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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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泰希盯着西里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觉得神清气爽，骨骼肌肉的酸痛瞬间离她而去。让西里斯·布莱克产生吃瘪、受惊、愤怒、郁闷等各种负面情绪是她学生时代用来消遣寂寞打发孤独的最好途径，时隔十数年，看到西里斯这样的表情，她依然能感觉到那种阔别多年却依然如新的满足感，爽到不能自已。
我果然是个神经病，泰希愉悦地想。不过这样一点满足感，怎么可能足够？
她被困在阿尼玛格斯形态十五年，就在几乎已经不再奢望变回人类，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梅林忽然就这么把这样一个巨大的礼物没有任何铺垫地塞给了她。她现在是个人类了，自由的人类（梅林啊这是多么令人不可置信），而与她面对面站着的是西里斯·布莱克，让她咬牙切齿地每天都要念一遍这名字的人（梅林啊这简直可以称之为恩赐），只是单单让他感到震惊，怎么能够让她发泄出她这一刹那激动、兴奋得几乎要流泪颤抖的强烈感情？
泰希完全没有抑制自己激怒西里斯的愿望——哦梅林她知道她现在这样子有多么地令人讨厌，不过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她也急需放纵与发泄——她努力在脑海里寻找从前与这只蠢狗针锋相对的状态，组织语言，然后忍住颤抖与激动，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十八年没见了，西里斯·布莱克。”——哦压制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实在是太难了——“除了外表变成一个憔悴落拓的老男人，你几乎什么都没有变嘛。还是一样鲁莽，一样愚蠢，一样自以为是。”
她假装高傲地抬起下巴，看到西里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很好，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泰希忽然微笑着斜眼看了一眼傻站在一旁的哈利——哈，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如何最快地激怒西里斯·布莱克了——她轻蔑地说：“与其说你的小教子像他父亲一样愚蠢冲动，不如说他有着更像你的一无是处？真是可怜的孩子——”
“锁舌封喉！”
泰希早就做好了准备，她跪在床上，朝左侧一翻，猫一样灵巧地躲开了咒语。她没有魔杖，不过没关系，在出言激怒西里斯之前她就已经用余光瞄到了——泰希翻到小救世主身边，几乎在一刹那之间抽出了他插在牛仔裤屁兜里的魔杖：“力松劲泄！”
西里斯的身体倾斜了一下，像是腿脚忽然有一瞬失去了力气，但又马上站直了：“昏昏倒地！”
泰希灵巧地就地侧滚半圈，腰身几乎折成九十度，才躲过了咒语，但是那道昏迷咒还是擦脸而过。毕竟这么多年没用过魔咒，生疏了许多……而这条蠢狗，打架还是这么有一手。泰希这么想着，却已经压制不住兴奋与喜悦，脸上露出有点疯癫的笑容来。
两人在卧室里对扔咒语，赫敏和哈利靠着墙傻站在一旁，哈利甚至被夺走魔杖也都没做出什么反应。这是什么猎奇的情况？克鲁克山复活了？复活了就算了，它似乎还是个阿尼玛格斯？阿尼玛格斯也就算了，还是西里斯的熟人？是西里斯的熟人也就算了，他们怎么还……打起来了？
哈利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补个觉。
赫敏还保持着一点冷静和理智。她能看出西里斯出手并不只是因为被这个神秘女巫激怒，更多的大约是为了安全的考量——毕竟一只中了阿瓦达的猫死而复生又变成了认识的人，这情形实在是让人觉得藏着什么阴谋。赫敏抬了抬魔杖，却最终没有出手帮忙。西里斯很明显占上风，那个女巫不过是凭借着动作的灵巧让西里斯的攻击无法触及她，但她自己的魔咒很显然无法对西里斯造成什么影响。何况——赫敏看了看克鲁克山变成的女巫脸上诡异得几乎有点扭曲的笑容——她实在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
