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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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素素，我们回家……”轻颤的嗓音在我的耳边盘旋，虽然那么轻，却还是重重地落到了心里。看着师父苍白的脸色和包子抿着嘴，讳莫如深的眼神，我心中一慌，立刻对着那个素未蒙面的黑衣男子，冷声冷气道：“你放开我……”虽然心里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可更多的却是害怕，害怕他的出现，会带走我现在珍贵的幸福。
可是他的手却像是铁箍一样，牢牢地抓着我不放，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片猩红，就像是要滴出血一样，我看不懂他脸上的神色，明明是喜悦，却带着浓重的悲伤，明明是愤怒，却又不断隐忍，甚至还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他扯开嘴角，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是止不住的沙哑和苍凉：“素素，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不要任性了，乖，跟我回去。”
这个人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明明只是第一次见他，刚才，刚才只是见他一个人站在河边比较落寞，就好心地上前告诉他放河灯，许心愿。哪知他却是个疯子。
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连带着眼睛都开始不受控住地淌泪，簌簌地落下，染湿了整张脸颊，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一股心疼，他爱怜地抬起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庞，想要将那些眼泪都拭去，可身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步，让他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素素……”他颤着嗓子叫了我一声，眼神里的痛色愈发深沉。
“娘亲，我们回去。”忽然，包子跑到我的身边，两只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袖，他仰着头，脸上写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你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我的夫君和儿子还在等我，你若是再不放手，我家夫君是不会放过你的。”看着包子眼底若隐若现的恐惧，我把心一横，故意忽略对他仅存的一丝熟悉和心痛。
“不认识我？”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嗓音在陡然间剧烈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底汹涌的火焰正在不断燃烧，甚至，还有一股绝望和惶恐。
咬了咬牙，我点头道：“不认识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请你放手。”
“秦宇，素素让你放开她！”师父走到我的身边，用力地将我抱在怀中，黑衣人许是没有防备，竟然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脸上满是狼狈，眼睛红的就像是一只困兽。
“凤萧，夫君？”黑衣人怔怔地看着师父，随后低下头看着我身旁的包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癫狂，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五年前你带走素素的尸身，五年后你成了她的夫君，竟然还有了孩子。凤萧，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卑鄙的小人。”
“够了，我不许你这样说师父，我告诉你，我不认识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不要走再疯言疯语了。”我大叫出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这个叫做秦宇的人好危险，我好怕，怕自己若是像刚才一样朝他走去，从此就是万劫不复。
“素素，我是秦宇，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你不能这样假装不认识我……”秦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怔怔地看着我，周身散发出一股死寂，漂亮的黑色瞳仁里是痛苦、绝望和不甘。
“够了，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我甚至讨厌你，从骨子里讨厌，我和师父要回去了。我不要再看见你……”我用尽全力地大声吼了出来，像是要借此证明些什么，或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不再涌起那股异样的感觉。
明明是那么高大的人，却因为我刚才的那句话而身形不稳，他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可是那个笑却比哭还难看，“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故意不去看他，我低下头，轻轻地把包子拥入怀中，意外地发现这个小家伙身上一片冰寒，微微还有些颤抖。
“包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见他这幅摸样，本就烦躁的心就那么揪了起来，皱皱的，再也难以抚平。
包子没有回答我，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对着师父说，“爹，我们回去。”那么坚定，那么决绝，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所说的话。
从刚才开始，师父整个人就有些僵硬，他用力地搂着我的肩，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而他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看着那个叫做秦宇的男人，一瞬也没有离开。
而当包子的话出口时，师父忽然抿了抿唇，单手将包子抱在怀里，缓缓启口：“秦宇，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妻。”
“凤萧！”秦宇愤怒出声，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他颤抖着身体，沉着嗓子，压抑道：“她是我的，是我秦宇的妻，是我秦宇的裕亲王妃……”
“那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她受尽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伤心落泪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秦宇，你早就没有了那个资格，对素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第一次，我看见师父的脸色如此愤怒，几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双目绯红，一张出尘的脸绷得紧紧的，就连披散在身后的白发都开始微微的飞扬。
