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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步 ...


  •   律清浅把盆栽都送完后的第三天,便忽然地与山上的众人辞别了。大家都对律清浅离开的如此突然感到不解,然而周穆都替她挡回了他人的询问,只简单地交代是家中长辈的吩咐。律清浅虽然平日比较安静,与宅中的其他人不相熟,却因着为人礼貌亲善,送行的人亦有不少,却独独缺了洛鉴玉。

      其他人并没有这份触觉,权当律清浅已先行与洛鉴玉告别,因此他并未参与送行。可复琛与任观兰却知道这当中必有隐情,只是细观律清浅神色自然,只捎带了几分离别的感伤,却并未有一丝遗憾,倒让两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复琛表面上虽然平静,并未露出一丝担忧,心中却还是多少有些放不下,在律清浅离开后他便立刻去找洛鉴玉,打算问个明白。却不料碰了个空,洛鉴玉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其他人也说自昨天起便没看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复琛跑过多处地方都找不着人,最后不知道为何想到了三人曾到过的小溪旁,果然在溪边找到了一人呆坐着的洛鉴玉。

      “师兄……”复琛远远地喊了洛鉴玉一声,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喊声。复琛只得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拍了拍洛鉴玉的肩膀,然后说:

      “师兄,师妹她刚下山了。”

      “恩。”洛鉴玉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师兄,你……怎么了?”复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某一天你发现自己连‘普通人’这个最简单的身份也不能做到,你会怎么做?”洛鉴玉深深地叹息,然后看向复琛问。

      “在不普通的路上,走出一条自己想走的‘普通’的路来。”复琛听了却并不苦恼,回答自信得不带一丝犹豫。

      “你真有自信。”洛鉴玉苦笑说,仿佛不认同复琛的话。

      “只要有决心,我认为没有不能成功的事,我从来都不信命。”复琛拍了拍洛鉴玉的肩膀说。

      洛鉴玉听后沉默了一阵,仿佛在思考复琛这句话,最后他拉出一个笑容说: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如此认命。”句中的停顿,心中却默念了律清浅的名字。他忘了她一直很信命,而这亦不是第一次他因为这事而和她闹得不愉快。

      从小到大,他都只想当一名医者,悬壶济世,有一段平静的开始再平静地归于尘土。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路就应该这么走。可是他遇上了律清浅,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要走上另一条不同的路,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他若想陪着她,便要放弃自己向往的平和生活。

      然而却没想到,真正逼迫他走上相反道路的,却不是律清浅,而是自己。

      因为正如律清浅所说的,有一些身份你从来都不能选择。洛鉴玉这个名字于他只是一个名字,而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权利与争斗。

      他的生命本来就不是起于平静,这一生又怎么可能只简单地度过?

      只是无论怎样改变,只要心不变,他总是可以寻回他的梦想。只要足够坚定,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我应该像你一般自信,谢谢你,师弟。”洛鉴玉回拍复琛的肩膀,脸上已是一片晴朗。

      在律清浅离开的当天晚上,这件挑起了四人关系的事件里的女主角——任观兰,也终于被周穆喊去了谈话,整整一个晚上。当她从周穆的房间出来时,任观兰的脸色就像天上的冷月一般惨白着,她双拳紧握着,修磨得整齐的指甲甚至能陷入掌心中,可是她还是不能自己地用力握着拳。
      因为此刻她必须要用疼痛来提醒自己,这并不只是一场噩梦。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家族的摆布,知道身为世家子女便必须承担起责任。可是能配得起自己的不止洛鉴玉一人,还有权势滔天的右相之子复琛。

      凭什么他们认为洛鉴玉适合,便私自定下了这一切,并且不允许她改变。

      任观兰越想越不忿,她猛地转过身盯着身后周穆房间的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把自己心中的不满传至周穆心里、传至自己母亲的心里,可是木门只能回赠她一片无言。然后任观兰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始小跑着向复琛的房间奔去。

      如果她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如果他也有哪怕一点中意自己,她愿意反抗这一切,她愿意为了与他在一起放弃所有。

      “师兄!”任观兰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复琛的门前,她一手紧抓着胸前的纱衣,一手扶着门,双眼泛红,却不知是被夜风吹红了,还是因为强忍了泪水而红。她看着正平静地看书的复琛,心中转过了千言万语,却在复琛的注视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师妹,什么事这么着急?”复琛放下了书本站了起身,不解问道。

      “师兄……”任观兰直接踏入了房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复琛跟前,抓住他的衣袖往前拉,好不容易顺过了一口气紧接着问,“师兄对观兰可有一丝情意?”

