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师徒两生花》萧落木

17、千里之行负于背

　　事实证明，逍遥真的是一个好孩子，短短几句话，就把这十年里来的事情给我全部交待清楚了。

　　无天果然是在把我关起来的这十年里大动手脚，直接灭掉了好多的门派，并且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势力。好在几个大门派发现得比较早，长老们联合着其他几门的高层，也压得无天有些喘不过气，所以事情还是没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关于紫陌上仙出去剿匪结果一去十年不回这种事情，整个门派里竟然除了逍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想来除了因为无天和怀月抓了我之后就没有继续在幽州一带活动了，长老们都已经我已经成功剿匪了，所以对于我没有回来也不是很关心，其次便是我已经下山做点业务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兴致来了在外面逗留个几年的也是常事，再说了，之前我不是还一睡就是三十年，都没有人来多一句嘴，更何况这次才十年而已。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世态炎凉啊。

　　至于逍遥，在他得知我失踪之后，便四下寻找。反正配天门里，他是我的弟子，也只受我一个人的管束，所以连个报告都没有打就直接下山了。

　　这天下之大，逍遥能够找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山脚石洞还真是非常的牛X。事实再一次证明，逍遥是一个靠谱的孩子。虽然他的仙术修为到了现在依然惨不忍睹，不能够运用诸如回梦啊，寻踪啊之类高端的法术，但是他的智商却和他的仙术成正比，他知道我是去了幽州斩妖除魔的，于是他收拾了行囊就往幽州来……自然是用走的……到了幽州之后，就找当地的人打听年前妖魔作乱的事情。也就得出我消失的时间，以及大约的地点。

　　等逍遥赶去我当年被掳走的十里桃花林的时候，非常凑巧地，遇到了每年都去那里祭拜我的那对道士师徒。

　　两相一对，立刻就知道我凶多吉少了。

　　话说果然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那对道士师徒虽然道行低微，甚至把我看成了妖精，但是知道的还真是不少，而且因为感怀我的救命之恩，于是对逍遥的寻师提供了不少得力的帮助。

　　那个道士帮着逍遥追寻到了我的位置，然后，面对着无天强大的结界，两个人都表示无能为力。

　　遇到了这种现象的时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决方法，有人就此放弃，有人会回去努力寻找破解的方法，有人回去逼问无天，当然，也有像逍遥这样的孩子，老老实实地提着他的龙牙风雷，一下一下地砍结界。

　　无天的结界，修行稍微低微一点的，都是碰到既死，也多亏了逍遥手上的龙牙风雷是一柄上古神器，才堪堪保住了逍遥的一条小命，没有落得和那只青鸟一般的烤焦命运。逍遥就凭借着这柄龙牙风雷，站在结界外面这么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砍，无天这强大的结界竟然真的被这个只有几年道行的毛孩子给弄出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空隙。于是在石洞里的我发现了这个空隙，才能够得以脱身。

　　也就是说，本上仙能够从里面出来，还毫发无伤，全是因为逍遥这十年里不懈的努力。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联想起他曾经也是这样在晚上，一个人偷偷躲在寒潭边苦练的。

　　用别人最不屑的方法，花别人十倍百倍的时间去苦练，终会有一天，他会让那些轻视过他的人知道，他的强大的，这就是逍遥。

　　想到这里，本上仙那颗坚硬冰冷的心微微感动了一下。觉得这个弟子收的真是非常的值得。

　　然后，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赶回配天门一趟，跟掌门以及众长老报备一下自己的行踪和发现。但是想到幽州和配天门有千里之遥，若是御剑，不过一天便能赶到，可是……可是逍遥不会啊，我就只能带着逍遥从幽州一路步行回去……幽州和配天门所在地相距两千多里地，这要是走回去，至少要走一个月啊……出门游玩是一回事，有个目标非得走这条路又是另一回事。我万分悲苦地看了逍遥一眼，逍遥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无辜和茫然以及隐隐的欣喜若狂。我无力了……于是……屈服了……

　　我说：

　　“走吧，姑姑要回配天门和长老禀报。”