秦宇后退了一步，扭曲的脸庞挂上苦涩的笑容，甚至还是死寂，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就连开口辩解也有些奢侈。
“我说过，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就是我的王妃，这辈子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走……”脑中忽然响起梦中黑影模模糊糊话语，那么痛彻心扉，不自觉的，竟然和眼前的人微微重合。
从脑袋到胸口，甚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叫嚣，痛的，酸的，甜的，苦的，胸口少了一块的位置，越发的空荡起来。
“不要……”痛苦地喃喃出声，我抬起眼眸，用尽全力地瞪着秦宇，“我不要，再见着你。”
当那一句话说完之后，神智就开始变得混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师父回的无涯，也忘了临走时，那个男人脸上痛苦不堪的眼神。
我只想，只想回去，然后不要看见他，不要让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些奇怪的图景，那些都不是我的，我是素素，是师父的妻子，是包子的娘亲，仅此而已。而我和那个姓秦的男人，什么都不是……
“娘亲……”回到山上后，包子整个人依偎在我的胸口，这个孩子从小就清冷，每次亲热都是我缠着他，逗着他，难得会见他如此主动的，心里忽然软了一块，同时还酸酸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包子怎么了，娘亲在。”我心疼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温柔地问道。
“娘亲是爹的，是包子的，不要和那个男人走。”我一听，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怔，随后咧开嘴，微微一笑，“傻包子，娘亲不认识他，怎么会跟他走。”
“娘亲答应包子，留在爹的身边，不会走。”我从未看见过包子这样执着的摸样，心中忽然百转千回，“娘亲答应包子，一定会留在师父和包子的身边，不会跟任何人走。”
“娘亲，答应了的话就一定要做到，若是言而无信，包子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娘亲。”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漆黑的瞳孔中散发着我从未看到过的光彩，认真却又执着，甚至还带着丝丝的纯真。
也许是包子懂事惯了，我险些忘记他其实还是一个孩子，是个需要爹娘疼宠的孩子，低声叹了口气，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落上一个吻，“嗯，无论如何，答应了包子的话，娘亲一定会做到的，包子放心。”
“好，包子相信娘亲。”说完后，小家伙还朝我的头颈蹭了蹭，竟是从未有过的温顺和可爱。
“今天娘亲陪包子睡，好不好？”见小家伙脸上有些倦容，我试探性地问着。
包子点了点头，然后又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前几日娘亲都是陪包子睡的，今天还是陪爹吧。”
想起师父刚才苍白的没有一丝人色的表情，心口不可控制地发疼，“好，那包子乖乖的，明天娘亲陪包子睡。”
“好……”小家伙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后躺在床上，我替他盖上被子，随后熄了蜡烛，才退出房间。
屋外，月色一片朦胧，像是披了层纱似的，透过一颗颗参天的大树洒在地上，师父一个人站在那里，穿着白色的长袍，那些柔顺的白发随着风的吹拂而不断飘扬，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色。
“不要离开……”我突然失了神，立刻跑到师父的后面，用力地抱住他，两条手臂在腰上紧紧交缠，使出我最大的力气。
“师父，不要抛下素素，不要离开素素。”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样子清冷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师父就要那么离开了，从此离开人世，无欲无求。
“傻瓜……”只见师父缓缓地转过身，用力地将我拥入怀中，清冷的唇瓣落在我的耳畔，是情话也是誓言，“除非素素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先离开……”
“我不会离开……我不会，我是师父的妻子，师父是我的夫君。”我用力地点头，反复地强调，却始终无法明白心中不断扩大的不安代表着什么。
“素素，师父很怕……”向来温柔的声音变得微微颤抖，师父用力地抱着我，吐气在我的耳畔，“真的很怕……我不敢奢望，却日日夜夜都在奢望，师父怕，师父怕你想起那个人，师父很自私，很卑鄙。以前没有得到过，我还可以逼着自己放手，远远地看着你，可是你那么好，和你在一起生活的五年，我觉得是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我不想放了，素素，真的，不想放手。”
“素素……”
从见到师父的第一眼，到如今成为夫妻、有了包子，师父总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样子，眉宇间淌着笑意，那种温暖，能包容我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可是如今，他却脆弱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搂着我，告诉我不要离开。不是这样的，我的师父不是这样的。
“师父……素素不在乎过去，素素只在乎那五年，和师父在一起的五年，师父要相信我，忘记，不要再记起，我不想要那些。”整个人依偎在师父的怀里，猝不及防的，就是泪流满面。
我知道，那个疯子一定是认识我的，在我缺失的那段记忆里，一定有他的存在，可是我不要，我不要想起来。每当看见他眼神中的渴求和落寞，整个人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疼痛。那种痛蔓延四肢百骸，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只要一见到，就会剜心，铄骨，无关记忆，却是身体自己的选择。
师父说他自私，其实我才自私，我不要想起来，不要……我只要现在这样的生活。
“素素……”师父沙哑地叫着我，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不问我你失去记忆时发生的事，为什么不问我今夜的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却就已经决定忘记？”师父每说一个字，声音就抖上一分。害怕的情绪将我和他紧紧地困住。
心还是会痛，泪也依然会流，可是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将自己靠在他的胸前，一字一顿道：“因为素素要和师父在一起，一生一世。”
抱着我的人浑身爆发出难以言语的狂喜，颈边一片濡湿，竟是师父从眼角落下的眼泪。
“好，我们在一起，永远……”
最后，我记得师父那样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