太开心了，太开心了……泰希再度以一个灵巧度极高的动作躲过魔咒，看着西里斯愈见阴沉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上一次这样对扔恶咒是什么时候来着？十八年前？她做梦也没想到，她还能再一次面对这只狗，用肢体与恶咒将她难以诉说的感情倾吐：“统统石化！”
石化咒没有起作用，而泰希恰好落在了一个无可走避的死角，西里斯高声道：“昏昏——”
“除你武器。”
西里斯和泰希手中的魔杖忽然同时滑脱他们的手心，飞到了门口一个老人的手中。老人银白色的胡子拖得老长，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着诙谐的光。对这个老人而言，一个缴械咒根本没有任何念咒的必要，然而他还是用一种近乎于有趣的语气念着咒语，像在说一个很难笑出来的笑话。
“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作为一个老人家，我很高兴见到多年没见的学生，但是高兴之余，我也很好奇，能不能让我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吉安那小姐？”
泰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朝校长微笑：“我很乐意，邓布利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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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让人吃惊的故事。原谅我年纪大了，让我重新把这个故事整理一遍可以吗？”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吉安那小姐，还要巧克力蛙吗？”
“啊，要的，谢谢教授。”泰希果断接过来一只，利索地拆开包装把巧克力蛙扔进了嘴里，“我上次吃这个还是去年，波特小同学还在为怎么战胜龙忧心忡忡，我从他的零食里偷了一个出来也没被发现——啊，是菲力克·萨莫比的卡片。我喜欢这个人，他发明了快乐咒，肯定是个热爱生命的巫师。”
“的确，萨莫比的发明堪称伟大。其实我一直搞不懂巧克力蛙卡片选择巫师的口味——有了，你看这一个，赛迪恩斯·瑟克尔，在接连生出七个哑炮儿子之后，将他们都变成了刺猬？”邓布利多戳了戳那张卡片，一个鹰钩鼻的女巫在画片上面阴沉地看着他。泰希大笑起来。
“邓布利多教授。”西里斯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他的目光在触及泰希的时候仍然无法抑制愤怒和嫌恶。
“哦，哦，不好意思偏题了……那么我们重新来把吉安那小姐的故事整理一遍。”邓布利多放下了赛迪恩斯·瑟克尔，那阴沉的女巫示威般地瞪了他一眼，“吉安那小姐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旅行了一年，接着被古代魔文研究所考古部门聘请，一直在从事遗迹勘探与考古工作。直到战争爆发，魔文所暂停了一切在英国的考古活动，但是因为吉安那小姐刚好在进行一个重要课题，所以用假期自己在英国境内勘探古老的炼金术与魔法阵遗迹，因为都在荒郊野岭度过，所以避开了战争的威胁，对吗？”
泰希点点头。
“说得好听，但是没有人能为她作证，像她这样一个斯莱特林——”
“我可以为她作证，西里斯。”邓布利多干脆地说，“伏地魔消失以后，也是……你入狱以后，西里斯，吉安那小姐曾经为了……某些信息，来找过我一次。在那个非常时刻，我自然确认了她身上没有黑魔标记。”
“但——”
“当时莱姆斯也在场。对吗，吉安那小姐？”
泰希看了一眼邓布利多，神色有点阴郁，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继续——吉安那小姐在离开之后，继续四处寻找遗迹，一直到了著名的苏格兰地狱之门，赫克拉火山。根据文献与魔法迹象，找到了16世纪著名炼金大师达米安的研究遗迹。如同我们都知道的，那时的麻瓜苏格兰王詹姆斯四世为了长生不老，花重金雇佣达米安大师为他进行不老药的研究，而如果吉安那小姐的发现没有错的话，达米安进行研究的遗址正是在赫克拉火山内部。”
