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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爱极爱失 ...

  •   闹钟“嘀嘀嘀”地响了好几遍,才将手冢从睡梦中叫起来。昨晚糊里糊涂的敲定彼此的心意。分开以后,一整个晚上,迹部都在电话的另一端不断骚扰,几乎害得他一晚上都没得睡,跟往常不一样的作息让他此刻无比困倦。

      戴上眼镜,仍然处在睡眠状态的脑神经还未开始工作。凭着身体的记忆,往洗盥室走去,脑袋里迷迷瞪瞪的记忆今天的具体作息安排。

      整张脸浸入水中,仿佛把整个脑袋也一块浸进去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全部苏醒过来。手冢手里拿着毛巾正要擦脸,脑袋里一闪而过的东西让他的动作一顿。

      “ 迹部,不,应该要叫景吾了。景吾昨晚似乎说了,今天……要约会。”手冢突然觉得头有点疼。昨天听对方在电话里期待满满的声音,手冢就觉得无端有种无力感,他深怕今天迹部会不会来点不一样,毕竟这是他一贯的华丽表现。

      昨晚煲了一夜的电话粥,手冢深知对方的兴奋程度。对于双方称呼的改变,手冢很是不习惯,可是对方似乎在心里演练了许多遍一样,叫他的名字叫得异常顺口。无端的亲昵让手冢有点不自然。所以,几乎在交往的第一天,手冢就体会到另一个他未曾碰触的迹部景吾。他似乎有点喜欢以自己的标准衡量事物,并且很固执的希望对方与他达成一致,不是说强求,而是潜移默化。比如说,让手冢叫他景吾,他则亲昵的喊他国光一样。

      手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一个固定保守的人,他总觉得这段感情进展得太快了,有点虚幻,特别像一场梦。庄周梦蝶,他怕他是那个庄周,而迹部,就是那行踪不定,蹁跹飘忽的蝶。

      大半个早上就在胡思乱想与复健中度过了。

      正在球场旁边散步的手冢就看见了大步向他走来的迹部。没有玫瑰,没有张扬的所谓惊喜。虽然很意外,但吊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下,很安心的感觉。

      其实原本迹部也想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惊喜”用来纪念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但想起手冢的心性,也许,偶尔一次似水流长也不错。在见到手冢的第一刻,对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也证明他没有做错。

      然而,他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今天的行程很简单,只是简单的逛逛玩玩。迹部知道手冢平时光顾着复健,偶尔出去走走,能去的地方也很有限,毕竟疗养院离市区是有点远。以手冢的性格,即便外出,泡在图书馆和博物馆的几率却很大。

      迹部对慕尼黑熟得好似自家的后花园。虽然夸张了点,但大体上还是对的。半个下午的时间,游走于圣母教堂,新天鹅堡等地,虽然距离远了点,但幸好有车代步,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一路上,迹部侃侃而谈,基于手冢对世界史的喜爱,很多地方也能答上几句。偶尔的安静,也不会感觉尴尬,多多少少透着股闲适的味道。

      他们的最后一站是奥林匹克村,站在奥林匹克体育场里,几乎可以想象当初人声鼎沸的壮观热闹景象。人气虽然不在,但是气场仍留。

      随后,他们在200多米高的电视塔上远望阿尔卑斯山,在旋转餐厅里品尝美味,欣赏美景。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两人似乎找到了对的相处的模式,第一次的约会,顺风顺水。

      奥林匹克广场坐落在体育场的前方,翠绿的草坪搭配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零零落落的白色雕像和广场中间那个颇大的喷泉,喷泉的不远处散落了不少或争食或散步的鸽子,整体看上去,布局平整,颇为安宁。很多人捧着鸽食,不远不近的接近那些白色的小老头。旁边喷泉那巨大的水压直冲上天,再重重的摔下来。平时看起来柔弱的水,此刻起来像搏命的硬汉,一举一动,碰撞出的巨大声音,似乎可以将人声淹没。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

