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上》明仔

13、第 13 章

　　对于到底是谁派来的刺客这个问题，长生憋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到底是谁……”话到了嘴边便被对方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你说呢？”卫沧澜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看书。
　　明明是你自己也不知道。长生没好气地想。
　　为防再次有刺客上门，夜里两人都睡在了长生的床上，卫沧澜的床上则用一个虚假的枕头将被褥鼓起，给对方打了个虚晃子。
　　就这么胆战心惊地过了三个夜晚后，正当两人以为躲过一劫时，突如其来的灾难再度降临。
　　当杀气腾腾的御林军重重包围这个并不宽敞的府邸时，长生正在杀鸡。自家主子身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体力，底气还有些不足，偏生又认准了那天长生熬的人参鸡汤，于是这个贴身小厮变成了贴身厨子。
　　双手沾满鸡毛的少年愣愣地被人推到庭院中央，看着自家王爷被军队重重包围，一个趾高气昂的军官在搜完王府后，比了个手势就朝门外走，卫沧澜回头看了长生一眼，便跟了出去。
　　“王爷！王爷！”深知不好的长生连忙追上去，想要问个究竟，却被旁边的御林军推开。长生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群人来了又走，最后只能拼命扯着一个小兵的衣角，跪着求着让他告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兵怜悯地看他一眼，道：“你家主子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行，现在要带回刑部受审……你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王爷怕是回不来了。
　　长生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没有了主子的王府陷入一片混乱。有人说，王爷犯的是大罪，怕是要抄家。虽说这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他们这帮下人是一个都跑不掉的。于是更加人心惶惶。早就不想留在这里的下人趁乱，卷了些还算值钱的东西，拉着自己的骈头，当晚就走了。还在犹豫的人在发现连总管都不知所踪后，也在半夜逃了个干净。等长生回过神的时候，偌大的王府，竟然就只剩下他一人。
　　从来安静得诡异的夜晚此刻变得安静得冷清。
　　长生像是被抽了魂，一个人坐在花厅的门槛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圆月。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再过上好日子。
　　哪怕是被那些妖魔鬼怪追得痛哭流涕，哪怕是被王爷气得七窍生烟。
　　可至少他有米饭吃，有衣服穿，有……有未来可以期待。
　　长生扁了嘴，忍了半天，到底没能忍下眼底的泪水。他看着月亮，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地牢里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湿可怕。
　　尽管看不到天日，然而小小的牢房里还是放了张干净的床铺和饭桌。想来对方还在忌惮王爷的身份，就怕不到最后，这王爷还能从牢里安然走出来。
　　卫沧澜坐在床上，安静地看书，好像不管在哪儿，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
　　牢门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微皱眉头，抬眼看向外面，却诧异地看到一个他绝对没想到的人。
　　“你快些！”牢头低声催促，弯着腰神情谄媚的少年连连称是，又不知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塞进牢头手里，牢头立刻转身就走。
　　“王爷！”长生看到卫沧澜全身整洁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我给您带了衣服和薄被，这里还有些吃的……”说着，便从身上的包裹里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件件东西。
　　一直像泥人一样无动于衷的小王爷此刻的表情终于崩了：“你，你是怎么来的？”
　　长生难言得意：“您忘了皇后娘娘的金叶子？还有那个玉佩，我都当了。刺客来过之后，我以为那人是冲着我们的金叶子来的，便在后院里挖了个坑，偷偷埋了起来。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现在府里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些不要脸的人搬完了，要是没有这个，恐怕就算您再出来，也只得喝西北风了。”
　　卫沧澜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终于做出了一个少年应有的反应：“那我们现在还剩多少钱？”
　　长生嘿嘿一笑，竖起了三个手指。
　　“三十两？”卫沧澜对金钱其实并没有概念，他顶多知道一两银子能吃一顿不错的酒饭，这还是他家抠门书童日日在他耳边叨念的成果。
　　“三百两！”长生虎着脸。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王爷，如此上等货色的玉佩和金叶子，怎么可能只值三十两！