“当然不会有错。”泰希冷笑，“如果有错，我也不至于做了十五年的猫。在历史记载中，长生的研究无疑是失败了，但是就遗址看来，达米安的研究至少成功了一半。我在进入遗迹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残留的法阵，使整个遗迹崩塌，为了逃命变成了阿尼玛格斯——猫的形态。逃出遗迹之后，遗迹已经完全崩毁，但是残留的法阵肯定在我身上起到了某种效用——我被半成品的长生法阵凝固在变成猫时的某个时间里，没办法变回人了。这本来其实只是个猜想，但是现在已经被证实了——按年岁，我明明已经快三十七岁了，而我现在的外表跟十五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是没有什么不同。”西里斯用鼻子哼了一声，“还是尖酸刻薄，恶毒丑陋的老样子。”
“多谢夸奖。”泰希微笑，“你倒是老了不止二十岁。”
哈利那边传来一阵掩饰般的咳嗽声，西里斯瞪了他一眼。
“孩子们，交流感情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搁置一下。”邓布利多无辜地眨眨眼，“吉安那小姐的确是位非常杰出的巫师，达米安遗迹如果一经公布，一定是震撼学界的一项发现。我基本可以确定吉安那小姐的确就是本人，也可以确认吉安那小姐不是食死徒，至少没有黑魔标记。以及这段经历虽然听上去离奇，但我想它倒是可以解释了吉安那小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朝西里斯眨了眨眼。
西里斯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桌上的红茶几乎被他打翻：“那只猫中了阿瓦达索命，死了，然后现在她活得好好的！这个要怎么解释？”
“我觉得……这恰恰就是解释。”邓布利多慈祥地说，“虽然只是猜想，但是我认为，吉安那小姐并非死而复生，而是根本就没有死。”
“什么？！”
“莱斯特兰奇的那一道死咒的确击中了克鲁克山，也就是吉安那小姐——那时候我已经到了魔法部，那一幕是你们亲眼所见。但是吉安那小姐不但没有死，还获得了重新变回人的能力。我分析了吉安那小姐身上的魔力残余，发现了一部分我闻所未闻的魔咒痕迹，而它们跟我的老朋友勒梅的魔法石研究，有相当的重合。我想那应该就是吉安那小姐所说的，达米安不完整的长生法阵研究。”
赫敏敏锐地抓到了重点：“那么，吉安那小姐的确不可能是食死徒。我是说，如果伏地魔能研究出类似的魔咒，他根本不会把它用在某个针对凤凰社的阴谋上，还摆到我们眼前。”
“格兰杰小姐加十分——可惜这不是在学校。”邓布利多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能解释吉安那小姐中了阿瓦达却没有死的状况，但是我有个小小猜想。我想，阿瓦达索命是最邪恶的死咒，而吉安那小姐身上的力量属于极其强大罕见的生命魔咒，我认为，这两种相反的极端力量在接触的时候，互相抵消了。于是死咒没有起到效果，她身上被那个神奇的遗迹凝固住的时间，也重新开始流动了。”
泰希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位白巫师有多了不起，可是从来没有切身体会过。她被困在阿尼玛格斯形态十五年没有解开的问题，这个老人却简简单单就做出了这么大胆的猜想。泰希不由得有点感慨。
西里斯皱着眉想了半天，这之间赫敏又十分兴奋地问了很多生命魔咒和炼金术相关的问题，邓布利多耐心地一一解答，泰希偶尔也插两句话，气氛跟霍格沃茨的课堂一样。最终还是西里斯粗着声音打断了他们：“可是只是猜想。”
“没错，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吉安那小姐的无辜。但是，吉安那小姐犯了任何罪么？”邓布利多朝西里斯摊了摊手，“也许……非法阿尼玛格斯？”
西里斯被哽住了。泰希笑了起来，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爱校长。
邓布利多宽和地说：“不过，非常时期，西里斯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将事情告之凤凰社的各位，然后尽快派人查证赫克拉火山的情况，证实吉安那小姐的话。在这之前，能不能请吉安那小姐能暂时待在格里莫广场——这栋房子里？”
“我没有意见。”泰希耸耸肩，“如果主人没有意见的话。”
不用回头她也能听见某人在后面愤怒的喷气声。
“西里斯？”
“……随便。”西里斯压抑住愤怒回答。
“那么，”邓布利多愉悦地站起身，“我必须带哈利和赫敏先去一趟圣芒戈，确认孩子们没有事情，然后回霍格沃茨——毕竟学年还没有结束。西里斯，请你暂时也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凤凰社的人晚上就会到这里来。以及，我必须说，我非常高兴能再次看到你，吉安那小姐。每看到一个昔日的学生平安健康，我都打心底里感到快乐。”
