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
第十七章
美人神医说，人心是这个世间最莫测的东西，也是最脆弱的东西，我们能医治人的身体，但心，却不能渗入丝毫。因为一旦渗入，日后将是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我从未曾想过，皇姐会有心魔，而皇姐的心魔又究竟是什么？那一日，我苦思不得其解，就跑去问美人神医，而他告诉我的，只有那四个字。
紫色的眼眸像是远山的风景，悠远而淡然。可为什么，那份淡然中却有着深深的痛色。难道美人神医曾经医治过人心？而结果……
我很想问，但看着他的样子，却是一句也问不出。
哎……
这几日，我一直陪在皇姐的身边，虽然她的身体依旧孱弱，但已经有了明显的起色。而脸上的苍白也渐渐消退，换上的则是越发明媚的笑容，就像是一朵漂亮的山茶，不浓艳，不夺目，却是让人望到了心里的纯净。
我知道自己向来不是个聪明的人，有些事情思考的太多，也并不会有什么结果。与其自己妄自揣摩，倒不如像现在这般，有事没事地和皇姐谈天说地，到了夜间，便抱着她一起入眠。就算无法彻底消除心魔，让她开心一点，也大有好处。
噢，对了。除此之外，近日我还拜美人神医做了师父，由于皇姐是女儿身，就算美人神医是再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很多事情也不便亲自动手，于是，我便做起了那小小学徒，由于是给皇姐调理身子，我整个人干得特别卖力，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到了夜间按摩入药时，也真的是有模有样。
而美人神医似乎对我的表现也比较满意，不仅送了我几本珍贵的典籍，还传授了无涯的独门施针术。虽然平日里，我的面皮像是门板那么厚实，到御膳房中寻包子一点也不羞涩。可如今，面对美人神医这般的馈赠，我难免会还是会不好意思，毕竟，这可都是人家无涯门的宝贝啊。给了我算是如何？
可美人神医却是毫不在意，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茗，一边气定神闲地看我，“从今以后，你唤我一声师父，哪里还会有外传之理？徒儿你无需介怀。”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美人神医便成了我的美人师父，除了关照我调理皇姐身子的方法之外，他还教会了我很多天下医者趋之若鹜的东西，用四个字概括，美人师父对我几乎是倾囊相授。
各种孤本医术，独门秘药满满摆了清露宫一整个房间，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道，日后若是小瑾丫头杀鱼再弄破了手，只需将那些个金创药一撒，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美……师父……”今日，我手里端着刚刚出炉的包子，有些怯生生地叫了美人师父一声，他此刻正闭着眼，安静地坐在后院的亭子里。
听到声响后，美人师父微微睁开了眼，清澈到近乎淡漠的眼中倒映出我躲躲藏藏的摸样，“你怎么了？”
“啊……其实……”
“其实怎么了？”美人师父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心眼其实很好，待人也很有耐心。
“那个吧，我今天……恩，给师父做了包子……”哎，本公主今日怎么这么别扭了。
我一个人默默垂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扭捏个什么劲，可忽然之间，美人师父宽广的衣袖微微一拂动，我瞬间被他拉近了不少距离，几乎就是贴在他的身前，而那些本被我藏在背后的包子们也被他一手夺了去。
动作这般迅捷，让我一下子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师……师父……”
“平日里见你话匣子不断，怎么今天却是支支吾吾了半日，还未说成一句整句。”美人师父的神情虽是淡淡的，可眉眼中，却带上了让人无法捕捉的笑意。
哎，笑就笑吧，本公主摇了摇头，干脆豁出去。
红着一张脸，我认真地说：“今天我特意做了包子，拿给师父来尝尝，希望师父不要嫌弃徒儿厨艺不精。”
美人师父眼中柔和的要溢出光来，声音也变得温柔，“你很喜欢吃包子吗？”
“恩恩，特别喜欢……”
师父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开食盒，拿起一只小包子，稍稍尝了一口，我心中无比紧张，从他伸出手，递到嘴边，再到口中慢慢咀嚼，每个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可是师父向来都是喜形不于色的，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道心里装了只小鹿，惴惴不安的狂跳着。
见师父大人无言，我厚着脸皮叫了一声，“师父……”
美人师父放下包子，抬头看着我道：“怎么了？”
“……师父，包子好吃吗？”我硬着头皮，还是问了出来，要是在师父这里也没有这般勇气，又怎么能拿给小哥哥呢？
