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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幸福 ...

  •   今冬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早。
      我推开门,莹白的雪花自在的飘落,给园子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几树红梅分外鲜艳,犹如染过的胭脂,晕染成醉人的景致。
      庭院的门被推开,我仿佛被击中一般动弹不得,直直的盯着那缓缓移开的门,明明白白的知道,它将会为我打开另一个世界。
      白色身影自另一方世界而来,虽步履有些僵硬,却无法遮盖那与生俱来的与天地融合的清透之气。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两个人的脚步都出奇的缓慢,好似想走尽这一世的分离。雪珠儿被北风卷起,一圈一圈,在我们周身像设了一层结界一般,恍若莹白的琉璃世界。
      一双长长的手臂将我紧紧的锁入他的天地,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酸涩之意蓦然涌起,泪水难以抵挡的滑落,浸湿他的衣领。
      声音不可抑制的扩大,一阵温热的触感在我脸上唇瓣辗转成了永世不变的缱绻。我紧紧的攀着他,不愿再分开一分一秒。

      暖融融的里屋,十三指着角落里几口箱子,打趣我道:“该不是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吧?可别沉的我扛不下。”
      我不客气的顶了他一下,牵着他的手,打开其中一口箱子,满满的铜钱。他似是一愣,若有所思的将随身的铜钱取了出来,抚了抚我的头,问道:“一直问你这枚铜钱有何意义,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我,今天终于肯告诉我了吗?”
      他轻柔的问话里掩饰不住的疲惫,我合上箱子,和他一起坐下,答道:“自从那年你南巡,也就是给我寄很多画的那年开始,每一次想你,我都会放进去一枚铜钱。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便积累下了这么多。”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我自己浓浓的眷恋。“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我微微一笑,攀上他的肩膀,柔声回答:“好象是哦,可是我记性似乎不大好,好象都忘记了。”
      他喉咙口逸出一丝轻笑,将怀抱收紧,他温暖的气息紊绕鼻息。我喃喃自语,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三年的想念,把头埋在他心口。此刻我只想要一个怀抱来证明他的存在,仿佛只有这样的相依相偎才能平复多年来潜藏内心的焦灼不安,仿佛这样的紧紧相拥便会永不分离。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有多久,似乎只有一个念头,将所有离别的疼痛在这一刻全部耗尽。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带着安抚的力量,一下、又一下。
      “累不累?”他把下巴搁在我头上,暗哑着声音问道。
      “不累。”我沉沉的笑,“你是不是嫌我罗嗦?”我重重的捏他。
      他轻轻一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听下去,想你永远不要停。”
      感觉到他的话里有竭力隐藏的失落与恐慌,我慢慢抬起头,将他的不安望进眼里。“十三,你知道吗?我和这里的很多人所要求的都不一样。我一直都很明白,在这里,我不可能等到我所想要的那种生活。加上在你之前,的确有一个人,曾经进驻在我心里,因他的缘故,我不敢也不确定是否该让你来到我的世界。后来,我又知道了自己的病,就想躲着你,不想让你看到,以为这样,对我们都好。可现在,我很后悔,很后悔因着一些愚蠢的坚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错过。所以,现在,我一刻都不想浪费。”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他漾开一抹春风般的笑,“我们都或多或少的因为相同的原因踌躇过,可不管怎样,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也在你身边。我们还能有很多共同的时间一起看日出、一起赏雪景、一起登高山、一起游画舫。我要让今后的每一天,你都是快乐的过。”
      “好。”我甜甜的一笑。生死由天,可生活的方式却是由己。
      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抬起我的下颌,注视着我的眼睛道:“颖然姑娘,我现在有一句很严肃的话要对你说,在我开口之前,你不许笑。”
      他故作认真的表情看在我眼里却是格外的可爱,我忍俊不禁,被他轻轻拍打额头。“都说了,不许笑。”
      我忙不迭点头,一副要上刑场般大义凛然的神情。他挫败的看着我,我再度笑场。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极度飞扬。
      他佯怒。“再笑,我可不说了。“
      “好,我听你说。”
      “我爱你。”极温柔极心醉的声音。
      “我也是。”我最后的呢喃化入他口中,变作冬日里最炽热的烈焰,生生的驱散周身的冷寂。
      你冷吗?
      不冷,有你在,我永远都不会冷。

