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72、少年沙霖

　　5.

　　小黑角马说：“我叫万语。”
　　莲生说：“啊，角马还有名字啊？”
　　小黑角马哆嗦了一下，强忍住要把她颠下马背的冲动。
　　初泽问：“万语，你认识路吗？”
　　万语鼻息“哼哧哼哧”喷了两下，说：“当然认识，哪里有角马不认识的路！”又问，“你要去哪里？”
　　初泽沉吟了一下，说：“听说东海有一座罄巫岛。”
　　万语愣了愣，“有是有，但那是火山岛，寸草不生，很可怕。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初泽说：“找一个人。”
　　初泽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师父。他记得师父曾经提到过那个岛，说那是岩石怪的聚集地，上面还有个硕大的封印，封着一只上古的神兽。那神兽是师父的一个老友，可是没有办法救它出来，师父表示无比忧伤。
　　当然现在师父不一定在岛上，但是若能见到神兽，或许他会知道师父在哪里。

　　万语说：“东海很远，你们坐稳了，现在就出发！”说罢撒着蹄子欢跑起来。
　　东海很远，据万语说，就是它，也得跑上一个月才能到。
　　万语花了三天跑出沙漠，发现一条路，顺着小路溜达，又发现一座小镇。进小镇吃饭住店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顺着那条路走，就能到北方的利爪部落了。
　　初泽眯着眼打量万语，万语低头吃草，假装没看见。
　　这角马……让它向东南走，它尽然往东北走！
　　“你是路痴？”莲生轻声问万语。
　　万语嚷嚷：“谁是路痴！我就是难得拐错弯！”
　　莲生和初泽继续相对无语。
　　都这样了，天也黑了，住店吧。

　　在进入小镇之前，初泽怕莲生身上的气味太引人注意，特意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涂在莲生的脖子里和手腕上。蛟血的味道很重，要掩盖莲生本体的味道很容易。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俩进入客栈大堂，还是引起了食客们的注意，只是食客们见他俩虽是小孩和女人，但都是完全的人形，倒也不敢去招惹。
　　这间客栈不大，大堂有九张方桌，入座了四张，莲生他们走到角落里，坐了第五张。
　　初泽点菜，过了一会儿，也没人再看他们，都吃自己的饭，喝自己的酒了。
　　中间那张方桌坐了四个妖兽，半人形化，但还保留着原本种族的特征。尖牙，竖耳，利爪，中等身材，后脖子处有斑驳花纹的黑毛皮——应该是鬃犬。
　　四人说着他们犬类的话，在座的非犬类食客自然听不懂，所以他们也有点肆无忌惮，并不小声。

　　过了一会儿，初泽点的菜上来了，他抽出筷子的当口，忽然客栈门又被打开了，冷风一阵灌进来。大家都往门口看了一眼，进来的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头上裹着黑色的斗篷帽，看不清容貌，不太起眼。
　　于是众人又回过头自己吃自己的。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伙计跑上来问。
　　少年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中间那桌上，说：“找人。”
　　店伙计一挑眉，退下，回头给边上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黑衣少年径直向那种鬃犬妖走去，鬃犬们显然也发现自己被盯上了，都很不友好地打量过去。
　　“谁是泉五？”少年问。
　　鬃犬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站起来，说：“俺是。你丫是什么人？”
　　少年说：“我叫沙霖。”
　　泉五拧了拧他粗犷的眉毛，道：“俺不认识你。”
　　“那你可认识地狱界的菩提？”少年又说。
　　泉五一愣，身体猛地一颤，向后退了一步，踢翻了他身后的板凳。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连眼神都是。
　　“我是你的索命人。”话音刚落，少年便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剑锋泛出幽幽的银光，他一剑刺去，那银辉竟然能在空中停留住，一时间眼前一道道的光，无比华丽。

　　那四头鬃犬比看起来的样子要厉害，并没有被少年刺中，倒是周围的食客见人打架，都躲远些观望，以免无辜被殃及。
　　少年一门心思攻击泉五，泉五虽有边上三位同伴相助，但是依然躲得有些狼狈。少年一心进攻，不怎么闪躲，被其他鬃犬抓到了好几下，黑色衣料破了洞，就见有血流下来。
　　要说这四头鬃犬，实力确在少年之下，但四人配合默契，少年的进攻又不是很有章法，是以没有讨到一点好处。
　　少年向后退了一步，道：“这是本不关别人的事，既然你们要一起来，我便一起杀了。”说罢，他右手执剑，左手摸出一个蓝色小瓶子，将瓶中液体浇到剑上。霎时，剑身发出了一阵强烈的蓝色光芒，连坐在一边的莲生都忍不住眯了眼，只觉得在这阵蓝色中间，闪过一道红光，接着就觉得有什么液体掉下来，她一看，桌上落了几滴血迹，再一看，有更多的血迹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四头鬃犬被切碎了，切碎的方式，实在让人有点犯恶心。