　　卫沧澜愣了愣，确定这个数目能保证自己日后的平稳生活后，才恢复了惯有的淡漠神色：“你来做什么？”
　　长生盯着他稳如泰山的模样，长叹一口气：“王爷，您还能出来吗？”
　　“不知道。”卫沧澜平静回答，好像出不出去对他都无大碍。
　　长生紧抿着下唇，终于有些恼了：“王爷，您为何不着急？那皇后娘娘，您不是帮过她许多吗？您也许可以给她写封信……”剩下的话被书册完全挡住，卫沧澜冷冷地看向他，语带讥讽：“一个被我知晓了所有秘密的人，又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长生呆了一会儿，直直地看着他，半天，才问：“您是说……就是皇后……”
　　“不，不是她。”卫沧澜摇头。在这里的几天，他也在想到底是谁要杀了他，谁在陷害他。如果是皇后，必然不会用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将自己害死。然而所有的变故，似乎都在这几日发生……
　　在他沉思的时候，长生却急了：“那怎么办！您要是出不来，这，这就完了啊！”
　　卫沧澜挑眉：“你急什么？你又在担心什么？你要是怕，就尽早走吧。府里想必已经没人了。趁着御林军还未抄家，你尽管拿着那些银子逃就是了。”
　　“……你当真不怕死？”长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卫沧澜不答。
　　“王爷……当初，您为何下山？”长生终于忍不住问道。
　　对方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与你何干？”
　　“要是留在山上，又怎会遇到这些事！即使山上没有锦衣玉食，可好歹也是清清静静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总是担心哪天会死……”“闭嘴！”卫沧澜怒喝，“我若不回京城，迟早也会死！”
　　长生一愣。
　　握紧了书册的少年半垂眼眸，强压下心底的波澜：“因为身上留着跟他一样的血，这样的人如果不放在眼前，或者握在掌中，不如直接铲除……其他人的下场，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这是他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事，却沉重得让人害怕。长生想不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呆了好半天才讷讷地说：“可，可你现在也出不去了啊。”
　　卫沧澜闭上眼，沉淀了好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神里已是毫无波澜。“你又是为什么不走？钱也有了，自由也有了。为什么不走”
　　“……”长生捏着衣角，挣扎了好一会，才恨恨地说：“我要走了，那还不是跟从前一样么？我本想着靠着你，就算不能荣华富贵，好歹也是舒舒服服地度过下半生了……”即使有那么多魑魅魍魉的包围，心底却始终相信，那个面容冷清的少年，绝对会在自己陷入危难的时候伸出手。
　　“可我现在出不去了。”卫沧澜居然反过来重复他这句话。
　　长生抿着嘴，眼角发红：“我这不是在赌吗？我就把宝押你这儿了！你，你也许不会死呢？……我相信你不会死的！你明明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怕不是吗？”
　　他咽了下口水，坦诚：“我，我等你出来，等你飞黄腾达了，我这个小书童说不定也能水涨船高呢？你好歹是个王爷，跟着你，总会好些的。我即便逃出去了，能做什么呢，也还是要去做别人家的小厮。更惨些的，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不想再苦下去……”说着说着，眼泪就上来了，狼狈地用衣袖擦去泪水，没多会还是湿了一张脸。
　　也许是从未见过有人这么率直地坦白自己的小算盘，卫沧澜只有些错愕，并无愤怒。他微微侧着头，看他哭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明明那张哭脸皱得多么难看，偏偏自己又觉得，不想挪开眼。
　　可怜的长生并不知道，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家的主子便喜欢上了他哭着的样子。
　　卫沧澜看了好一会，等他委委屈屈地擦干眼泪了，才低声说：“等出了去，你去找七王爷。”
　　“哎？”长生抬头看他。
　　“我被入罪，与清贵妃有关。清贵妃是夏家人，七王爷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卫沧澜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
　　长生眼睛顿时亮了。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七王爷会帮夏家，可王爷既然有方法，那自然最好。“我该如何去找他？他是王爷……”正说着，手中被塞入一块玉石，他顿时明了了。
　　卫沧澜不再说话，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固然贪生怕死贪图富贵，却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王爷保重！”紧握着玉石的少年心中顿生一种豪气，也不知是因为柳暗花明的缘故，还是因为被委以重任的缘故。
　　正巧外头传来牢头的咳嗽声，长生连忙收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地牢。
　　卫沧澜看向空无一人的牢门，长叹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我这个拖延症患者…………马上改过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