      《诗经》有云“泰山岩岩、鲁邦所瞻”。
      马车一路颠簸,我便也迷糊了一路。间或被他揽至身前,却在迷糊中触到他僵硬的身体,便怎么都不肯再继续昏迷着。
      “就这么想登泰山?”他在我耳畔低低的问,温热的气息吹拂,我怕痒嗔笑着躲开,被他轻轻拽了回来,“你乖乖的,除了这儿,哪儿都别想去。”他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笑嘻嘻的道。
      我呆呆的伸出手,抚上他的笑脸,不觉微笑道:“想去一些你去过的地方,走一走你曾经走的路,然后我就知足了。”
      他咧嘴笑道:“不许,还有很多地方要我们两一起走,走一些我和你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才能准你知足。”
      我皱了皱鼻子,撇嘴道:“准我知足,好个霸道的十三爷。”
      他哈哈一笑道:“你识人不清,现在才发现,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见我瞪他,他乐呵呵的掀开帘子,道:“我们到泰山了。”
      马车停在山下,我和他各背了一个轻便的包袱以备不时之需,携手往上走去。冬日登山确实举步维艰。虽没有下雨,却阴沉沉的,站在山下仰望高峰,却除去感叹再无他想。
      云海坐拥山峦,翩翩起舞,青山连绵不断,班驳的文字略隐略现于苍拙灰暗的峰骨之间,浓缩了千百年来历史的苍穹。
      不时的回头看来时的路,极目远眺,天地苍茫。心中略微能够感受到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也能明白为何古往今来的君王都极其喜爱登顶泰山。
      入南天门,心中惶恐愈甚,紧紧抓住他,生怕自己不留神便尸骨无存。大片的云朵飞身而来,将我们包围其中簇拥着上山,一袭白衣的他更加飘然若仙。他紧握我的手,我亦步亦趋跟随,只觉前路越是艰难,和他越是贴近,再难分离。
      至泰山顶,天边忽然出现一抹亮色,近旁的乌云渐渐被染成白色。“天晴了。”我不由欢呼。他做了噤声的手势,轻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我扑哧一笑,和他并肩而立,抬首望天。天边犹如掺了银粉的蓝,一圈一圈,慢慢扩张。越接近头顶,颜色越是清透。我屏住呼吸,遥望天边云海,心情舒畅至极。
      “当年,你代皇上祭天时是什么心情?”我转了转眼珠,好奇的问。
      他偏首沉思,半晌,微笑道:“年代久远,无从考证。”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呵呵一笑,把我拥进怀里。“当时的心情或许很深刻,但经过这么多事情的确早已淡忘。现在我只明白,若非有博大的胸襟、澹泊的心态,断无法领略这里的美好。”
      我依着他,看天空云卷云舒,惊叹大自然的奇妙,数笔间为我们打开另一个世界。太阳破云而出,撒下万点光芒。
      一路颠簸,却在这一天,在泰山顶上,看尽阴沉到蓝天,有时,只此一步。

