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王爷》月夕沉

5、第五章 萧氏

　　苏辛一人怔了半天，才恍然觉得该回去再说。但她已不记得了来时的路，也怪她自己，东转西转，压根儿也没留意是怎么逛到这儿来的。

　　正自东张西望，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准备来个“仙人指路”，指哪儿无所谓，她已经想通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嘛，走不丢她就是了。原地转了五圈，有点晕，她刚要将树枝抛出，一个淡蓝色上衫纯白飘逸长裙的身影翩然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姑娘怎的走到这儿来了？怪道找了这半天都没找见。”
　　是墨莲。只见她眼角带笑，温温柔柔的，让人甚是舒服。
　　苏辛一笑，“那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墨莲连嘴角都弯了起来，笑得更让人赏心悦目，“是刚刚王爷回去着我来的。”

　　苏辛觉得她是让人舒服的美，比刚刚的红素火辣之美不同。不禁心中暗道那奇怪的王爷还真是艳福不浅，只不知那萧子雅和四位侍妾又是怎么个模样？

　　墨莲扶着苏辛，显得很是亲密，走了一时，才温婉道：“姑娘以后还是尽量避免来此池塘走动吧，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苏辛心里觉得奇怪，更有些好奇，“为何？好好的池塘，修得那么漂亮，为什么不能来？”
　　墨莲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苏辛瞧着她的笑，似没什么内容，又似含义丰富，就像那传说中的空，须得是有满满的内容，又须得能全部掩去，方可显露出令人迷惑的玄妙。

　　不知墨莲捡了个什么方向，苏辛只觉此处来时并无印象，难道是条捷径？忽地一处院落遥遥在望，端整肃穆，画角飞檐。主房不甚高，却极是敞阔，苏辛主观觉得竟有丝坚定执拗的味道。

　　“先时王爷回来，便特意嘱咐了给姑娘收拾出一处院子来。”墨莲婉转道。
　　“就是这里？”她不喜欢啊。
　　墨莲一笑，“此处是老王妃的院子，她要见姑娘呢。”
　　苏辛一愣，顿下了脚步，“你刚刚怎么不说？”

　　墨莲仍是淡淡地笑着，“姑娘莫怕，老王妃很好相处，为人最是谦和可亲，待我们极是宽厚。”

　　“你常见到她？”

　　墨莲一愣，随即笑得更温婉，“我平时伺候在王爷身边，倒是没这福气多沾沾老王妃的恩惠。不过，年节下的赏赐等等倒是丰厚些，有时遇着或是被叫去询问王爷作息事宜，语气也甚和蔼，让人生出许多亲近之意。”

　　苏辛凑上去，歪头笑着悄声道：“你不觉得在王爷身边伺候，更是有福气？”
　　墨莲脸一红，当真温婉含蓄，韵致怡人。

　　说着已是到了院门口，几个在外头晃悠的小丫头见二人走来，赶忙跑进去。不一时，便从里头传来句“请墨莲姐姐带姑娘进来”，话音未落，一个绿衣水灵儿的丫头撩起帘子出来，见二人一笑，退在一侧打着竹帘，等二人进去。

　　将苏辛送到帘前，墨莲一笑，“姑娘自个儿进去吧，我还要去跟王爷回报声儿，过会儿就来接姑娘。”
　　苏辛心下犯疑，怎的刚刚晋蘅没跟她说此节？难道被她给气得忘了？当下一笑，“好。”
　　墨莲一点头，转身离去。

　　苏辛看着那绿衣丫鬟眨眨眼睛，笑了一下。绿衣姑娘也调皮一笑，带她走进屋来。

　　屋里檀香处处，有丝淡淡的香雾缭绕。东侧是个佛堂，供着尊菩萨，供桌上时新果品、各式点心，看得苏辛顿时心情大好。果品旁是个供瓶，插着枝水灵灵的淡粉鲜花，不知名类，跟那绿衣丫鬟一样令人眼前一亮，倍感清爽。一个中年妇人端坐主位，发髻高高地盘起，头上珠翠不多，却贵重端肃，大体是暗金色主调，显得雍容典重。藕荷色大对襟锦服，上印金色碎花，里头暗蓝色内袍，领口处一枚宝蓝色明珠，不大，迎着光一晃，倒也光彩流溢。她此刻正端着杯茶把盏戏烟，茶香袅袅，仿佛直扑在苏辛鼻子里。