      “小师妹……”复琛扶开了任观兰,眉头轻皱,仿佛正仔细考虑应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任观兰带着期盼地看着他,她每日地来向他请教问题,每日地为他做糕点做刺绣,她相信她的心意是传达到了他心上的,而复琛也从未拒绝接受她的好,哪怕他现在对她的感情还不深,可是只要有一点,一点点便够了,足够让她为了这一点感情而去奋斗。

      “小师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复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避开了任观兰的问题反问道。

      “师父让我嫁给大师兄。”任观兰握紧复琛的手臂,眼眶再次泛红说。

      “这……任家主可知此事?”复琛闻言神情有一瞬的吃惊,随即便带了了然,原来律清浅与洛鉴玉之间的别扭,便是因为此事。

      “师父是得了母亲的授意才告诉我这事的。师兄,若说联姻是为了增加巩固世家的势力,为何我不能嫁给你,以复丞相大人如今权势更能保住任家不是么?”任观兰见复琛并无阻止之意,心下着急 ,几乎失了理智地胡乱说话。

      “小师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何况大师兄性格温和,医术高明,将来定能爱你护你,我只是粗人一名,怎么配得上小师妹你呢。”复琛止住了任观兰的话,温和却坚定地对她说。

      任观兰满怀的希望在此刻被浇灭了,她读懂了复琛话里的意思,复琛从来都是敢作敢为,若他希望和自己在一起,便不会理会有多大的阻隔也会做到。

      可是他却让她嫁给洛鉴玉。

      “我明白了。”任观兰放开了紧抓住复琛的手,声音一下子回复到了冷静。

      “小师妹,你现在还小,日后的路还很长,此时此刻你不能明白你母亲的决定……”复琛感觉到了任观兰的不妥,却又不知能做些什么安慰她,只好随意说些开解的话,可任观兰却捂了耳,一下子打断了复琛的话:

      “不要这么对我说话,我不是你的妹妹!”

      复琛无可奈何地沉默了。

      地上忽然地出现了一点水迹,任观兰低着头不让复琛看见那苦涩的泪水,可他还是看见了。

      “那么你是否也会跟随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律清浅?”任观兰哽咽的声音传出,可问题却得不到答复了。因为连复琛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的心不在你,若他日这一纸婚书被毁,我是否仍会有一丝机会?”任观兰再问,她已顾不得所问的问题是否无礼,此刻她的心痛得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怎么还会在意这些问题是否得体?

      复琛仍然沉默,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可以做。

      若不想她再陷入去,便不能再给予希望。

      任观兰离开了院子后,复琛看着天上的秋月,心中不禁担心独自一人在归途中的律清浅,她是否
      也会如任观兰一般伤心?会否像她一样,偷偷地在流泪?

      她会阻止这场婚事么?若不能阻止,那自己又能做什么去安慰她?

      复琛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律清浅下山后的第三天,洛鉴玉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山上,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去找律清浅了,复琛本是预料不久后便会听到两人喜结连理的喜讯,然而一月过后洛鉴玉却依旧音讯全无,倒是任观兰向众人辞行,离开了大宅。

      复琛看着周穆一脸高深地目送任观兰离去,他那浅灰色的眸子里像是看透了这一切。复琛觉得周穆仿佛并不允许洛鉴玉与律清浅之间的感情,可也从未明确地阻止过;周穆大概在很早以前便知道任家打算让洛鉴玉入赘,可他从未有过暗示或指引,更不阻止任观兰对自己的示好。

      复琛移开看着周穆的目光转看地面的沙石,忽然间像是隐约明白了什么,他们就如在一团棉絮里的好几块碎布,若拼凑得适合,说不定就是一张藏宝图,只是复琛还不知道自己是到底是重要的碎布还是作为衬托的棉絮。

      任观兰下山后三个月,复琛忽然收到了任家招女婿进门的消息。更确切地来讲,洛鉴玉终究还是成了任家的女婿,而律清浅,坊间并无关于她的任何传闻。全国上下只道任家女婿风姿卓越,医术高超,与任家独女乃天作之合。

      复琛本来打算再潜心修习几年的决心在听到消息后便被彻底打消了。原因其一是周穆告诉他,他已无任何新的要诀再要教予他,之前所学均需要运用才能领悟到更深一层;其二便是复琛静不下心来,他在担心,担心总有一日坊间的流言蜚语总会牵扯到律清浅,若自己再不归去,怕那些无事生非的人便会把律清浅说得难堪。

      只是当复琛回到了京中,在洛鉴玉与任观兰的婚宴上看见越发动人的律清浅时,他才察觉,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律清浅的能耐。或许在洛鉴玉去找律清浅的那一个月里,她便已经解决一切的问题,包括她自己与洛鉴玉的心结。她就像是一直生活在逆境之中的人,已经能做到对任何事都处之泰然。

      “大师兄,祝你和兰姐姐白头偕老。”复琛听见与他同席的律清浅真诚地向一身红袍已有醉意的洛鉴玉敬酒,而对方亦并无异态,诚恳地道谢过后,白玉酒杯虚碰,二人均一饮而尽。
      而上席的左右二相,表面上依旧和睦融洽,可复琛却从其他官员时不时的眼神交汇中得知,二相一早已不如之前般友好,甚至关系已带了敌意。

      如若两家真的已经到了针锋相对、只容一方的地步,那么之前的婚约还会履行么?如若真的成为了敌人,如果二相只能存其一,自己是否又能狠下心拆散律清浅本就不美满的家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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