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抹茶豆腐

33、第三十二章

　　沃特大公爵说完这些话，便没再理会身后的人群，他径直走向其中一扇铁栅栏，伸手推开了它。
　　“吱呀”的轻响传来，栅栏轻轻的滑开了。
　　随着这一声轻响，宛若魔法一般，栅栏内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瞬间笼罩上淡黄色的光芒，与此同时，有些忙乱的脚步声自里响起。
　　“沃特大公爵。”自里面跑出来的人气喘吁吁，他连忙躬身施礼，“没有接到您来的通知，迎接晚了，这是我们的失职。”
　　“不。”沃特大公爵微微躬身还礼，“是我一时兴起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
　　“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那人直起身来，看见沃特大公爵身旁的神官，连忙再次鞠躬施礼，“神官大人您好。”
　　“您好。”神官还以微微躬身，“还希望没有给您添麻烦才好。”
　　“不会不会。”那人再一次直起身来，这次他多了时间打量两位大人物之后跟随的人，他看了看安东，又把视线移到路易斯身上。
　　他上下打量，最后忍不住掩嘴惊呼。
　　“阁下。”他的声音颤抖，“难道他是……”
　　“是的。”神官开口，“海德，如同你所想象一样，这位先生，我们的贵客，他是一名叛逃者。”
　　最后三个字刚刚出口，那个叫做海德的男子的脸色便变得阴森起来，他颧骨处的咬肌坟起，牙齿发出低沉的格楞楞的响声。
　　“他们又回来了吗？”他这一次不再注意礼节，眼睛里露出痛恨的光芒，“他们这一次回来是想把这星球再弄得乱七八糟吗？”
　　还没等面前的人反应过来，穿着深蓝色工装的海德已经几步走到了路易斯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你们想回来干什么？”他恶狠狠的问，“难道你们还想来盘剥这个星球吗？”
　　他大声的说着话，喉结一上一下的蠕动着，路易斯注意到他的语言，是那种古老的派斯洛语。
　　“我想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路易斯镇定的回答着，同时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但是他最后无奈的发现在这个怪人的手上自己如同婴儿一样毫无反抗能力，“我想你是误会了吧？我只不过是飞船故障才降落在这里而已。”
　　“别说瞎话。”海德脸上有毫不掩饰的痛恨之情，他干脆利落的打断了路易斯的话，“你们这些自私懦弱的家伙，把自己的星球搞得一团糟之后就拍拍屁股落跑了，现在是不是把新的星球也搞得一团糟了？于是你们想起原来的星球了？于是你们想要再回来不是吗？二百年前你们把我们和这一团糟的星球留下不管，二百年后你们高兴了于是想要回来？你们还真是恬不知耻啊！”
　　“海德。”沃特大公爵出声制止，“不要说这么多了，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
　　“那么。”海德在听到沃特的话的时候勉强的恢复了镇静，他不屑的松开路易斯的领口，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是我越矩了。”
　　海德转回身，向沃特大公爵鞠躬致歉。
　　“那么。”当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阁下，我们现在就要进去么？”
　　“是的。”沃特大公爵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这些事情并未发生过一样，“我想今天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么，如您所想，阁下。”海德向那昏黄色灯光之内走去，微微躬身，“各位，请跟我来吧。”

　　“阁下。”这时候沃特大公爵对着安东说话，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尊敬，“那么，请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是的。”虽然大公爵的语声和缓，但是安东依旧感觉到不可阻挡的威压，他不由自主的习惯性还以躬身，“猊下，遵命。”
　　起身，他悄悄用余光担忧的瞥了一眼身后的路易斯，之后，在两位老者的簇拥之下向前走着。
　　“不要以为你能够逃掉。”这时候沃特大公爵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叛逃者，除了跟着我们走之外，你别无选择。”
　　“或许我从来没想过要逃呢？”路易斯耸耸肩，“作为军人，我们所接受的唯一教育就是前进，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愿你能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沃特大公爵的声音依旧冷漠，“而不是如同二百年前你的前辈们那样。”
　　路易斯再一次耸耸肩，他旁若无人的吹了一个无声的口哨，随着前面人的脚步向里走去。

