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云海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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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程晋醉眼朦胧，被那些侍卫扶上了一顶软轿。迷迷糊糊地在软轿里打了一会儿瞌睡，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酒劲已经下去了，头脑清楚了不少。程晋已先我一步醒了，笑眯眯地撑着脑袋看我，表情纯真可爱像个孩子。
我恶作剧地伸手去捏他的脸颊。这家伙保养得真不错，细皮嫩肉，手感极佳！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摆出一副愤慨的表情来：“从没有人敢这样轻薄本公子……”
我大笑起来。侍卫在这时掀开了帘子，恭恭敬敬地说：“公子，何姑娘，王府到了。”
我神清气爽地跟着程晋下了马车。
王府的朱门十分气派，檐顶是镏金的彩漆木，非常漂亮。这是真正的古迹！我在门口流连不舍，真恨不得飞回未来拿相机来拍。程晋拽着我的手把我硬拉进了王府内。哗！亭台楼阁，柔柳池荷，如颐和园一般，大得无边无际。路边随处可见垂头立侍的漂亮的丫鬟和小厮，见到我们便恭敬地行礼：“公子日安，小姐日安。”
程晋对我说：“他们一定是把你当成安茗了。”
我先去了程晋给我安排的屋子。依照我的请求，朝南向阳，小而舒适。有两个侍女，一个叫兰影，另一个叫绿意。天色已晚，我舒舒服服地在大木桶里泡了澡，倒在床上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早我就跑去找程晋。他也洗漱了一番，看上去十分精神俊俏。他笑吟吟地打量我：“哟，妹妹，你正儿八经地打扮起来还真像回事儿……”被我瞪了一眼，忙打出了告饶的手势。
我们一起去见他的妹妹。
进入她闺房的时候，她正在写字。我不出声地悄悄站在她的身后打量她。她写的是婉约的小楷，笔迹清丽。从侧后看她，她的皮肤白净细腻，双眼水灵灵的，朱唇微抿，神情专注。
程晋轻轻咳了一声，她立刻停了笔，转头惊喜地叫：“哥哥！……”却一眼看到了我，双眼瞪得大大的，宛如受惊的小鹿，十分可爱。我笑嘻嘻地对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何清初，比你大一些，你可以叫我姐姐。”她站了起来，与我面对面，震惊还没有褪去的样子。程晋拍着手叫道：“难得看见安茗这么惊讶，有趣！有趣！”
我也觉得十分新奇，这世上竟有与我如此相似的人！眉毛、眼睛、嘴唇、身材……无一不是照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我脖颈上那颗朱砂痣。我们面对面站着，真仿佛照镜子一般！
程安茗终于从震惊中恢复了，对我轻轻施礼：“清初姐姐？……我是程安茗。”声音如黄莺啼啭，甜美悦耳。我微笑道：“我知道，程晋都告诉我了。”
程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诗擂，介绍了我。安茗说：“我们的容貌，几乎相同……”看了一眼我的痣。我点点头。我们二人彼此都觉得太不可思议，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程晋拿了一面镜子来，咧着嘴笑：“你们虽然长相相同，可脾气习性真可称得上是南辕北辙，算我北朝又一奇观！”我们不约而同地朝镜中看去。安茗笑时用手轻掩着口，神色虽带着笑意却有三分内敛，我却笑得毫无节制，形象全无，唇角几乎弯上了天去。程晋摇头叹气：
“清初啊！……”安茗忙说：“姐姐爽朗之人……”我们仨又笑作一团。
安茗刚问起关于我的事，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侍女禀报说：“公子，小姐，何姑娘。老爷回来了，请你们去书房。”我们连忙站了起来。我有些紧张，拉住程晋说：“你的爹是怎样的人？会不会容我？我来历可疑……”安茗说：“清初姐姐不要多虑，爹心地善良，定会喜欢你的。”
我带着几分忐忑不安跟着兄妹二人去了书房。我已从程晋口中得知，他的爹是北朝帝君最倚重的安阳王，程以天。我进了书房，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随意地靠在软椅上，衣饰贵重华丽，神情放松却不怒自威。
我抢先一步跪下，大声地说：“清初见过王爷。”
他看着我，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说：“你就是晋儿带回的那名女诗魁？果然与小女长相十分相似。”