      手冢背过身去,面朝着喷泉。他眯着眼望向喷至最顶上的水。被太阳反射回来的水光几乎刺疼了他的眼睛。等到迹部叫他回过身去的时候,他看迹部的脸,都隔着一层光影。

      迹部的手环过他的脖颈,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手冢有点不知所措。他垂在两边的手,犹犹豫豫的攀上迹部的背,轻轻的拥抱。

      “呵,国光,没想到你这么主动。看来本大爷的一整晚调教还是有点用的,啊嗯。”迹部笑得奸诈,眼里的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脸上立刻罩上一抹微粉,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的将手收回。手冢推了推眼镜,兀自镇定。

      “看看,喜不喜欢。”迹部笑着看手冢秀美的脖颈。那里现在被一颗银紫的晶体点缀,很简单的铂金链子串联着这颗造型颇为华丽的宝石,简单与复古的搭配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多了点出离的贵气。

      手冢才感觉到脖颈上的额外添加的重量,乍看之下,二话不说,将它脱下还给迹部。“我不能收。”

      “为什么。”

      “它太贵重了。”手冢有些心虚的抿着嘴,因为迹部正用一种好像无奈,又像愤怒的眼神盯着他。

      沉默萦绕在他们周围,半晌,迹部看着手冢固执的样子叹了口气。“国光,你不能这么想。它代表了本大爷一点心意,它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不能这么片面的否定它,它只是石头。”

      虽然“定情信物”四个字让手冢脸上一红,但固有的坚持不想这么简单放弃。“但是这颗石头很贵重。”他坚持。

      “但是没有你贵重。”迹部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腻死人的情话,他的眼睛温柔得,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这种溺死人的温柔,将手冢紧紧包围,虽然他很想转开眼睛。

      迹部再一次将它挂在手冢脖颈上,那和迹部眼睛一样颜色的晶石,似乎在说明他们是如此契合。

      “不许摘下。”说着,将另一串项链垂在手冢眼前。

      “帮本大爷戴上。”

      手冢接过那串有着茶绿色猫眼石的项链,那和他眼睛一摸一样的颜色,让他微微动容。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样一来,是不是说明,他们心灵相交,心声共享。

      他们帮对方互戴项链,就像在婚礼里上的交戒仪式一样,一样严肃,郑重并且甜蜜。

      若有似无的气息将他们包围在一起。两个少年慢慢地靠近,直到鼻尖相触,额头相抵。四片唇瓣严丝合缝的贴合,轻轻地厮磨,碾转,分开。

      迹部一辈子都会记得,那时他们大胆的在奥林匹克广场上亲吻,旁若无人的对视,在对方的眼睛里,他们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有淡淡的薄晕出现在脸上,强装着坚定,注视着对面的那双眼睛。手冢那么认真的记住了迹部满足的表情,那颗泪痣,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心像气球一样被一种物事填充到饱满,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土,每一厘阳光,呼啦啦的穿刺进来,刺破了气球。它一下子瘪掉,然后整个世界似乎都遍布了粉色的气息,甜到腻人。这是第一次,手冢这么近的感觉到喜欢。原来喜欢,可以像实体一样,被看见,被拥有。

      迹部固执的牵着手冢的手,不顾对方小小的挣扎,他们穿过人群,迹部那张越加傲气的脸,仿佛在向世界宣布,宣布手冢的归属。14、5岁的青葱岁月,他们无惊无惧,仿佛即便对面是海浪翻涌,他们依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得了天下一般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只有彼此,只是彼此。

      迹部忘了,他忘了快乐是那么活泼,它们来的那么快,走的也那么匆忙。他忘了人在心情激动时,是那么脆弱,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可以将他打倒。他忘了他那么幸福,但幸福后面,往往跟着灾难,它们步步紧随,一颠一颤,离他们近了。