　　苏辛正愣在当地，萧氏抬眼向她瞧去。苏辛只觉这王妃怎当得一个“老”字？明明是风韵犹存的一个美妇人。“好美！”

　　萧氏一愣，嘴角微微一动，“你便是蘅儿带回来的女子？”

　　苏辛点点头，“我等着他再把我送回去呢。”

　　萧氏更愣，不觉微微皱了皱眉，“看座。”

　　苏辛一乐，不待丫头上前，便自己三两步走到一处离萧氏较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椅子搭儿是大红色，和这屋里地上的毯子大致是一个颜色，只是多了些绣纹罢了。她双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人家萧氏瞧，眼中光彩浓浓，心里想，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王妃，比动物园里那些活物儿可难得多了！惹得屋里的丫头们不禁都偷偷忍俊不禁。

　　萧王妃眉头皱紧，被她盯得甚不自在，心说哪儿来的野丫头？又瞧了瞧她容貌，不及子雅远矣，便是府里那几个侍妾，也不知比她强多少，心中暗松口气。“为何要离开？”

　　苏辛眨眨眼，“您不乐意？”
　　萧妃将茶碗重重一撂，“大胆！”
　　屋里的丫鬟一惊，皆掩住了笑，直了直脊背。苏辛也一惊，转了转眼儿，立起身低头恭敬道：“民女不敢。”

　　“你家住何处？父母都是何人？”
　　“无家。父母已仙逝。”
　　“那便是投了亲戚在此处？”

　　“不是。”苏辛抬眼，“一言难尽。还望老王妃体恤，着人将我送回那姻缘洞附近，我是在找寻重要东西时不慎落入洞中的，我还要回去继续找呢。”
　　“哦？那找见了那东西之后呢？”

　　苏辛一笑，“老王妃放心，小女无意嫁入王府，更没存了缠着王爷之心。更何况王爷与萧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是我这一介凡俗女子所能仰望的。”

　　萧氏重又端起了茶，淡淡道：“我有什么心放不下的？子雅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既是蘅儿已与你……那自是应当担下这责任，否则不只你的名声，便是于蘅儿和我王府的声名也有损。”

　　“不使人宣扬出去便是，小女子也绝对不会泄露分毫的。”

　　萧氏又抬眼看她半晌，苏辛直直地回望过去，嘴角边不自觉便带了三分笑意。

　　“姑娘怕不是一般人家出身吧？”
　　“老王妃多虑了，若是出身显赫，怎会有如此想法？我只是自知甚明，懂得齐大非偶而已。”

　　萧王妃一笑，“若不是蘅儿非要立你为侧妃，我倒也不反对。看你也是个懂本分的孩子，不如就留下给蘅儿做个侍妾吧，我王府也没人敢难为你。”一顿，错了错茶碗盖儿，“毕竟，也是天赐的姻缘。”

　　苏辛细一琢磨，感情这老王妃如此架势是把自己叫来想来个下马威，不让她接受侧妃的安排啊！可惜了，怕是一肚子的腹稿都被憋回去了，没想到咱这么合作吧？想不冷不热地就把她塞在一个小妾的位置上，再摆出副看你可怜的慈悲模样？便宜都让她占去了！

　　苏辛又不禁揣测萧妃当初的腹稿和设想，莫不是她觉得自己会跪在她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多么恋着她家儿子，况且姻缘天定，求她成全？她再危言逼吓一番，最后勉为其难道：“那便做个侍妾吧。”然后心安理得地等着她连连叩首谢恩？

　　想到此苏辛不觉一笑，“难不成王爷苦求老王妃要立我为妃？”
　　萧氏手中动作一顿，“初时还以为是你逼着蘅儿来的，没想到你倒本分。”
　　苏辛抿嘴，“老王妃放心，给我几天，我定让王爷放弃想法，只要到时能让我平安出府回到那姻缘洞就好。”