　　逍遥点点头，回去捡起了他的龙牙风雷。龙牙风雷真真是一柄利器，即使被逍遥这样砍了十年结界，竟然没有一点的磨损。师父留下来得，果然都是好东西啊。

　　御剑之术不行，缩地成寸自然也不行，腾云驾雾也不要想，我用包含着苦重的眼神看着天际，然后悲苦地上路，一路上逍遥乖乖地跟在我的身边，没有说话。

　　走出了五里地之后，本上仙就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缺陷。

　　我的术法很好，当年师父已经掌门都夸过我是修炼术法方面的奇才，因而，我相对的也就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术法的修行上，导致了一些方面的欠缺……比如体力，又比如说，嗯，体力。

　　行程到了五里的时候，我的脚开始酸。十岁以后，我修成了御剑术，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哪怕是从配天门的广场到熏风云深那么点距离，我都是御剑或者腾云的。但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还和逍遥打趣。但是逍遥还是和之前一样，闷葫芦一个。我提问了他不敢不回答，回答的也都很正统而精炼，完全符合一个弟子对于姑姑的尊敬和无趣的特征。我不说话，他也绝对不主动开口，于是……更累了。

　　行程到了十里的时候，我的脚开始起水泡，面子要紧，我还是一声不吭，装作没事人。反正比这严重得多的伤我都受过了，也全部都能忍受下来，我就觉得我完全可以捱到晚上休息。

　　等到了十五里的时候，我脚上的水泡被挤破了，脚疼得要命，我开始怨念为什么我会辟谷之术，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让我连个坐下的借口都找不到。

　　疼痛可以忍受，可是脚开始一拐一拐地时候，我就没有办法掩饰了。

　　这么明显的样子，要是逍遥还是看不出来，他就真的是一个傻孩子了。

　　于是，逍遥停下来，一脸担心地看着我，还是没有说话。

　　我尴尬地笑笑，见瞒不下去了，于是干脆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上去，然后说：

　　“没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逍遥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我的面前，半跪下来轻轻地托起了我的一只脚。

　　我觉得更尴尬了，于是挣扎了一下，但是逍遥的动作很小心，用力却不小，我竟然一下子没有挣扎开。逍遥慢慢地脱下了我的鞋袜，然后，就看到了我脚上整齐规律的一排大血泡。

　　逍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眶却红了，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双手微微地颤抖。

　　我想摸摸他的头安抚几句，可是却蓦然记起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一般来说都比较忌讳别人摸他的头，都忌讳别人把他当成孩子看。虽然他在我的面前那一点点的年龄连个婴儿都算不上，但是本上仙还是很顾及少年那薄嫩的面皮，所以伸到一半的手又偷偷收了回来。

　　“对不起，姑姑”逍遥终于主动地开了口“是逍遥没有用，保护不了姑姑，还要姑姑陪着逍遥一起受苦。”

　　我继续干笑，这孩子，怎么这么那啥啊，按理教不会他，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没用，按理，保护徒弟一样也都是师父的责任，逍遥这孩子，貌似身份错位了吧？

　　“哪里的话，能得你这份心就够了。”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我揉了揉惨兮兮的脚对逍遥说：

　　“虽然修行之人也不讲究什么睡觉，但是好歹也休息一会儿……我看这儿就不错，休息一个晚上再走吧？”反正面子已经丢了，也就不介意丢光了……紫陌上仙向来只是在战场以及众位弟子的幻想之中才是威风的。

　　逍遥也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

　　“天色还早，这地方空旷，四面招风，恐姑姑的身体受不了，况且这样的地方不便于隐藏，若是姑姑不喜欢在客栈投宿，那我们也需换一个挡风荫蔽的地方才是。”

　　我觉得逍遥这话说得是很有道理，虽然我之所以被抓，那是因为无天和怀月卑鄙地使用了人海战术和车轮战，若是简单地一对一或者一对二，也需我也未必会落于下风，就是打不过，要逃命还是可以的，但是到底还是输了，好不容易才从无天的魔爪里逃出来，要是因为露宿旷野而又被他轻轻松松地抓回去，那我还真是亏大发了。可是，有道理归有道理，有道理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车坐，尤其是我的脚上还整整齐齐地长着一排的水泡的时候。

　　逍遥见我没有反对的意思，竟然一俯身，直接将我背在了背上。

　　这下，我的面子里子全部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