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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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秦宇，我再也哭不出来了……”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心里瞬间像是空了一块，无边无际的，又带着阵阵萧索。
窗外传入阵阵寒风，就像是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剜刺着本已血肉模糊的伤口，再也分辨不清原来的模样。
“秦宇……”让我走吧……
“不要说了……”尚未启口的话被他硬生生地打断，随之，身体也落入了一个不断起伏的怀抱，滚烫的，有生命的，再也不似当初那样冷硬生涩、让人觉得无边寂寥。
可事到如今，这一切在我的眼中，都变得无比茫然，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年我的每一个梦魇，无比漆黑寂静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隐约间，眼神触及到他白色的身影，微微放出一丝光芒，心里轰然间燃起了希望，可到头来才发现，任凭我如何努力，拼命奔跑，前面的那个人，始终都不会停下。
镜中花，水中月，辗转到头，一场空。
我始终记得，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在月光下见到秦宇，那时的他，身穿月白色的袍子，嘴角扬起的笑容温柔而淡雅。几乎是那一刻，我的心里就住上了那样一个人，整日整夜，心里挂念的就是他。他笑，我也会笑；他哀，我跟着哀。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算过了四年，还是如此。
而后，当他一身戎装，眼里满是嘲讽地看着我时，我心里残存的，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哥哥，无论是他的嘲讽鄙夷，还是冷眼相待，甚至是情蛊入心时的痛不欲生。我依旧没有放弃，我陪着他，等着他，就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想起的还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甚至在我忘记他之后，见着他落寞伤神的背影，我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心痛、担忧……
嗬……我在想，这辈子除了秦宇，我是不是都没有可能爱上别人？就如同师父，无论他对我如何疼爱有加，我始终无法做出公平的回应，无法倾心相待。
“秦宇……放我离开吧……”我整个人蜷缩在他的胸前，颓然地说着，纵然痛彻心扉，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爱他，无论他变得多么陌生，变得那么残忍，只要他知道我是包子，他就会变回我的小哥哥，会如同年幼的时候那样待我。我一直以为，只要他想起来，他就是小哥哥，我一个人的小哥哥……当无涯竹屋前，他抱着我，说是要带我走的时候，我的心里甚至还产生过一丝动摇。
放下那个爱我至深的师父，放下眼前平静的生活，然后跟着他回去？
嗬，我是这样没心没肺，无情无义，所以，上天提前给了我惩罚。它让我体会了亲人的背叛后，再用力地践踏着我心底最后一分执迷。从此之后，一无所有。
今日我站在城墙之下，看着秦宇如同陌路之人那般看着我，毫不犹豫地接过副将手中递来的弓箭。
那一刻，我的眼前皆是空白，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再无其它。
唯有那根洁白的箭羽，嘲笑着我的痴傻。
“对不起……素素……原谅我……”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人，却如此放下身段，不停地在我的耳畔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求你，放我离开……秦宇，我累了……”我把脸闷在他的胸口，无声地笑了起来。秦宇的身体越发僵硬，而抱着的双臂也越发用力，像是一松手，我就会逃开似的。
“今日的事是我错了，我没有顾念到你的感受，你打我也好，罚我也好，就是不要离开。我不会放手，永远都不会了。”他沙哑着嗓子，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心里一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算你这样抱着我，抱着的也终究是一具驱壳，我的心不在这里。”
“心……”他低声呢喃着，随后整个人微微一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然，“凤萧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
他的口气淡淡的，却藏着掩饰不了的落寞和害怕。
我扯开嘴，无声无息地笑起来，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问我的，竟然还是这样一个问题。
“师父他，待我极好，就如同孟师叔说的那样，我只是个残花败柳，甚至还带着包子，可师父他却不嫌弃我，依然对我呵护备至，视包子更为己出。他为我做到这的地步，真的是世间少有，我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呢？”我缓缓地说着，趴在他的胸前，像是温柔的妻子，说着柔情蜜意的情话。
可是听了我的话之后，秦宇僵硬的身子终于开始颤抖，我也说不清自己如今究竟是在干什么，只是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竟然会有些好笑和那一闪而过的，痛快……
“若是……若是我不介意，不介意你爱着他，你愿不愿意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夜里万籁俱寂，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也依旧是清脆响亮。更何况是秦宇此刻说的话。
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情说出的话，原来，留不住心，留下人也是好的？
我不禁扬眉冷笑，心底悲凉越发浓重，像是一滴墨水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慢慢晕开，终成一大片黑色的墨迹，在我和他过去的那段回忆里，落下永殇。
“你不介意，并不代表我不介意，师父不介意。秦宇，放我走吧，既然心都不在了，还要人有何用？哦……若是你想要我的身子，也大可拿去，无需再对我多说些什么，只是当你满意了之后，能放我走就好……我消失了那么久，师父会担心的。”我抬起头，对着秦宇猩红的眸子微微一笑，“王爷你说，可好？”
“砰”一声，我整个人被秦宇用力地压在身下，他的胸膛贴着我的，那些凌乱激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达到彼此的体内。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的吗？我闭上眼，咧嘴一笑，等待着接下来的狂风骤雨。我已是破败之身，多一次又有何妨？
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般，衣服没有被撕开，身体没有被侵占，只有颈项边浓重的喘息和一阵接过一阵的湿润……
