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搴木末》木末生

19、第八章 不速之客（2）

　　当晚我就回到房间，看来他没有认出我来，不然的话，以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他应该会用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威胁我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费周章地和我们商量。看来真的是我做贼心虚了，也是，都隔了两年多了，我又变了这么多，他怎么会认出我。
　　事情正朝着我预计的方向发展。
　　果不其然，第二天素馨就跑来和我说昨晚怡亲王的人半夜潜入她房中，告诉她今天有人会向她提亲，如果同意了，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云云，顺带以严家上下近百人为要挟，也就是她如果不同意就让严家人陪葬，最后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素馨以国家为重，接受“天命之女”的命运……
　　所以今天只要我问素馨，她一定会说愿意。
　　于是，理所当然的，晌午过后，我就到叶秋房中跟他报告这个“好消息”。
　　“当真？甚好！”明明你自己已经设计让素馨答应你，还装得之前一无所知的样子，脸皮真够厚的——不过这至少也说明，我和素馨“暗渡陈仓”的计谋就要成功了。
　　“只是我妹妹岁这么说，但是婚姻大事，还需谨慎才好，未知兄长名下可有产业？素馨随了兄长之后，莫不是要吃苦？”思来想去，觉得一个珍惜疼爱自己妹妹的人，肯定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远嫁的，我明知道叶秋在京阳，还把妹妹许给他，怡亲王肯定会怀疑。所以，只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想从妹妹的婚事中捞到一点好处。
　　“略有良田几亩，可保素馨衣食无忧。”
　　“如此甚好……唉……”叹了一口气之后，生怕他没听到，我故意将手中展开的折扇一挥，拢在一起，随后便在手中发出“啪”的声音——看上去应该很帅，只是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手叫疼。
　　“贤弟为何叹气？”他放下手中的茶盏问我。
　　“素馨一直是我做生意的左右手，她这一去，我就相当于失去了左膀右臂，生意上肯定有诸多损失。”
　　我说过，我猜不透这人的心思，看到的永远是他表面上的表情。很明显他是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眼睛眯了一下，再睁开，就不能从他眼睛里面看出任何东西了，他只说道：“贤弟与素馨一起相依为命也不容易，从小到大照顾素馨肯定花了不少心思，这几日为兄在府上多有打扰，此五百两就作为为兄在此的住宿费用，望贤弟一定要收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好像是面额一百的。
　　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是45两，我一下子就拿了人家十年的俸禄，怡亲王还算是大方的。普通的生意人估计会被唬住，可是对于我来说，白银五百两，不过是三个月的利润——他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一下子拿出太多钱，怕会引起我的怀疑吧？
　　“我怎可收兄长的银子？实不相瞒，我这产业近月来连连亏损，千两银子都补不回这缺口。若是兄长能帮小弟牵个线，寻一个资助者，周转过去就感激不尽了。”看我不痛宰你一顿！
　　“那倒不必，贤弟若需资金，为兄倒还有些薄银，只是出门在外，未曾带那么多银票，此处还有五百两的银票，贤弟既有急需，便也拿去周转。如若还需银两，贤弟便凭着这块玉佩到钱庄中去领取，只要为兄钱庄中尚有银两，贤弟愿取多少便有多少，只一条，需我和素馨上路之后，我再交与贤弟。这几日，我这玉佩还有些用途。”敢情是先给我押金，然后货到再付款啊！（——素馨：你说谁是“货”呢！）
　　从头到尾怡亲王都没有和我说他的真实身份，或者他有想过要告诉我，毕竟这样会让他带走素馨变得简单很多。但是知道我是个“贪财”之后，就没敢说了。可见，我塑造出的“唯利是图”的嘴脸还是很成功的。
　　我料想，他是担心我知道素馨是天命之女之后，打着“素馨是我妹妹，我和一起往关系很好，我还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小舅子”这个旗号，到处敛财，败坏了他们三人的名声；另一方面应该是希望这件事情隐蔽一些，否则让其他国家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我国已经寻到天命之女，素馨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保障了。总之，他没有告诉我他是怡亲王，他也没说他带走我妹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不说，我也乐得当不知道。