　　通道寂寂无声，但是往里走着走着，却渐渐有了声响。
　　这些声响含混不清，像是悲鸣或者是呼叫什么的，随着他们脚步的深入，声响渐渐大起来。
　　“今天的屠宰马上就要开始了。”走在前面的海德用余光看见沃特脸上毫无表情，于是停下脚步向他解释，“那些兽们有些骚乱，还请您原谅。”
　　“没关系。”沃特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那么我们离屠宰区还有多远呢？”
　　“进入屠宰区之前先要穿过饲养区。”海德放慢了脚步，使自己略略落后于沃特，向他解释起来，“猊下，这个饲养区的规模较小，大约有200头母兽以及100头公兽，每天宰杀量控制在10头左右，差不多能够供应一个街区的需要量。”
　　沃特点点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四周。
　　这时候随着说话他们已经进入了饲养区，水泥和钢筋构成了一个一个的笼子，笼子里面的兽正在发出悲鸣。
　　这时候，安东忽然惊叫起来。
　　“他们！”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只扑到铁栏上来的兽，“他们，他们是人类！”
　　他张大了嘴，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他只能愣在原地，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之下缓缓放大，模糊的图像投射到视网膜上，就像燃着的一把火一样。
　　他看见那个身高大约170公分左右的赤裸男人整个人都扑在铁栏上，灯光照在他金色的头发上，他的脸被阴影挡住，看不清楚。
　　这个男人焦急的挥舞着手臂，嘴里依依啊啊的喊叫着。
　　阴影笼罩在他身上就像死神为他穿上的衣服一样，安东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穿着如同海格一样深蓝色工服的人走过来，一左一右轻松的架起了他，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喊叫声越来越小，安东站在原地，咽喉如被棉花哽住一般。
　　安东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数米的路易斯，而后者面上则毫无表情，一时间安东陷入一种完全的迷惘之中。
　　他只觉得自己宛若走入一场大雾之中一般，四下灯塔全都熄灭，平原上雾气四溢，伸手眼前，亦难见五指。
　　然而，关键并非如此，更为可怖的是，似乎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四下彼此，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什么都看不见，亦触摸不到。
　　他看着路易斯镇静冷漠面容，心似乎缓缓沉入深海之中，细胞逐渐变形破裂，杳无踪迹。
　　这时候，神官适时的咳嗽了一声。
　　“先生们。”他说，“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呢？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不是吗？”
　　“是的。”沃特大公爵回答，“用于等待的时间很长，但是用于解答的时间永远不够。”
　　说完这一句，他便不等待安东，径自朝前走去。
　　神官意味深长的看了安东一眼，也向前走去。
　　安东停在原地，正在手足无措之时，路易斯已经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旁。
　　“去看看吧。”这是安东第一次看到路易斯这么沉静，“不论是什么，既然没有后退的可能，那也就只能去看看了，不是吗？”
　　“如果你不是叛逃者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你的。”这时候，前方沃特大公爵的话语遥遥传来。
　　“也许这是我的荣幸。”路易斯嘴角现出一份微笑，“也许是吧？”
　　他用手拍拍安东的肩膀，朝他耸耸肩。
　　“别想着逃走。”他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说，“这地方虽然看着很是松散，但是我敢保证，要是咱们想要跑的话，他们很轻松的就能把咱们捉回来，就像第一次越狱一样。”
　　安东点点头，勉强的冲他挤出一个笑容，跟着他向前走去。

　　他们沿着铁栏走，时不时会有赤裸身体的人类扑到铁栏上来，他们伸着手臂喊叫，却连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
　　安东一再的深深呼吸，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那一双一双在阴影里隐藏着的眼睛让他感到如坐针毡。
　　在他身旁，路易斯却毫无忌惮的四处张望，他看看铁栏里的人类，再看看前方的大公爵和神官，嘴角现出一个冷笑。
　　这时候，他们随着海格拐了个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猊下，屠宰区到了。”海格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对沃特大公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