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神仙追夫记》张九翎

5、五

　　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跟着墨莲这件事看似容易，执行起来却委实有些难度。为防止他睡觉的时候突然脑袋发热跑去袭击墨白，我只得化成一只蚊子停在帷帐边，默默守着他，觉得无聊难耐就落在他英俊的脸颊边调戏一番。夜里他去茅房。我继续化成一只小飞虫，钻进他宽大的衣袖里。所谓爱情，必须“香臭与共”、“福祸相依”嘛。
　　白天我绞尽脑汁找理由跟着他，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颇不正常，于是，我大胆追求墨莲的流言悄悄在昆仑宫传开。我自然不在意，不过墨莲的表现却颇为出乎我的意料。他似乎一点都不讨厌我，有时候甚至会因为我那些冷到南极去的笑话勾起好看的唇角。
　　只有我跟他的时候，我会旁敲侧击地试探他，可每次说到司月，他原本轻松的神情就会变得沉重，有时甚至能看到内疚。
　　“墨莲，你信不信有个蠢女人肯为你不顾一切？”我笑呵呵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感觉就像闲聊。
　　他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眼睑半垂，水汽后的脸颊显得有几分模糊，许久没有说话。
　　我紧张的心很是失落，强颜欢笑道：“反正我不蠢。”说完，我就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那个蠢女人明明是你自己好不好？
　　“哦？”墨莲抬眸望向我，眉宇间淡淡的失落。如此神情，一瞬间令我失神。
　　他站起身，突然抬手替我捻去颊边的发丝，静静凝视我，眸光微动仿佛欲言又止，良久，转身顾自己走了。
　　这家伙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我咕哝一句，快步追上去，却看见海棠树下那道清丽绝伦的身影。
　　司月朝我这边望来，蛾眉微蹙，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敌意。
　　我感受到一阵寒意，快步跑出了园子。事情果然没有原本想的那么简单。司月为什么对我有敌意？难道是……我心里“突”地一下，猛然想到某个点，开始慢慢梳理思路。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继续无视传得越来越夸张的流言蜚语，淡定地追着墨莲。为证实心里的某个想法，有时候甚至会对流言添油加醋，譬如：一大早从墨莲房里出来，拿着他的亵衣亵裤去洗，刻意挑人多的时候。
　　终于，墨白把我叫到了书房。由于西王母出差，整个昆仑宫暂时由他打理。
　　我丝毫不忸怩，直接告诉他：“我喜欢墨莲，一定会把他追到手。”
　　墨白沉默片刻，忽的展眉笑了。他与墨莲有七分相似。我从未见过墨莲如此开怀大笑，一时间楞了楞。
　　墨白轻咳一声，转身径直离去。
　　我走出书房去找墨莲，几乎找遍整个昆仑宫都不见他的人影，绷紧的心弦被迎面吹来的风轻轻拨动，久久不能平静。
　　昆仑宫的人几乎都认为我是个极不要脸的变态疯子，一天到晚跟在墨莲屁股后面，哪有丁点女人该有的矜持。可是他们岂能知道我的心？
　　我想起一个地方，快步朝昆仑山顶悬崖边跑去。他或许在那里。
　　不知为何今日悬崖边的风特别急，吹起我的裙裾疯狂舞动。倘若再瘦一点，怕是要被这一阵疾风刮走。
　　我心底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等走到悬崖边果然没看到墨莲的身影。
　　天边却突然乌云压顶，一道闪电仿佛要将天幕撕裂。
　　我拔腿往昆仑宫跑，身后的疾风却似突然长出利爪将我整个身子紧紧揪住用力往后拖。我费尽全力稳住心神回头看。
　　捆仙索？是九玄宫的宝贝！风吹得我泪眼狂飙，实在看不清云层后那道模糊的身影。我口念仙诀，想要挣脱捆仙索，谁知这根讨厌的绳子却越缠越紧，几乎把我缠到窒息。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将我整个人高高甩起狠狠朝悬崖壁撞去。
　　我下意识闭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凭我的法力是无论如何敌不过九玄宫最厉害的宝贝的，可就算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突然睁开眼睛，几乎耗尽所有仙力，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擦着崖壁飞过，在坠落悬崖前我看见乌云后的那张脸，殷红的嘴角含着一抹笑。
　　“玄玉！”墨莲纵身跃下悬崖，将我抱住。
　　一只白鹿从云层后冲出，将我们稳稳接住。我看见他眼底的紧张与慌乱，甚至隐隐透出些许自责，鼻子有些发酸。
　　“我差点死了。”我趁机往他怀里缩了缩。
　　墨莲垂眸望着我，良久才说：“今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云散风清，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心里都是暖暖的。墨莲终于开窍了。只要他不再喜欢司月，那一千年前的事就永远不会发生。
　　我真的很高兴，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
　　墨莲拦腰抱着我，从白鹿背上跳下，稳稳当当落到崖边。
　　我抬头望向天空。白鹿钻回云朵，她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