　　所以当叶秋第二天假惺惺地跑过来问我说婚礼的程序应当如何，我只能用很无奈的口气说：“严墨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本想让她风风光光嫁人的，可是我妹妹自己一直要求简单就好……按说你家离这里那么远，我实在不愿意将小妹嫁过去，可是小妹自见过你之后说非你不嫁，一直寻死觅活的，也罢，这也是她的造化，如果她这样对你，你还负她，日后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和你没完……我妹妹还说，她本来就不承认自己是严家的人，所以家乡这边没得巴巴去请那些不相干的人，就一切从简，送点聘礼意思一下即可。按我说，我好歹也和小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聘礼自是不能少。另外虽说一切从简，但是长兄如父，这礼还是要成的，小妹说你们叶家娶妻必须在叶家的祠堂前，其他地方都不许拜，不然就犯了忌讳，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但是小妹没有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茶我定然要喝的，虽然你长我几岁，但是我在这边也是代表素馨的长辈，这喝茶礼说什么也不能少。”
　　素馨说的那些话当然是怡亲王那边的人教的，他的目的不就是不希望在这边办婚礼，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尽人皆知，另一方面，堂堂怡亲王和天命之女结成亲礼，这时候传出去，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既是这样，我就成全你。本还想折腾他一下，就算是假的婚礼，也算圆了素馨的一个梦，总好过没有。素馨却不愿意，她说，她不想让他太为难——从来受苦的为什么都是女人，素馨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可知道？心里还是不痛快的，素馨牺牲这么多，你们这些男人心里想的却只有权势、地位。既然素馨不忍心，这口气就让我来帮她出了！你不想成礼，可以，但是喝茶礼不能少，你总得拜我一下吧，堂堂怡亲王来拜我，看我不气死你！
　　“这是当然。”“叶秋”眯着眼睛回答道。
　　他同意了？还以为他会找其他的借口推脱掉，他居然就这么同意了？不过作为小舅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他总算也知道体谅一个作为哥哥的人的心思——虽然大家都只是在演戏。
　　叶秋说说明日就是吉日，希望能早早成礼，家中双亲急于要见素馨，所以希望即日便能启程。堂堂一个怡亲王缺朝太久，确实会遭人口舌，担心他狗急跳墙，就没再和他作对，就应允了。何况他又塞了不少“礼金”给我，作为一个唯利是图、急于把妹妹“卖”出去的人，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他是真的相信我是为了钱卖妹妹吗？如果他不信的话，素馨过去就有点危险了，说不定这里面会有我不知道的阴谋。
　　这日我循着小路在府中闲逛——这是我和素馨之前想要逃跑的时候熟悉地形发现的，应该是以前府里刚兴建的时候铺的，可是后面府邸扩大，原先的小路就不再适用，渐渐就荒废了，现在老一辈的知道这条路的估计也不多了。
　　本想到云翳的别院找他——这几日为了素馨的事情一直没有和云翳好好单独相处过，平日里又要避开众人，真是好麻烦啊。可是走着走着，竟绕错了地方，跑到“叶秋”的地方来了。一想起这个人，我心里就直发毛，实在不想和他多打交道，还是赶紧离开。
　　刚想走，却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怡亲王这院子，我没记错的话，除了下人，就他了，平日里就云翳和他走动，可是听声音不是云翳啊。
　　“那边先生怎么说？”是怡亲王的声音。
　　“回主子，先生说了，这位小姐的命格确实是八月十五所生，天命之女确实是在严府。”是我刚听到的另一个声音，看来是有情报。此时我再轻举妄动，估计会很容易被发现，只好屏息呆住。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何况这情报，和我有关。
　　“恩”
　　“可是主子，探子回报的消息不是都说严墨兄妹两个关系很好，怎么会同意把自己的妹妹就这样嫁出去。”
　　“世界上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心，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没你什么事，退下吧。”
　　“是。”
　　随后院子就没有了声音。我寻了个时机就逃了出来。我就说，怡亲王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怀疑，还真的是派人去打探了。谈话中的“先生”指的就是那个懂得岐黄之术的门客吧？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怡亲王盯上，哪还会有这么多事情？要不是他，真正的季研末也不会嫁给严老头、自杀，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借尸还魂，然后认识云翳——缘分的事情真的是很奇妙。而且，今天他的言论歪打正着地帮了素馨，估计之前怡亲王还是有点怀疑素馨天命之女身份的真假，现在算出来素馨也是八月十五生的，刚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至于我“卖”妹妹这件事情，如果怡亲王是一个至情至信的人，他应该会怀疑才是，毕竟很多人都知道，素馨和她哥哥感情很好。可是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不懂感情的，这也是我一直无法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情绪的原因之一吧。看来我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