　　萧妃看向她，“倒是什么重要东西失了？”
　　“是家父给母亲雕的一个小像罢了。对我，却是，重比泰山。”说着垂下头去，暗赞自己聪慧。
　　果然，萧妃和了颜色，“你父亲倒是对你母亲有心。”

　　苏辛见她脸上神色有些渺远，微笑缓声道：“平凡人家的平凡温馨罢了。”见萧氏看向她，又道：“父亲和母亲从小就教育我，宁愿长居深山，也莫失心于红尘富贵，染上了争强斗胜的心便失了平静祥和的福报。那福报可是佛菩萨赐给每个有幸得有人身的众生的，若是蒙了尘，就对不起轮回的恩惠了。我深以为然，并不想与人相争。”

　　萧氏点点头，“你父母也是高人雅士，”向她招了招手，苏辛愣愣地走上前去，被萧妃执起一只手，细细摩梭着，“你有此想法甚好，倒也不必拘泥什么不入富贵的家训。我这里的人都还好，皆不是嫉妒争胜之辈，你只管好好呆在这里便是，你姐妹们也都和你一般平和。见你佛心甚诚，日后也正好陪我参禅礼佛，也是天赐的一件好事。”

　　苏辛眼睛瞪大，心中叫苦不迭，直呼“额滴个神哪，过了，过了呀……”调整了下声音，“老王妃所言极是。但我自小在山中长大，俗礼生疏，实难在这尊贵的王府里度日。兼且自知个性好强，若是陷在这富贵里，倒是不知能不能控制自己了。”

　　萧王妃一笑，“那你倒是打算如何让蘅儿打消了这份心思？”
　　苏辛一挑眉，“尽我所能便是。”
　　萧氏慢慢放了她的手，“好，那便依你。”

　　苏辛一笑，心说：“我如此主动，你一定很高兴吧？害得姑娘我酸了这半天！”
　　可惜，她酸了半天，终还是矫枉过正，萧王妃又记住了她那句“个性好强”云云……
　　“那你便回去好生歇着吧。”萧王妃一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

　　苏辛刚走到门口，萧妃又道：“蘅儿执意定的侧妃大礼，可是就在五日之后……”
　　苏辛转身道：“老王妃不用准备了，我定能在这期间先打消了王爷的这个念头。”转念一想，又道：“要不您直接派人送我回去吧？也省了许多麻烦。”
　　萧氏一笑，“姑娘是个聪明人，若是如此，蘅儿岂能死心？还不恨我？便是生了些嫌隙，也是不好弥合的。”

　　“那您的意思是？”
　　“你既有这份决心，我也不勉强你为妾，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就是。只是，”说着又是一笑，“别太久了才好。”
　　苏辛点头，笑道：“多久算久呢？”
　　“蘅儿固执得很，他认准的理儿九头牛都难拉回来，就，十天如何？”

　　苏辛很想“噗”一声喷在她脸上，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主儿，让她十天搞定？她瞥了眼东边佛堂上高坐的菩萨，心说您老人家是怎么教育这虔敬弟子的？

　　丫鬟给她打了帘子，刚出得门来，便见晋蘅大步走来，抬眼见她出来，一把拉过，“怎的没回去告诉我一声儿便来了？”

　　苏辛一皱眉，“是墨莲带我来的，我又不认识路。”

　　晋蘅转头瞧向跟在后头的墨莲，墨莲仿似一惊，抬头瞧向苏辛，又转眼看着晋蘅，低头道：“奴婢不知老王妃没先知会了王爷。”语声一丝笑意全无，听得晋蘅微皱了皱眉头，“都说了不必自称‘奴婢’，才好了没两个月，怎么又没记性了？”

　　墨莲只是抬眼看了下苏辛，又垂下眸去。

　　苏辛嘴角狂抽，斜眼瞪向晋蘅，“我哪知你会不知道？不过见你娘一面，又不是刀山火海五鬼阎王殿，犯得着这么好似多了不得么？”

　　晋蘅皱眉，正要说话，只听一声轻唤：“蘅表哥。”众人将目光掉转，只见萧子雅袅袅纤纤地走上前来，看了半天晋蘅拉着苏辛的手，对上苏辛的目光，“你就是蘅表哥死都要娶回来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