我很快地瞥了一眼程晋，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旁侧一名低着头的冷面侍卫。我恭敬地说：
“是。清初承蒙程公子关照，十分感激。”
安阳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程晋说：“爹，清初她……，”复述了一遍我捏造的身世，又讲了诗擂的事，“孩儿与她甚是投缘。正好何姑娘尚无安定之处，便邀请她暂时住进王府来了。”我手心沁出几点冷汗。安阳王盯着我，缓缓地说：“如此厉害？不若将那木兰辞也吟来给本王听听吧。”我又念了一遍。安阳王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沉思道：“有如此才思性情的女子……，也罢，既然晋儿和茗儿都喜欢你，你便留下吧。”我连忙又跪谢了。
出了书房，我们都舒了一口气。程晋兴高采烈地说：“清初，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屋檐下的人了！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吧。”我贼笑道：“好啊，我可不付账！”他豪气地拍拍钱袋，向我们夸耀：“我堂堂王爷长子！……”安茗嘘道：“说得好听，清初姐姐你千万莫要听他的，他上了席就只会小气兮兮地净拣便宜菜点。”程晋扁着嘴角：“我不也是为了给爹节省支出……”我们都笑了。
结伴出了王府，还是去了昨日那家云海堂。程晋对我说：“昨天光顾着喝酒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云海堂的招牌――白扒四宝，芙蓉大虾……”兴致勃勃，如数家珍。我们三人入雅座，点了菜，又开始胡侃。
我试探地问了问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周、春秋、秦、汉、明、清等等朝代安茗他们都一概不知，因此我判断这里是架空的（难怪无人知道《木兰辞》）。我所处的沧安城，是北朝的帝都。北朝与南朝是这里的两大王朝之一，由一片巨大的森林划分界限。北帝与南帝素来不和，百十年前曾有过一场旷世大战，传闻阵亡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惨不忍睹――但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之后，二朝势力均严重受损，便各自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直到今日。
程晋说：“外界曾传言，南帝前些年收得一名神遣的天师，这些年一直暗中辅佐南帝。他的相貌异于常人，通晓奇物利器的炼制方法，并掌握着圣语！他还预言，在今年的满月之时，会有一名月圣女降临世间，接替他的大任。……我朝也在争取先于南朝找到月圣女。‘得圣女者得天下’，一场正面冲突在所难免了！”
我摇头叹息道：“帝王为了自己的权势相互厮杀，受害者却往往是无辜的黎民百姓，这实在悲哀……”程晋与安茗也是一脸的凝重。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下去。
忽然耳闻店小二一声热情的招呼：“这位爷，里边儿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约过了几秒，来人低声说：“打尖。来两盘素菜，一瓶清酒。”声音沉稳有力，是个男子。
我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朝我们这一侧快步走来，在我们右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入了座。他体形优美，着一身简单的白衣，身后束着一把长剑，头戴一顶斗笠，看不大清容貌。他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入了座便只是沉默而迅速地进食，一点点声响也无，动作幅度也很小。
正此时，门口又进来五六人，均是粗布短衣的平民装束，其貌不扬。他们只要了一壶酒，连饭菜也不点，围坐在距离白衣男子不远的一张圆桌旁，低声地相互交谈，不时望一眼那白衣男子。
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不及怎么想便一把抓住程晋的手，急切地低声说：“程晋！这里不妙。我们得撤。”
“啊？怎么？为什么要撤啊？”这个傻瓜，叫那么大声！那一桌子的人立刻转头看向我们，我隐隐看到有几人已经将手放到了衣袍下面，摸索着什么东西。
我当机立断地大声说：“我们不是说好要给娘买胭脂的嘛，你怎么忘了！快走快走！晚了娘要生气了！”说罢一把拽起不明就理的二人，向店门奔去。