师父又是半响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的眼睛瞧，我被他盯着发毛，心尖拔凉拔凉的，这下完了，定是味道不好，师父又怕伤了我的自尊。
可哪知道，师父却是浅浅一笑，道：“很好吃……”
“真的？”师父的话一出口，我整个人就跳了起来，抓住师父的袖子，开心地问道：“真的好吃吗？这是我第一次做包子，还担心味道不好。”
师父像是对着小孩子般，轻轻揉了揉我头顶的秀发，好笑道：“你手艺很好，为师很喜欢……”
“恩恩，这下我就放心了，连师父都喜欢了，那小哥哥到时候一定也会喜欢的。”近来一个月，我都留在未央宫照顾皇姐，学习医术。已经好久好久不曾见过小哥哥了，再过三天，就是他的生辰了。届时就算再忙，我也要去看他，给他一个惊喜。
嘿嘿，师父是世外高人，没必要骗我的，连师父都爱吃了……那……
本公主难得被人夸奖，心里喜滋滋的，完全就是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样，拉着师父的衣袖蹦蹦跳跳，以至于没有察觉师父渐渐冰寒的神色。
“小哥哥？”师父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寡淡，完全不见刚才的温和。
我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太过放肆，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拉着师父的衣袖啊，“对不起师父，徒儿放肆了。”
“小哥哥，是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只是出口之际，还是带上了冷漠。
“……”完了，我怎么把小哥哥的事给说出来了，小哥哥的身份特殊，就算是师父，也……不能。
可师父的声音其却是越发的低沉，“素素……”
“师父，他，他只是宫里头一个小侍卫，是，是我的朋友。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我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我又骗人了，向小哥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而向师父，也做了同样的事。
“师父……”我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心里满满都是不安。
师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即，望着我的眼睛，那般深邃，就像是要望到人的心底去，可我隐约觉得，他像是穿透了我，看着一个遥远的影子……
***
身体像是被丢到了湖水之中，慢慢地变得冰冷，慢慢地，僵硬的无法动弹，我试图睁开眼，看清楚周身的一切，可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一刻，我就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的清露宫，没有小哥哥，没有小瑾，没有皇姐，没有师父，只有我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可是无论我怎么哭，怎么喊，始终没有人出现，我想要父皇，我想要母后，我想要皇姐，我竟是那般贪心，什么都想拥有。我努力地握紧拳头，向前跑着，想让他们发现我。可到头来呢？
原来，有些东西无论付出多少，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有多久了？为什么本该忘记的一切，全都涌了出来？我不要想起，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不要……
温热的液体从眼中大量地喷涌而出，却怎么也无法抵抗住汹涌不断地大量冰水，鼻子里，喉咙里，每一处都是火辣辣的疼，胸口又闷又痛，连一点点气都透不出。
好冷……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手心中却什么都没有……
小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到过去……
明明知道，他听不见的，可我还是长大了嘴，无声地叫喊……
“小哥哥……”
忽而之间，温热的舌头在口中不断搅动，那样急促，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入我的体内，而身体也在瞬间落入了一个宽厚而结实的胸膛，咚咚的心跳声贴着我的耳朵，落到了我的心扉上。
清露宫中，不再是漆黑阴冷，也不再是寂静无声。
我也不再是嚎啕大哭，反而扬着笑脸，扑入那个熟悉到让我心醉的怀抱。
小哥哥，我的小哥哥……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那么近，我离小哥哥那么近……原来，是那么近……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