滚烫的泪滴落在皮肤上，开出一朵朵没有形状的花，我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身下。哭了……秦宇他，竟然哭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可立刻，双手就被他用力攥住，“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抱着你睡。不要……推开我。”颤动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祈求，不断撩拨心中残存的爱恋。
我应该推开他的，可是，那颈边的濡湿却像是藤蔓一般，慢慢地划入心脏，紧紧缠绕，容不得再多一分力气。
罢了……罢了……
那一夜，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可终究，还是一夜无眠。而秦宇的双臂也始终紧紧地搂着我，丝毫没有松开。
***
第二日一早，秦宇早早便起了身，窸窸窣窣地，像是在换衣服，而我则是闭着眼睛，假装入睡。过了一会儿，略显粗糙的手指慢慢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我的眉眼，我僵硬得一动不动，生怕被他发现。
过了一会儿，秦宇收回了手，我刚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哪知仅一瞬，额头上便触到了一个冰凉的唇瓣。
“早些睡吧……”说完，秦宇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一刻，我睁开眼，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头顶，抬起手，轻轻触上自己的额头，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罢了，秦宇的心太过复杂，怕是我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清的，嗬……我冷笑一声，随即闭上眼，许是太累，过了一会儿，我便沉沉睡去。
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天边正挂着一缕残阳，我怔怔地望着出神，竟觉得那颜色有些刺目，像是血，浓重而血腥。
我胸口一窒，隐约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个踉跄，顺势就将摆在桌上的茶杯打翻，陶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就在那一刻，门口的人忽然就闯了进来，他立刻跑到我的身边，那如风的速度，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黑鹰？”我挑起眉毛，淡淡道，眼里洋溢着明显的嘲讽。
见我这般盯着他看，黑鹰眸子黯了又黯，稍稍退离了我几步道：“既然王妃醒了，就用晚膳吧。”说完，立刻吩咐下去。
“我不饿，不用给我准备晚膳。”我径自坐了下来，微微抿着唇，不说话。
对于黑鹰，我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气的，毕竟是他将我虏了过来，虽然我知道，纵然不是他，照着秦宇的脾性，我还是在劫难逃，可是……
“王妃，你已经一天没有用膳了，这样子身子会吃不消。”他站在我的身旁，轻声道。
而正在这时，几个丫鬟已经将饭食端到我的面前，几荤几素，有饭有汤，每一个都是我喜欢的菜色。
“我说了不想吃，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冷笑一声，用力地将桌上的菜肴挥洒在地。瞬间，满满一桌子的饭食便被糟蹋殆尽。两个侍女脸色瞬间苍白，就连黑鹰的脸上也是一片灰败，眼睛里有着深深的叹息。
如今正逢两军大战，皇帝父亲的兵马正包围离都，我虽不通晓行军打仗之道，可也知道，此时此刻，粮食对离都有多重要，而我只是一挥手，就浪费了好几个将士的口粮。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可恨，更何况是别人。
“这些菜不和王妃的口味，吩咐火头军再去准备。”黑鹰挥了挥手，脸上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两个侍女虽有些不愿，但也无法忤逆他，只能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但走到门口时，我还能见见着她们眼底的怨毒和鄙夷。
我不以为然，抬起头，正对上黑鹰的眸子，笑道：“我说了我不吃，你再让人去弄，也只不过是浪费，何必？”
“王爷吩咐要好好照顾王妃，王妃向来身子弱，不能因为在战场上而有所怠慢。”
“若是真的这般为我担忧，就让我回无涯。”看着他紧抿的嘴唇，我扯嘴笑道：“你们打你们的仗，是输是赢，都与我毫无干系。我只求回到师父身边，与你们永不相见。”
“王妃……”砰一声，黑鹰突然跪在我的面前，地上残存的碎片立刻侵入到他的膝盖和腿上，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整个一愣，看了他半响才回过神，“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可他却摇了摇头道：“王妃，请你不要再为难王爷了，王爷待你真心真意，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看着他膝盖上的血越流越多，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沉声道：“我同秦宇之间的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你这个局外人，又何必掺和其中。快起来吧，都流血了。”
“是，属下只是个局外人，可局外人向来都比当局者看的通透，王妃，今日王爷在城楼之上亲自指挥大军，不幸被殷王的弓箭射中肩膀，可为了大局，为了军心，他还是强撑着没倒，而后更是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把他受伤的事情告诉你，说不要用这些小事扰了王妃的清净。王妃，属下求你，不要再这样同王爷置气，就算你不去看他，可好歹也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王爷在战场之上为你分心。”
认识黑鹰这么些时候，他从未对我说过这么多话，此次却是字字珠玑，句句带血。说的我头一阵钝痛。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道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横眉冷笑，似乎对他说的话毫不上心。
黑鹰的身子颤了颤，随后沙哑道：“王妃，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而我，也不外乎是个寻常人……”
“既是如此，那属下先行告退……”黑鹰低头，抱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决绝。他站起身，膝盖上还扎着好几片碎片，白和红，诡异而残忍。
“王妃，还请好好照顾自己……“随着他关下门的那一刻，我的身体终究还是不可控制地发抖。
秦宇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他的伤，到底重不重……
我闭上眼睛，忽然觉得疲惫万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