程晋反应虽慢了一拍，却也机灵，拍着脑门说：“原来如此！那我们得快……”
门口正送菜的店小二瞬间闪电般看了一门一眼，目光凌厉！他忽然将手中菜盘向我们丢来，趁我们躲避的片刻将店门砰的关死。与此同时，整间云海堂的侧门、偏门、窗户……均被店伙计打扮的人几下就锁死了。店中顿时一片昏暗，其他几桌正用餐的客人都惊叫起来：“天啊……”“劫匪！劫匪！……”四散奔走，店中一片混乱。
我们手忙脚乱地找了酒台下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钻进去。安茗害怕地捂着脸哭起来，程晋忙着安慰她。我透过一个小孔向外看：十几个客人你推我搡地想逃出去，叫喊声震天，却怎么都撬不开那些门窗。
忽然，那一桌人中的一个放下碗筷，面无表情地说：“太吵了。”
我心中一凉。太晚了！靠近那桌的几个人当即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上。几缕细细的白烟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呼吸到的人无不倒地。
我四下看了看，对程晋和安茗说：“快！撕衣服，捂住口鼻。不要出声！”
安茗现在反倒镇定下来了。我们三人迅速从各自的衣衫下摆撕下布条，紧紧捂在口鼻上，仅留一线呼吸。幸好我们所处酒台后面，高高的台柜为我们挡去了大部分毒烟。
外面的叫喊声很快就沉寂下去了，我从小孔中向外窥视，几乎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毒雾四散，一片朦胧中，店内唯一镇定自若的便是那桌人和白衣男子了，他们居然都还在若无其事地吃饭！
又过了半晌，那个白衣男子终于吃完了面前的饭菜，站了起来。
那一桌人立刻也站了起来。双方都没有说话，面对面地对峙着。气氛由诡异变得剑拔弩张，几乎一触即发。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先开了口，语气几乎是礼貌的：“沈大人，饭菜可还满意？”
白衣男子表情冷淡，只说了两个字：“不错。”
头领笑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在白衣男子桌上扫了一眼：“哦？只是些普通的素粥淡食嘛。”
静默。
“这怎么对得起沈大人千里迢迢跑到我们北朝来呢。”
静默。
“我家主公得知阁下大驾光临，已在府中备下了满桌的奇珍佳肴。请沈大人务必和在下走一遭吧。”
一片寂静中，白衣男子忽然轻轻嗤笑一声。
他将斗笠摘下，放到一边，而后“唰”的一声拔剑出鞘。我终于看清了他！远远地，他笔直地站着，身形瘦削却刚朗。他玉一般精致优美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眼却仿佛落进了点点冷星的清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打斗在瞬间展开！双方都是高手，来往穿梭之间，金戈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我却几乎连他们的身形都无法辨认，只能看见一条条模糊的人影。剑气凛冽，云海堂内的桌椅相继被劈裂，锅碗瓢盆无一不应声而碎，地上一片狼藉。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真枪实弹的武功对决，尤其是那白衣男子的剑法，施展时如孤云野鹤，凌厉而又潇洒，进退自如，灵动飘逸。我心中激动兴奋，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颗心在胸腔中怦怦乱跳。
近二十分钟过去了，白衣男子以一当十，丝毫也不见下风。首领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我在暗中看得分明，他的眼神带着十分的歹毒！――只见他大喝一声，手中剑光频闪，霎时直取白衣男子的后背。正激战的白衣男子不得不分神后顾，闪电般去格挡那一击。然而就在两剑交锋的刹那，首领虚晃一枪，突然间闪身在侧！白衣男子收不住力道，直直地向我们藏身的酒柜俯冲下来。
强大的内劲不只使酒柜瞬间破裂，也伤及了首当其冲的安茗。点点血滴在我眼前迸溅开来，电光火石之间，白衣男子几乎要直直地撞上安茗柔弱的身躯！我想也未想，大喊一声，便扑身过去挡在她身前。转头间，白衣男子似乎吃了一惊，硬生生在撞击的前一刻偏离了方向，冲倒在我们身边……我正松一口气，却被尾随而至的剑尖的寒光晃花了眼。
下一秒，我愕然地看着左肩前透出的剑锋。剑尖上闪着蓝色的艳丽的寒光……是毒？！
一阵惊愕的咒骂声从我们背后传来：“竟然还有几个杂种！”“何人……”“快杀了灭口！此事绝不可外传！”