　　她向站在中间的少年望去，黑衣下他显得有些清瘦，手里握着剑，剑身上滚下红色的血液，“滴答”一声落在地上，一丝都未留下。
　　“是把好剑。”初泽说。
　　少年向初泽这里看了一眼，他转过身，莲生才看见他的一条胳膊没了！黑色的衣服下，只留下一个血窟窿，再看地上，那胳膊被鬃犬的利牙活活咬了下来。
　　少年顿了几秒钟，收起剑，背在背上，又走到自己的断胳膊前，弯腰捡起。
　　四下寂静，只听初泽用他稚嫩的声音说：“要我给你接骨吗？”
　　看官们看过来，见是一个孩子在说这话。虽是个孩子，但是个形体完整的孩子，倒没人敢小瞧。少年也向初泽瞥了一眼，说：“不用。”
　　少年撕下破掉的斗篷一角，一端咬在嘴里，给自己初步扎起来止血。做完这些，少年背着剑，晃晃悠悠走出客栈，门口来了两个店伙计，拦住少年说：“这位客官，您看，您一打架，桌椅都损坏了，别的客人的饭菜也都给污染了，是不是要留点钱下来？”
　　敢在这种偏远地方开店的人，都是揣着几两功夫的。刚才少年打架的情况店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没把握，定不会来拦人。
　　少年说：“我没钱。”
　　两伙计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畜生界，没钱也好办，把自己贡献出来就行。大家都是修行之人，级别越高，肉身的灵气越大，有的甚至还能练出元丹。像这少年刚才露出的功夫，元丹什么的且不说，肉身补补气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就在观众们暗自唏嘘觉得少年必定完蛋的时候，又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我替他付钱。”
　　初泽话一说，矛头又指向他这里。
　　初泽摸出一块五两重的魔法晶石放在桌上。
　　少年转过身来，终于正视初泽，但只冷冷地说：“不用。”
　　初泽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既然如此，两伙计便开始动手。
　　因为他们本来就站在门口，动手后自然是去外面的。
　　屋内走过来一个店伙计，欠了欠身，关上门，动手收拾地上一堆烂肉。
　　只听见外面哗啦啦的一阵打斗声，爆炸声，只是声音越来越弱，像是打着打着就打远了。

　　莲生看看门口，又看看初泽，说：“那人不会死吧？”
　　“肯定死。”初泽道。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一下？”莲生又说。
　　“他不是不要别人帮么。”初泽瞅了门口一眼。
　　莲生惋惜道：“好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死了挺可惜。”
　　初泽抓了一把筷子，说：“那我们走吧。”
　　“咦？”莲生愣了愣，一下就被他拉着手向前去了。

　　小镇不大，就那么几条街，出门还能听见一些打斗的声音，初泽拉着莲生顺着声音向那边跑去。拐过两条街，就见少年身子在眼前一晃，向他们这里跌过来！两人向边上躲开，少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边上的土墙。
　　初泽向两店家伙计甩出两根筷子，那两人看见初泽，眼中闪过一道光，手中短刀舞得像飞碟一般，劈开筷子，袭了过来！
　　初泽一把将莲生推开，莲生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一阵犯晕。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少年刚好在她不远处，已经晕了过去。
　　再抬头，跟初泽打架的那两店伙计，见初泽那么难缠，忽然向后退去，像只蜘蛛一样趴在地上，而后就见其衣服从背后撕裂，多了两双手就那样从肋下伸了出来！
　　莲生只觉得一阵犯恶心……胸口也闷闷的，扭头不去看。
　　她扶着墙走过去，查看少年的情况。
　　少年的黑色衣服上，看上去还不觉得，手一摸，全是血。

　　那两伙计大约真的是某种昆虫，不但长了那么多只手，还会吐一种泛着荧光的绿色丝。
　　初泽手里只有筷子，不敢触碰那些丝，躲得有点辛苦。
　　这时候莲生喊了一句：“这里有剑！”
　　谁知声音一出，其中一伙计手里拉出的绿色丝线速度比初泽还快，粘上莲生的剑就抢过去。莲生留了个心眼，那剑是带着剑鞘的，丝线粘住剑鞘后，她双手握住剑把手，“噌”地一声拔了出来。
　　这时候初泽赶到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剑，笑了笑，说：“乖，把眼睛闭上，接下来会比较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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