      出了山东,取道浙江。
      浙江双溪,本就是长三角地区旅游的后花园。坐在湖边,仰脸看天。暖云朵朵,分外明亮。阳光投射至清澈的湖面上,将透明的湖水调成七彩斑斓的颜色。
      趁着竹筏顺流而下,天高云淡、阳光明媚,清流潺潺、竹回路转。我依偎着十三半眯着眼,感受着风徐徐的吹过,感受着潺潺溪流引领我们进入这如诗如画的仙境。
      “累不累?”顺势将我拥入怀里,他柔声问道。
      我摇摇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笑道:“有些晕。”
      他忙抽身,专注的端详过来,手捧着我的脸,严肃的问道:“要不要上岸休息?”
      我不迭摇头,咧开笑容,道:“此晕非彼晕也。”
      他无奈的捏了捏我的脸,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道:“下不为例。”
      我窝在他怀里吃吃的笑,忽而抬头问道:“我唱个曲子给你听可好?”见他挑眉,眉开眼笑的点头。我清清嗓子,唱道:“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人也转。”
      他捧着脑袋,哭笑不得的看我,讨饶道:“我的大小姐,这竹筏本就在转了,你再唱下去,我就该真晕了。到时,我看你如何背得我上岸。”
      我忍俊不禁道:“堂堂的十三爷,号称精通音律,却不懂得欣赏我的曲子。下次,你求我唱也是再没有的。”我扬起头,侧过脸装作不理他,脸上却是控制不住的笑。
      他从身后环住我,道:“要听、要听。我还没听你唱过曲子,却听说当年你因为给八哥唱曲子被良主子关禁闭的事。”语气倒是有些闷闷不乐似的。
      我心一恸,回头却见他灿烂的笑容,一跺脚,他身子轻轻晃悠,我忙抓住他,他轻轻一带,在我耳边轻声道:“看你这个捉狭鬼还敢不敢捉弄我。”
      我瞪他。“明明是你捉弄我么。”
      他握住我的手,有片刻的黯淡。“颖然,我不是神,我也会嫉妒而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满不在乎。不过……”他恢复那自信卓然的神情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心里还能放下别人。”
      我嗔道:“好自大的十三爷哦。”
      他故作讶然的道:“难道这不是你喜欢的么?我一直以为,你就喜欢我这点呢。”
      我不觉咧开笑容,道:“喜欢,只要是你,都喜欢。”
      “颖然,唱个曲子给我听。”他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清新温暖的气息自上方袭来。
      我点点头,偏首思索了下,唱道:
      “梅花看似雪,
      红尘如一梦,
      枕边泪共阶前雨,
      点点滴滴成心疼,
      忆当时初相见,
      万般柔情都深重,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时光不许动。
      情如火何时灭,
      海誓山盟空对,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梅花不许谢。
      去年圆月时,
      花市灯如昼,
      旧时天气旧时忆,
      点点滴滴成追忆,
      忆当时初相见,
      万般柔情都深重,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时光不许动。
      情如火何时灭,
      海誓山盟空对月,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梅花不许谢。”
      歌声中,他的怀抱渐渐收拢,这一刻,只愿时光就此驻足停留,不再向前。

      姑苏。
      暮色苍茫,水汽朦胧。
      待十三打发完船工后,我狐疑的看向他,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还会撑船?”
      他一挑眉,神气的道:“你真以为我身无所长呀。”
      我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站在他身边。他把船头拖上岸,示意我上船。我不疑有他的踏上船,他却嘿嘿一笑,把船使劲推进水里。
      看着船缓缓离开岸边,他却仍旧在岸上笑眯眯的看我,我一下愣怔,“十三!”我颤颤的叫道。他这才退后几步,竹竿放进水里,用力一撑便稳稳的落在船头。白衣卓然,微微一笑。
      我傻傻的看着他惊若翩鸿的动作,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取笑道:“回魂了,回魂了。”
      我跺了跺脚,扑到他怀里,捶着他胸口,道:“你吓死我了。”语气幽幽的半是撒娇半是惊恐。
      他哈哈笑着把我的手握住,放到胸口道:“谁让你小看我呢,小以大戒。”不等我反击,便拉我坐下,任晚风吹拂船只。“别乱动,我可是旱鸭子,掉进水里可再也上不来了。”
      我只得作罢,和他并肩坐在船头看夜空繁星点点。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我不自觉的念道,转而看向他,笑道,“很小的时候读诗,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这首诗太平,后来,才明白这首诗的应景,所谓平淡中蕴涵深意,自然中积聚诗情。”
      那时安史之乱爆发,张继为了躲避战乱侵袭,乘一叶扁舟浪迹天涯,曾在霜凝大地的冬夜停泊枫桥,多年的漂泊使得诗人对水乡安详幽静的生活生出几分感慨,遂成就这首千年绝唱。
      他揽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胸前,笑道:“张继很幸运,能来到这里,满腹愁绪也当能洗尽铅华。不过我比他更幸运,如此良辰美景却不是一个人对景独饮。”言毕,向我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我嘟着嘴,去拍他的手,不依道:“你好过分,欺负我不能喝酒。”
      他的手划过一道弧线,将酒壶远远的抛向江心,粲然道:“这下,可不再算是欺负你了。我们同心同命。”
      我不觉微笑,靠在他身上,说道:“别说,自你身上少了酒味,我还真不习惯呢。”
      “啊?”他一副懊恼的神情,“那我马上把它捞回来。”作势便要纵身跳湖。我哭笑不得的将他拉住,嗔道:“总是捉弄我。”
      他哈哈大笑,宠溺似的轻拍我的头。
      钟声破空而出,悠远绵长,发人警醒。我依着他,道:“除夕夜,寺里会敲一百零八下钟声,意味着人一年里所有的烦恼都可抛到九霄云外。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颖然。”他轻声唤我,我抬头看他,他下巴抵着我的额头,道:“只要你在,每一刻都正静好。”
      我静静的微笑,直直的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望进永恒的岁月。

