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贺兰于止

2、初遇

　　柴绍当初在东宫是个千牛备身的职位，与居在大兴城的唐公世子见过几次，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温和的性情，几次来往下来便也算的上是不错的朋友了。
　　那日正值例行的休息日，柴绍不用在东宫当值，便一人在大兴城街上随意走走，正好遇见了李建成。
　　他当时正百无聊赖的在街边的小摊子上胡乱看看，就听到背后有人唤道“嗣昌”。
　　正是唐公世子建成，身侧还有个少年，眼睛转了转，上下打量着他。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清秀的有些过分，嘴角显出礼节性的微笑，柴绍是没见过的，但仍可以看出那少年眉目之间与建成有五六分的相似，莫非是李家的二郎么？看上去年纪也差不多……
　　于是他问道：“这是二郎么？”
　　李建成却哈哈大笑起来。
　　看这个样子定是猜错了，柴绍便有些窘。
　　那少年瞪他一眼，迅速低下头掐了一下仍在止不住笑的李建成的胳膊，嗔道：“大哥！”
　　柴绍将少年一系列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不觉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他叫李建成“大哥”，难道不是李家二郎么？
　　皱眉，不解。
　　李建成止了笑，拍了那少年的肩道：“三娘，这位是柴绍。”转头向柴绍，“嗣昌，这是我三妹。”
　　柴绍更窘了。
　　李建成觉出了他的窘迫，低咳一声掩去笑意，才继续解释道：“二郎生日要到了，三娘缠了我半日，一定要自己出来选礼物，这不，就这样和我一起到街上来了。”
　　那三娘子看柴绍立在那里无所适从便为刚才瞪他那一眼有些过意不去了，对着郑重的行了男子的揖礼，抬头嘻嘻笑道：“柴……”想想终觉得太别扭，便改了口道，“嗣昌你不要在意啦，我本就和我二弟差不了几岁，现下这个打扮你认错也没什么嘛，我……我只是看大哥那样笑觉得他可气而已，没有怪你啦！”言毕，又朝建成那一侧努了努嘴，才对柴绍展颜笑了。
　　柴绍不想李家三娘是这样豁达的性情，想想刚才她被叫错时的那一串动作仍是觉得有趣，于是不再那般无措，微微一笑也对着她揖了一揖。
　　李建成故意哼一声，举步越过二人向前行去，笑道：“倒是我的错了，我还是离得远些，免得一会儿忍不住又得罪了二位。”
　　身后二人相视而笑，齐步前行追上李建成，三娘子小跑两步到了建成身侧，挽了他胳膊晃了两晃，也不说话。李建成无语，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得无奈。
　　柴绍在这对兄妹身后缓缓而行，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他并无兄弟姐妹，也就没有机会享受这样的天伦——实在是有些羡慕。
　　前面三娘子哄好了兄长，转头唤道：“嗣昌有事情么？”
　　摇头，没有。
　　少女脸上立即欢快起来，问他：“那和我们一起去给二郎挑份礼物如何？”
　　她这个样子，让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东市里的物品纷繁多样，女孩子看甚么都好，又怎么也拿不了主意，走了大半条街，李建成便有些不耐烦，看着三娘又要奔到一家玉石店里，板起脸拉住她。
　　“都进了几家玉器店了？总归也没有合适的，还是不要浪费功夫了。”
　　三娘子嘟起嘴，有些郁闷的蹙了眉，求助似的望向柴绍。
　　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说——
　　帮帮忙吧……你看大哥这个凶样子。
　　柴绍忍俊不禁。
　　“建成说的没错啊。”意料之中地看到她一脸委屈，继续道：“这样下去到关市也不会有结果的——二郎平日最喜欢做什么，还是先想好买什么再去选吧！”
　　“唔——他呀，最喜欢跑到高家去和长孙家的小郎君耍。”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翻白眼，这算什么爱好……“不过，最近不知受谁熏陶爱上习字了，对着王右军的字帖着迷一般。”
　　柴绍笑道：“那送他砚台如何？”
　　三娘展颜笑了，极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就是这个了！谢谢你。”

　　于是那天最终选了一方冰纹端砚回去，三娘小心地捧着砚台向他告别。
　　“有机会去我家里坐坐吧。”她看向他的眼睛，一脸的真挚，建成在一侧亦微笑着点头附和。
　　“有机会，一定。”

　　柴绍每次想起那一天，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女孩子，便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