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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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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刺了】
“米云石前来践约!”庙外有人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丝沙哑,仿若有病征。
“请进!”李殿云应声站了起来,右手握住剑柄,眉间陡然笼上一层杀气。
有人走上台阶,缓缓挪着步子。两个沾了雪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前,听得一人说:“安叔,你就在这里好生歇着。待我了了事就回去。”
一个老人紧拉着米云石的手,道:“少爷,不能意气用事啊!”
米云石苦笑道:“该我还的躲也躲不掉。我心甘情愿。”
老人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米云石这才转身看着李殿云,乍看庙中还有秋雪堂等人,脸色微变。“殿云,我来了。你想如何发落我?”
李殿云咬牙道:“你配这么叫我么?”
米云石摇摇头,道:“不配。”复又叹气,道:“可长久以前叫惯了,你让我如何改?”
李殿云身子一震,哈哈大笑起来,眼角几乎迸出泪来,“他的名字呢?你还记得吗?”
米云石肃着面容,道:“无一日敢忘。”
“好!”李殿云俯身倒了碗茶,递给米云石:“从前你最喜爱此茶,但你不配喝。今天你比从前坦荡,这碗茶却是值得了!”
米云石一口饮尽,忽然耳边一声琴弦响,侧头看过去,是秋雪堂弹起了膝上的琴。
“今日竟有人弹琴?”米云石的目光胶在琴上,如疯如颠,猛地一个躬身,对李殿云说道:“殿云,我有一事相求!”
“说吧。”李殿云亦痴醉在天山流泉般的琴音中,悠悠应允。
“给我点时间,让我追思故人。”米云石抬眼直视李殿云,眼中斑斑血丝。
李殿云凝视着他,良久才道:“你要去便去吧。”
米云石又是一揖,转身奔出庙门,投入茫茫雪地。
老家人安叔忍不住站了起来,喊道:“少爷!你回来啊!那么大的风雪你的身子吃不消啊!少爷!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啊!少爷!”
米云石充耳未闻,径自站在雪地上,任雪花落了满身。
他的眼前纷飞的不是洁白的雪,而是那人临去前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多年来将他静静地掩埋。最后挥袖离去,让他这活着的人痛苦惆怅怨恨自苦!
那人走的就如这雪中的雪,去了便无踪影,任你寻了千回百回也是徒然。
“雪臣,今日就是我最后一日,你还是不肯见我一面吗?”喃喃自语,将飘落到嘴边的雪花舔进嘴里,彻骨的寒在他的身体里打着哆嗦。
渐渐的,这世界上的声音就要离他而去了。无论是幽幽琴声,还是那冷冷的恨语。
“李公子,求你劝劝少爷吧!他这是要把自己活活冻死啊!”安叔老泪纵横,苦苦哀求着。他从小看着少爷长大,怎忍心他命丧于此。堪堪跟了来,怎么能带一具尸首回去让老夫人和少夫人伤心?
李殿云已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米云石在雪中自残。老家人的话不停地往耳朵里送,却到了他握剑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泛起青筋。
“你追思完了吗?”终于,秋雪堂温和的琴声也阻止不了李殿云,他持剑冲向已成了半个雪人的米云石。
“拔出你的剑!”
米云石眼睛微转,眨了眨才认出眼前的人是李殿云,正向他索命来了。
“我没有剑。他去了之后我就不再佩剑。”无神地看了他一眼,眼睛不自觉地凝在雪中某处。每每昏昏沉沉之际,总能在眼前找到一抹白色的影子。
伸手去抓住一片白色的衣角,刺入手中的竟是锋利的剑。
低头茫然一视,面前的人已是肝胆欲裂。
李殿云本在思量对一个不肯还击的人下手有欠公平,那信口雌黄的小人却抓住他的剑锋,行了偷袭之道!
刹那间,所有过往所有恩怨涌上心头,再不能自持!
手腕翻起朵朵剑花,凌厉的剑气笼罩了米云石全身,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米云石怔在当场,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何抓住的竟是剑锋而不是那抹他朝思慕想的衣角。
还在奇怪着,当胸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蚀骨的痛一波波传来,他忍着痛,张眸看见李殿云不置信地瞪着他。
“你的一身武艺呢?你的剑法呢?你不该这么不堪一击的!”李殿云狠狠地质问着他,手下毫不留情,拔出剑来。
奔流如注,洁白无暇的雪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米云石闷哼一声,不支倒地。好容易喘口气来,勉强答道:“我荒废已久,怎及得上你八年苦练。”
“你既然能留本剑谱给他,再怎么荒废也不会如此不济!?”李殿云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词,森冷的剑锋指向他的咽喉。
“什么剑谱?”米云石眼神涣散,手指紧握起一团雪,用刺骨的冷唤醒自己的意识。他知道,他若是在此刻昏倒,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再也没有明了的一日。
雪中整齐有序的步伐逐渐靠近。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冷淡而又肯定地落在李殿云身边。
“那本剑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