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景之乱》樟樱

8、第七章

　　13．

　　从义庄回来的路上，已是午夜，天空中飘着细雨。展墨非穿过层层小巷，抬眼便望见府衙的夜灯之下撑伞等待的白衣男子，对着自己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如做梦一般。“展墨非，你真是劳碌命，忙得日夜不歇。” 你记不记得不久前的那晚你坐在我家门外，如今竟对调了身份。

　　此时，他的脸被夜灯反衬出淡黄色的光，不再如初见时的苍白，而透出了一股如流水般柔和的美，让人不由得深陷其中。

　　这时的展墨非是开心的，正如那日得月楼初见的惊艳，似乎已经忘了那次莫名其妙的“诀别”，似乎不想再探究隔在两人之间那些数不清的秘密……

　　直到多年之后，展墨非才明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这人，只因为他潜意识中认为这个人不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应该是这般如水的温雅男子。

　　然后，他又想起那死的蹊跷的孙行归，想到临汝县城郊树林里被毒虫啃噬的无名尸体，想到天威门死的三十二条性命。“肃珂，你是萧琦之？”展墨非直截了当的问。

　　对面的男子表情一僵，并未反驳，“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天威门命案的凶手就是你。而孙行归也是你杀的。”

　　那日在临汝县酒楼里，你引导傅百言查看他的侧颈，是为了不让他看到死者喉结处的针孔。当时有长针穿过他的气管斜插进头里，破坏了孙行归的身体平衡，导致他瞬间全身麻痹，然后顺着冲劲继续向前倒，最终撞在了酒柜上。然后你又在他倒下的一瞬间，给了他致命一击。所以在旁人眼中，孙行归就像是撞死的。

　　可是，即便义庄无故失火，尸体烧焦，那长针却依然留在死者脑袋里。针尖指向脑后，正说明那是当时在他前方的人所射出的。而那个人，就是你。

　　萧琦之点点头，随即又问，“那天威门的事你又怎么猜到是我？”

　　“你记得那晚飞鸽传书上的图形吗？其实就在天威门正厅的角落里，也被别人划了这个图形。”展墨非叹了口气，“尽管如此，这也并不能认定你就是凶手。可我刚刚只是随便一说，你自己就承认了。”

　　萧琦之先是一愣，随机又笑了，“展墨非，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照你说，这世上就没有毫无破绽的事。”他手中的伞顿时变作利器，招招狠决，一心想要致对方于死地。展墨非险险躲过，心想这萧琦之真是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十分狼狈，突然萧琦之一个直刺却后劲不足的停顿下来，展墨非来不及收住剑势，便刺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然后，萧琦之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展墨非上前，发现萧琦之眉眼都结了一层薄霜，全身冒着寒气，十分吓人。

　　为什么会这样？人的体表是温的，只有死人才会身体冰凉。而这人，虽然全身冰凉，眉发结霜，可分明还活着。

　　这不省心的白面鬼还真是像鬼一样啊。这样想着，展墨非一刻也不敢耽误，抱起萧琦之直奔自己的住处。

　　14．

　　整晚，萧琦之都浑浑噩噩的，似梦似醒。旁边有人拿了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知道，那是展墨非。

　　他与展墨非的相遇，原本就是个圈套。为了这个目的，才会有那得月楼的初见和桥头的索赔。如此的处心积虑，故事朝着他预想中发展，可萧琦之却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因为展墨非太聪明，猜到了他的身份？还是因为，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了别人面前？

　　“你醒了？”旁边传来沙哑的男声。“你为什么会这样？”

　　萧琦之敷衍道，“身体不适，无大碍。”

　　展墨非翻了个白眼：换做别人，身体不适会全身结冰？

　　“这是哪里？”萧琦之满脸的敌意。“为什么我是在这莫名其妙的房间里而不是在天牢里？”

　　“……”无语。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人喜欢天牢更甚于这“莫名其妙”的房间。

　　萧琦之被热得心烦意乱，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盖了小山似的被子，也难怪昨晚梦了一夜的鬼压床。他费力的掀开那被子堆，然后就变了脸色，“展墨非，你想干什么？”此时，他被子下面的身体□□。

　　展墨非吓了一跳，然后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昨……昨晚，是……是你觉得冷……”最后一个冷字已经几不可闻。

　　萧琦之挑挑眉，“然后？”

　　展墨非越来越心虚了，“然后你的衣服太湿了，不利于保暖，所以我就帮你给脱了。”说完他也纳闷，明明是救了人，为什么自己要心虚？

　　“没有然后了？”

　　“没有了……”

　　“拿来。”萧琦之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什么？”

　　“我的衣服。”难不成你想让我这样出门？

　　“……”

　　萧琦之在展墨非面前大大咧咧的穿好衣服，然后又问，“展墨非，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人？”

　　“杀就杀了，还有为什么？”

　　凭什么杀人就得需要个理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然而听者展墨非却突然怒了。

　　三十二条人命，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也许在睡前还做着第二天的计划，可一夜之间，就全部被化尸散烧成焦尸，何其冤枉。行凶者却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说杀就杀了。

　　展墨非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所以他冲过去把萧琦之按在床上……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按着萧琦之肩膀的手恰好按在昨晚新刺的伤口上。顿时，血又濡湿了衣服，他却浑然不觉。

　　萧琦之疼得变了脸色，却忍着没有吭声。他别过头，不想再看对方愤怒的表情。

　　展墨非说，“其实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孙行归，想知道你为什么刻意接近自己，想知道你又为什么不想让他接近那东郊树林。可我知道，你不会说。”我坚信，你做这些事都有你的理由，你不告诉我也有你的理由。

　　“……”萧琦之越来越心烦了。起初，他只觉得展墨非是个有趣的人，从来都提不起干劲似的。在别人看美人跳舞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他却还有心思开玩笑。后来，他又利用了展墨非，只为让钦安府知道南疆遗族的事，然后对付那个女人。他自诩聪明，又何时料想过这样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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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我是要么就不更，要么就更好几章啊。。。我真是抽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