我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不知何时已经一片血色，周遭的声音都渐渐模糊了起来，左肩更是完全变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身下，安茗和程晋两人脸色煞白，惊惧交加地看着我。安茗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响起：“清初姐姐……”
我咬牙站起，看了看安茗唇角流出的一丝鲜血，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腾地燃烧开来，硬生生地从嘴角扯出一个笑：“……我没事！”
身后一阵小小的骚动，本来上前要杀我灭口的那人看见我竟然笑了，也愣怔在原地，甚至那个白衣男子也向我投来了深不可测的目光。
左肩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傻子也知道让这蘸毒的剑锋留在身体里是什么后果！我狠下心来，忍住一口气，伸手将那把剑猛地拔了出来。瞬间，血雾纷扬，剧痛刺心入骨，程晋和安茗齐齐一声大喊，包括那白衣男子在内的其他人也顿现震惊之色。一时间，倒仿佛是我吓唬住了他们！
我心念电转，单手高持着那柄剧毒之剑，对着那帮人大声笑道：“好！好一帮高手！不想我……黄蓉一世英明，竟被你们暗算得手！”
说着，我有意无意向侧窗处瞥了一眼。
那一堆人里却轰然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觑，三分忌惮七分疑虑。终于那个首领率先步出，冲我抱一抱拳，谨慎道：“这位黄……黄女侠，我们开始并不知道女侠在此，出手莽撞多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说：“我自己的伤倒是区区小事，本不想追究，但你伤了我不会武功的朋友，我便不得不向你讨要个补偿了！”
那首领一惊，随之一抹怒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想他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何曾对别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只是碍于我身份不明，才不敢贸然发怒。果不其然，他忍了一忍，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瓶，向我抛了过来。
解药！我忙双手去接，却不料脚下忽然一软，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丢脸的姿势摔倒了。对面登时就有人大喊了出来：“狗屁！那女人根本不会武功！”一时间众人大哗，人人怒色，尤其那首领脸更黑，就差没立刻冲上来将我碎尸万段。
唉，我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自然都会被这些精明的人看出端倪来……我绝望地大叹了一声。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只白皙优美的手迅疾地伸来，替我接下了即将摔碎的药瓶。
我一愣，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身形虽瘦削，却隐隐透出一股刚强。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俯身将那小瓶塞到了我手里，同时看似无意地屈指在我腕脉处一扣。我的心一窒，只听他在我耳旁低低地说：“没有武功，何必逞强……”我忍着剧痛，忽然又微笑了一下，同样低低地对他说：“拖延时间罢了。”
他神色一变，没说什么，只是拔剑转身，肃立在我面前。对面一群人也纷纷拔剑出鞘，只听唰唰唰的金铁之声四起，原本气氛已经稍稍松懈的店内瞬间杀气弥漫。
正此时，侧窗突然自外被人一掌击飞，同时三个侍卫飞跃进来，赫然正是王府侍卫打扮！我大喜过望，心神震动，忍不住又一口血喷了出来。不远的程晋惊叫出声：“清初！”便要往我这里跑，无奈竟被一个侍卫拦下，高声道：“公子！老爷有令，请公子速速跟在下回府！”
另一边，陷入昏迷的安茗也被一个侍卫抱起。第三个侍卫已经和意欲灭口的一帮人缠斗在一起，那二人互相使个眼色，不顾程晋愤怒的叫喊，竟然就这样撇下我们，越窗而出，瞬间不见踪影――跑了！
“你个杀千刀的安阳王……”我大怒，张口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眼前竟是渐渐地黑了，脑中一阵晕眩。紧接着，我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云海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