳穴。我怔怔的看着他，这个跟我说十三要的，他也要的人；这个就算自己不舒服，也会为十三阿哥挡酒的人……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四阿哥的眼忽然转了过来，穿透了人群，定定的看住了我，我心里有些酸涨，也只是看着他，他一怔，这是我第一次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彼此相望……
　　“小薇”，“啊”我一顿，回头看见冬梅走到了我身边，将皇帝赏我的东西递还给了我，看我愣愣的，不禁一笑，“看什么呢，我看你呀还是太乏了，回去歇着吧，主子那儿我去说，原也只是怕你走了困，才让冬莲去叫你的”。
　　我笑笑点点头，“那就多谢了，你们有事儿就来叫我，不妨的，这两天你俩也够受的了”。冬梅笑着点点头，回身去了。
　　不知道皇帝赏我的是什么，外面只是一个盒子，我觉得手冷得很，不愿再伸出来受寒，想了想就把盒子夹在了胳肢窝里，扭头往回走。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康熙皇帝正在和德妃,贵妃她们说话儿，冬梅见了个空儿就走了上去，在德妃耳儿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德妃点点头。
　　一旁的皇帝很随意转了头过来，和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接着眼光下垂，一怔,就落在了我正夹着的东西上。我不禁愣住了，可一下子又猛地反应了过来，忙伸手把盒子拿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用手捧着.
　　康熙见我这副样子,也只是微挑了眉头,目光炯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我只觉的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儿,也不敢再去看皇帝的脸色,虽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还是硬着头皮往回走.
　　好不容易走到了人群边儿上,觉得身后也没什么动静儿了,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吐出口闷气来,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正想快步走开,无意间竟看到了久未见的八阿哥和九阿哥.九阿哥面沉如水,目光正冷冷的放在我身上,八爷却是一脸的玩味,见我目光过来,竟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忙的低下头快步走了.
　　路上的人渐渐稀少了起来,这时候我才觉得身上酸得要命,本想着赶紧回自己的营帐去休生养息,可转念就想起了十三刚才似乎喝了不少酒,站住想了想,还是转身去找人问了一下,陆太医他们在哪儿.
　　“咔吱,咔吱……”一路上都是我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在外面时间久了,再厚的靴子也有些冻脚了,十三阿哥的营帐就在前面,我忙的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帐里只有个小太监在守着,见是我,忙的问了好儿,我麻烦他弄些蜂蜜水来,他也紧着去了.十三的营帐里还是一股浓浓的药气,我把方才从陆太医那要的解酒药,拿了一丸出来,放在床头的案子上.我特意的问清楚,这与其他的解酒东西不同,不会与十三他们正在吃的药冲突.
　　想想那时陆太医看我的眼光,我下意识的甩了甩头,唉……随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转身想出去,顿了顿,又怕十三阿哥不放在心上,回身儿去一旁的书案上,给他写了几句嘱咐的话,顺手习惯性的画了鬼脸儿.画完了,不禁有些后悔,好像有点儿轻浮,可又懒着再写一遍,想想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在乎,就顺手放在了药丸旁边儿,拿个杯子压住.
　　一掀帐帘儿,不禁唬了一跳,不远处,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正走了过来,看见我也是一怔,转眼身后又转出个人,我仔细一看,竟是十阿哥,心里不禁一沉.
　　现在走已是来不及了,我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就淡定的站在那里.十三快了几步走了过来,一脸的欣喜,”小薇,你在等我吗”,我轻轻的福了福身,”奴婢方才去陆太医那儿要了丸儿解酒药来,爷一会儿就吃了吧,与您服的药不碍的”.
　　见我清清淡淡的,十三不禁一怔,身后的四爷他们已是走了上来,目光虽各有不同,却也是全都盯住了我不放.十三想了想,可能认为是因为这儿人多,我不好多说什么,才这付公事公办的样子,也就一笑,正想开口,十阿哥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哟,就只有老十三的份儿呀,十三弟你艳福不浅呀”,他往前走了一步,却是对我说”还真是有偏有向呀,只弄了一丸子来….”,十阿哥撇了撇嘴.我余光看到十三沉下了脸,往前走了一步,生怕他和十阿哥起冲突,忙的开口,”回主子话,奴婢只是尽本分罢了”.
　　“是吗,本分….哼,今儿个爷也是喝多了,你也给我个解酒丸子吧”,他哼笑着说,我低头”是,奴婢这就去找”,刚想抬脚,他手一伸,我一怔,就听头顶上,十阿哥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爷现在就要,这会儿晕得很”…….
　　我暗自咬了咬牙,看来和上次一样,是成心找碴儿来了,哼,我心底冷笑了一声,抬起了头来,满面笑容.十阿哥倒是怔住了,不禁上下的打量着我,我端正了面容,有礼的说:”主子这会儿要是晕的难受,奴婢还有一解酒良方”,他看我一脸的认真,倒皱了眉头看着我.
　　一旁的十四阿哥他们也是不明所以的,只是看着我们,我清了清嗓子”主子,您只要堆个雪堆儿,把头埋进去,时间越长越好,然后抬起头来,仰天大喊三声,我没醉,立马儿酒会清醒了过来,比什么都灵的”,我无比认真的跟他说明,临了还点点头,以加重肯定的效果.
　　十阿哥傻站在当地,只是愣愣的看着我一脸的认真有礼,显然是有些糊涂了,我端正的福下身去,”要是各位爷们没事儿的话,努婢告退了”.很好,没人说话,我也不去看他们的脸色,转身抬脚就走.
　　走了十几步,刚拐过一个帐篷,就听见十三和十四的爆笑声响起,其间夹杂着四爷轻微的咳嗽声,还有就是十爷的咆哮声…..我忙的撒丫子就跑,这会儿要是被逮住了,铁定没我好果子吃,四爷和十三也不好说什么的.
　　“呼…..”我大口的喘着气,实在是跑不动了,看见前面有块儿大石头,忙的走过去坐了,身上热烘烘的,我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想起刚才十阿哥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就不禁喷笑了出来,心情舒畅了许多.有人说想要让别人相信,就得自己先摆出一副相信的样子,看来我还有点儿唬人的天赋呢,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抬头四下里张望,好像又有点儿迷路了,我下意识的去摸身边的荷包,十爷他说的不对,我可不是只向陆太医要了一丸儿来……..
　　七拐八绕的,慢慢的摸对了方向,四爷的营帐就在斜前方,李海儿正在门口,见了我过来,就满脸堆欢的迎了上来,我正想把解酒药交给他,却有人叫他,急的很,他忙的跑了过去,我张口想叫,他已是没了人影儿.
　　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自己进了帐篷,把东西放下,无意间却看到了早上我捡起的那本书,正放在床头,不禁凑了过去看,正是水调歌头……我无意识的用手卷着书页,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忽然一阵儿凉风吹了进来,帐帘儿被人掀开了,我一顿,就把书放了回去,笑说”李海儿,一会儿四爷回来了,就让他把这丸子药吃了下去,再吃别的药,太医说……”我边说边扭过头来看,却哑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