      很大的爆破声,突然从不远方的建筑那里传来,玻璃被利落的划了一道深深的线,横亘过高耸的摩天大厦,将它劈成了两半。所以你看,它拥有如此大的威力,它能一下子,在你的幸福中间,划一条线。

      旁边的人突然惊叫出来,因为他们看见不明的爆破正朝这边而来。人群四处逃窜,却不明所以。迹部拉着手冢,灵活的在人群中左躲右闪,他们跑出鼎沸的人群,并继续往前跑去,因为身后的地表不断的破裂,乱石飞溅,他们要躲闪,并且逃跑。

      他们上一刻刚刚交换完彼此的第一个吻,他们还如此幸福,但下一刻,却要惊慌的逃命。不知名的危险就在身后,像世界末日。

      他们看不见,他们看不见,他们身后,那个巨大恶心的怪物,它追赶着他们,贪婪的看着他们两个,猫捉老鼠般,带着游戏的态度看着他们奔跑。他们像是世纪末的情侣,带着希望和逃离世界的勇气,等待被伤害。

      迹部发现,他们两人相互牵着的手,已是冷汗泠泠。眼前的这一切不是电影,它们真实发生。他们两个,像是电影中的主角,只是这场电影,只适合大喜之后的大悲,他们笑了,他们哭了……

      手冢发现,所有的危险,只向着他们递进。他冷静的向后看去,发现那条爆炸的线已经近在眼前。他转头看着前面拉着他的手不断奔跑的人,他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手冢想,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前面的这个人的,但是等到他真正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明明他们昨天才糊里糊涂的确定关系。

      “景吾……”手冢不知道他是怎么叫出来的,但是他看着前面的人,他是笑着的。他说:“迹部景吾,我喜欢你,似乎很喜欢很喜欢……”

      迹部的心,一边系着前方的道路,一边系在那只牵着的手上。那只手白皙,修长,在打球的时候,力度大且巧妙的不可思议。他听见身后的声音,然后心情一下子荡到最高点,却在下一秒,狠狠从天堂掉到地狱。他听见那个木头疙瘩,对他说了三次喜欢,然后手一沉,对方撞进他怀里,带着他一起飞出去,撞到几十米以外的地方。身后的爆炸声似乎停止前进,原地炸坏了更大面积的路面,然后像是从未来过一般消失无踪。

      迹部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的撞击只是让他晕眩了一下,身上多处擦伤他也不管。他一下子找到倒在他脚边的手冢,试图叫醒紧闭起眼睛的他。他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惊慌,一次比一次凄厉,他第一次抛弃自己的形象,自己的骄傲。他的心快碎了,痛到要死了。

      手冢的身下蔓延出火红色的的血,那色彩像极了盛开的彼岸花,大片大片的,开到荼靡,盛极惨衰。

      手冢疲惫地睁开眼睛,因为他听见迹部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名字,他看见迹部的泪滑过了眼角的那颗痣。他以为他是不会哭的,唯一一次,他看见一向华丽的男人,此刻哭的像个孩子。

      “……别哭。”花了全部的力气,手冢试图笑着抹去他的泪。迹部哭起来很丑,明明那么漂亮的人,哭起来却那么丑。可惜他告诉不了对方了,他连笑都很勉强,手只能抬到一半,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没力的。他苍白着一张脸,告诉自己,睡一会,只睡一会,他累了,不管迹部如何用力的拍打他的脸。

      阖上眼睛的最后一眼,他似乎看见对面站了一个人,一个无论是装扮还是感觉都给人很奇怪的人。他看着,然后,眼前渐渐黑了……

      初恋是人一生中最深刻的东西,即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恋爱,都不及第一次的单纯,简单,伤害,错过。有些人,他的一生终将囚困在这里,费洛蒙发酵不隐,深爱至极。
      爱情是毒,轻则受伤,重则送命。他们把灵魂交出去了,注定灵魂破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爱极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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