      青山环绕,密林葱郁。凉风习习,偶有阵阵清香弥漫开来。我闭上眼睛,专注的听小溪缓缓流淌的潺潺水声。
      草地尽头,矗立着一幢竹楼,楼顶却还有茂密的竹叶子,仔细辨认,便看到次楼是用未砍断的翠竹弯搭而成,十三惊叹道:“果然别出心裁。”
      我淡淡一笑,指了指前面的石桌,上方一具古琴。“三年前回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有时烦闷之时就会来这里,弹琴。也就从那时,才真正爱上了古琴而非古筝。”
      他闻言,上前弹拨,音色浑厚古朴,意境清幽雅致。“有云:古琴悦心、古筝悦耳。我能够明白,那时侯的你,心底的害怕和孤单。”他停下,过来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渗出丝丝暖意,“我知道,我做不到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尽力的忘记一些你介意的。你所有的委屈,我都知道。”
      我凝神望他,那般清朗的眉目,那般温柔的神情。心底融融的暖意,化作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

      我凝神微笑,指尖轻挑。
      他一跃而起,剑在腕间翻飞舞动,挑起几朵剑花。我陡然发力,琴音震震。一时长剑如虹,十三衣袂飘飘,矫若游龙。口中振振有辞。“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心头一颤,他的声音里铿锵中略带无限悲凉。如此,便再跟不上他节奏,生生停住。他剑未收,踉跄几步,剑尖插入草地,漫天落叶飞舞。他怔怔的看我,不语,眼底却是再也遮盖不住的悲哀。
      龙困池中踌躇满志却壮志难酬的悲哀。
      我心一痛,抛下琴,将手臂环在他腰间。“十三,你,想念京城了吗?”
      他微微阂了眼,沉沉道:“什么事都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倚在他胸口,字斟句酌的道:“皇上至今未再立储,我知你心里必然放心不下。”
      适才他字字铮铮,道尽金戈之声。辛弃疾本意要以身殉国、马革裹尸,却无奈离开战场,他临江水,望长安,登危楼,拍栏杆,却无语问苍天。
      这样的辛弃疾,焉知不是此刻的十三。
      我可以把他留在这里,每天吹笛弹琴,让他陪我平静的过这最后的相濡以沫。可是,我却明白,在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属于紫禁城,是一个皇子天性的沸腾热血。在他离开京城越来越远时,渴望便越加强烈。
      曾经的他或许向往自由天地,向往驰骋纵横。
      但如今的他,却是空有一身抱负、一腔热血无从诉说。
      他身躯一震,缓缓的将我推至身前,和我四目相对,半晌,答道:“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其实道理四哥多年前便明白了,我不担心他。”
      我无奈的摇头。“你不想骗我,便避重就轻的答我的话。”牵起他的手,向纵深走去,他既不愿面对,我也不强求,总会有我的法子。