“……我也一样，教授。”泰希没有笑。
邓布利多带着赫敏和哈利离开了，走前赫敏犹豫地看了泰希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陡然间，屋里只剩西里斯和泰希两个人，气氛僵硬得可怕。
“……你知道吗？”
“什么？”泰希转头，诧异地看着憋出一句话的西里斯。
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说：“你知道那道死咒会与你身上的……抵消吗？”
泰希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死死盯着西里斯，不放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犹豫，愧疚……她沙哑地低声说：“……果然还是没变。”
“什么？”
“我是说，当然知道。我做了十五年的猫，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找到变回来的方法，终于我想到了也许死咒可以和那凝固住我时间的鬼东西抵消。在我看到那道绿光的时候，我觉得这是我的机会，唯一的机会。赌一把，或许就能变回人了，为什么不呢？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泰希没等西里斯回答，放大声音，尖刻地继续：“难道你是觉得我是为了救你？不会吧布莱克？哪怕只有一秒钟，你真的这么想？你不是真的有点感激或者愧疚吧？对我？比起你来更喜欢费尔奇的泰希斯·吉安那？”
西里斯涨红了脸，他咆哮起来：“怎么可能！自作多情吧吉安那。如果你是为了救我，那大概我就可以去亲吻鼻涕精了！你还是老样子，一团枯草一样的黄毛和一张乏善可陈的脸，还总是一副令人作呕的自恋模样！”
“自恋？布莱克说别人自恋？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泰希哈哈大笑，“其实我很清楚为什么刚才在卧室里，你那么容易就被我激怒，放出恶咒。你是根本不能接受被我救了一命吧。不论我的动机是什么，我救你一命的确是事实——哈，想想就觉得好笑，西里斯·布莱克被泰希斯·吉安那救了一命？任何一个同学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叫声恩人来听听吧布莱克？”
“滚！”西里斯怒吼一句，攥着魔杖酝酿了半天，最终压下了火气，扭头就走。
泰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刚变回人形的狂喜已经消退了，血液凉下来，在血管里慢慢凝结。她回忆着刚才的冲动，那时她是那么开心，那么兴奋，她每一句讽刺西里斯的话都饱含着她的感情，她想要流泪的冲动，她每一个闪避魔咒的动作都必须强自压抑住兴奋的颤抖。身体深处的声音催促着她尽情舒展这一具久违了的身体，尽情用恶咒倾吐她藏掖了多少年的情感，催促着她尽情地伤害他，刺痛他，激怒他，再去紧拥他，亲吻他，得到他。
他们都还活着。梅林，他们都还自由地活着。生命是这么的美好，存在的本身——不管它美好还是丑恶——就已经值得为之欢呼为之高歌，为之发泄为之战斗，为之热烈地爱与恨。
可是她究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她心里那首属于生命最深处的，在旁人看来疯狂无比的歌，戛然而止。她让自己血管里的血一点点地冷下来，冷下来。
然后她看着他。
她是一只猫。猫用胡须来测量距离，以判断是否能够通过狭窄的通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那只叫做西里斯·布莱克的狗之间，有着她一辈子也没法跨越的距离。
泰希看了看自己的手。久违的，人类的手，她朝思暮想了十五年的身体。她的自由。
可她忽然觉得有点无谓。空旷的客厅里，泰希对着自己冷笑了一下，然后又变成了克鲁克山的模样，踩着轻巧的猫步跳下沙发——也许她可以去厨房找些吃的。
她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画面。
西里斯亲吻斯内普？
……也许她还真的蛮想看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