      江南的春天多是雨水,细雨无声的白天与黑夜似流淌的琴曲,极低极细的扣动悠然的时光。我向里屋挥挥手,示意十三过来。他挑了挑眉,笑问道:“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来?”
      我指了指屋里的水缸,道:“我早备下了呢,就等着下雨。你去帮我搬出来。”
      他好笑的拍我的头,问道:“搬那水缸出来做什么?盛这雨水?”
      我睨他一眼,扬起头道:“你不明白的,北方的人永远不明白江南的人对雨水近乎偏执的喜爱。它是我们记忆深处的根。”
      他摸了摸鼻子,默不做声的进屋把水缸搬了出来。我和他一起放在屋檐下,看雨水在瓦上汇集成河,似瀑布一般流泻至水缸里。
      我拍手笑道:“这便好了,待晚上,你可有好景色看了。”
      他轻柔的微笑。“当年,我该带些雨水回来的,看你此刻开心的模样,是紫禁城里再没有的。”
      我不以为然道:“你总不能带一缸水回来送我吧。”音落,自己也忍俊不禁。
      他笑着摇头,和我一同坐在门框处看雨水溅落。渐渐的,水滴慢慢溢出,似一尾尾俏皮的鱼儿,展示着它们的美好身姿。
      渐渐的雨停了,只留瓦上的水珠似断线的珠子慢悠悠的滴落进缸里,溅起一声清浅细碎的声音,渐渐沉寂,只余涟漪点点泛开,由近及远。还未完全散开,便又是一滴垂落,如此循环反复。心仿佛格外的明澈静谧。不知何时,他的大掌盖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更紧的拥揽。
      夜幕降临,缸中的水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生生的照出天幕的清透。我微微一笑,解下头上的发簪,丢进水缸,水波颤动,犹如满天的星光。
      “果然很美,是京城没有的美。”他沉沉的叹息。
      “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水,因为它们来世间一遭,便是一场轮回,是世间最温暖最明亮的轮回。”我偎着他,“也许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一场轮回。”倘若有一天,会不会我和柯盈雷再度交换回来,倘若有那么一天,留下的是一副相似的躯壳却不等同的灵魂,他将……我身体没来由的震颤,无法控制的震颤。
      他察觉我的颤抖,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向他更深的偎去。强迫自己将那样的念头散去,我不要任何的不快桎梏我前进的脚步。如今的我,只能向前,一步都不停息。

      三月初二,草长莺飞。我躲在小厨房里做中式蛋糕——米蛋糕。将醋与白糖调匀拌入准备好的糯米饭中,将土豆泥与蛋黄打散混合制成土豆泥用来裱花,将火腿雕刻成花,再取过一只西红柿雕成玫瑰花型摆在中间。一层一层铺上糯米饭、土豆泥、火腿、蛋皮。最后的表面涂上一层土豆泥,撒上蛋黄粉,一片一片将火腿片摆放整齐,将西红柿摆在中间,一个漂亮的米蛋糕顺利完成。
      十三循香而来,被我堵在门口,推到里屋,道:“不许偷看,你安心的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我将一席菜置备好,一样一样摆放齐整,最后才将米蛋糕捧了出来。他眯了眼打量道:“这是什么?”
      “这叫做蛋糕,生日的寿星是一定要吃蛋糕才行的。”我欢笑着解释,见他发愣,心里暗暗有谱,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今儿个可是我生日,可没敢劳动十三爷大架,所有东西都置备齐全了。”
      他纳闷的瞪大眼,问道:“你不是夏天的生日?这不还没到呢。”
      我耍赖的道:“我说今天就今天么。”
      他好笑的点头道:“依你,今天就今天。可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该如何是好?”
      “你送我最好的礼物便是把这个蛋糕吃的干干净净。”我笑着把他按下,“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不管好不好吃,你都不许剩。”
      他故作无奈的叹气,嘴里嘀咕道:“怎么越发的刁蛮霸道起来。”我忍俊不禁,在他身旁坐下。
      他尝了一口,忽然停下,问道:“这蛋糕偏是生辰当日的吉祥物么?”
      我重重的点头。“听说寿星吃了蛋糕,能长命百岁。”我眼角余光瞥向他若有所思的面孔,道,“今年是皇上六十大寿吧?宫里为这万寿节怕又要好生热闹一番了。当初,我们离开京城时,可听说,皇上身子不大好。”
      他蓦然抓住我的手,神情复杂的唤道:“颖然。”
      我微笑着反握他的手,坚定的道:“我知你记挂你的皇阿玛。回去吧,老人家一生只有一次六十寿宴,别让今次的错过成为你终生的遗憾。”
      他平静的眼眸里透着丝惊喜、释然与欣慰,倏地将我带入怀里。“有你,真好。”

      我觉得十三回京是某种他对仕途的牵绊。如果年少的他向往自由的话,现在的他应该更注重属于自己的承担。所以,雍正朝的他才会殚精竭虑。
      至于参加老康六十寿辰是木樨香儿偶尔发现的史料,证明十三当年没有被圈禁。一来没有清宫文这么写到,二来,这点事实可供思考的很多。我不会正面去写这场寿宴,只是想借此表现十三的孝心及他的牵挂而已。
      回去不意味着虐嘛,不用太敏感。而且回去还有事情要交代的说。困的胡言乱语的某云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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