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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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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琛运用体内醇厚的功力,加快了脚步打算追上律清浅的马车,他虽也跑得极快,却感觉到攀于竹树上的四名黑衣人身影极其鬼魅,哪怕是日光也仿佛照不到他们,这样的武功招式并非常见,所幸的是复琛也非普通江湖中人,他在追上了马车的同时,也记起了这样善用连弩的杀手究竟是何方人士。
翘楚在拼命驱赶马车的同时余光看见了复琛轻轻一跃攀上了马车的一侧,他心中怒意顿生,刚想破口大骂却被复琛先抢了个头:
“他们不是我的人。”复琛一手攀着马车的栏杆,一边朝翘楚喊道。他并没有等待翘楚的回应,只调整好了自己的站位,然后回过头观察仍在车后不断追赶他们的四个黑衣人。
“嗖嗖嗖”地又三声,三支弩箭再次钉再了马车后的木板上,有一支甚至还穿过了绸布,射*进了车内。复琛心中一紧,这四人的目标果然是针对车内的律清浅,就连忽然多出了他这样的一个外人,那四人也并未有任何的分心,单单针对车内的人。复琛仔细倾听,没听见车厢内有任何的声响,猜想大概飘燕还是能护律清浅的安全的,于是他专心起来,观察身后四人移动的轨迹,很快便摸到了规律。
他调出藏于左手臂上的短弩,单上眼瞄准追在最前头的一人,拇指一动发出了第一支弩箭。第一个黑衣人被击中“嘭”地落地。复琛立刻再瞄准第二个人,在余下的黑衣人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再把第二人击落,他这个随身的短弩只有三发弩箭,因此复琛并不打算把最后一发也用掉,在第二人坠地后他便立刻转身,坐到了翘楚身边,一把拉过他的缰绳控制住马匹,然后对翘楚说:
“希望我没有低估你的实力。”
翘楚见复琛已经杀掉了两个黑衣人,便确信了这四人并非他派来的杀手。虽然连弩厉害,却有次数的限制,如今更是被除掉了两人,于翘楚来说要把剩下的二人拿下并非难事。他扬起马鞭打到一旁的一棵竹树上,利用惯性和轻功整个人从车上跃起,就着马鞭捆上竹子的势头转了个方向急速地向余下的两位黑衣人冲去。
很快复琛便听见两人的闷哼并且坠地的声音,他嘴角微扬,渐渐慢下马匹的速度,直到最后停住了马车。翘楚很快便跟了上来,瞪了一眼坐于车头的复琛,便跃了上车,掀了车帘走了进去。
直到此刻复琛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救了律清浅一命,他自嘲一笑,拉开左手袖子看见那精致的短弩最后的一发箭正蓄势待发地朝前指着,细看还会感觉到箭尖闪着一抹诡异的绿光,那是因为淬了剧毒,只需触及皮肤便已足够要了一人的性命。他关上了机关,把细小的箭盒推回到臂上,这是律清浅在他二十诞辰时送与他的武器,箭上的毒律清浅一早已把解药给了他,因此他可以放心地把这短弩藏于臂上。
复琛从未用过这武器,因为想杀他而又有能力杀他的人并没有几个,只凭他的武功便已足够应付,而且从前他一直视这短弩为律清浅的一番心意,如珍宝一般,他并不舍得用。如今用她送他的人情救回她的命,也算是还清了这个恩罢。
“你走罢,我们不会谢你的。”翘楚掀开帘子重新坐回到车前,语气生硬地对复琛说。
“你们与南疆的人有来往?”复琛并不恼,脑中回想着那四个黑衣人的身法,问道。
“她人脉之广,有也不稀奇。”翘楚不甚在意地说。
“你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为何一副不清楚的模样?”复琛听了翘楚这么一说,反而皱了眉问。
“别想着在我这里套到话,你若不用把我拿下,就走罢,我不想看见你,她也不想见你。”翘楚语气极不耐,说罢还一挥掌往复琛身上打去,复琛被逼回避而下了车,然后看着翘楚一扬缰绳,驱使马车缓缓地前进。
复琛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地远行,他心中浮现出了一种不祥,律清浅哪怕再不想看见自己,也绝不会在他帮了她以后不出面道谢,甚至一声也不吭,律清浅惯有的礼貌,不应有任何意外。
他看着那仍插着好几支弩箭的马车,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翘楚驾着车走了约莫一刻,便来到了竹林的另一边,大道上停了另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光是从拉车的两匹黑马那黑亮的毛发便已能知道车子的主人定然非富则贵,翘楚放慢速度,最后停下了车子。
“你们迟了。”一把顺滑独特的声音从车上传出,翘楚看见一纤纤玉手替说话的人挽起了绣着金线的车帘,然后成恭身着一身墨绿色的竹纹长衫从车上走下,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翘楚,成恭反而一笑,悠游淡定地向他们走来。
“莫不是你打不过那人派出的杀手?”成恭瞥了翘楚一眼,戏谑道。他刚走到马车旁,身边跟着仆从便立刻俯下身子当他的垫脚,只是成恭刚抬起了一脚准备借力上去的时候,翘楚忽然说道:
“你等一会儿。”
成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翘楚,却并没有在他脸上找出一丝捉弄玩笑的意思,只有一派的严肃。成恭不禁有些疑虑,律清浅约了自己在这里等,从来守时的她却迟到了一个时辰,他本也担心他们是否出了意外,却想起律清浅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这一性格,便又放心了起来。何况翘楚虽然年少气盛,可在武功修为方面还是一等一的高手,护着律清浅应不是难事,可此刻他却认真地拦住了他不让他上车把律清浅带下来,这说明了什么?
“你们……遇到埋伏了?”成恭放下那抬起的脚,瞄到了翘楚脖子上有些许的血迹还有衣衫上的好几道口子,带了些关切地推测问,“她受伤了?”
而就在他刚问完,一阵马蹄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成恭转头看向竹林,看见了复琛一身玄衣地正策马往他们这边跑来。
而翘楚则眉头一皱,跳下了马车三两下地跃至复琛跟前,停止他再前进:
“你来干什么?”翘楚不耐地问。
“那位是……江西成家的家主?”复琛强拉了缰绳止住马步,他并没有回答翘楚的问题,只眯了眼看向站在马车旁的成恭问。
“复少主好眼力。”成恭大声朝着复琛说了一句,语毕却听见马车上传出一声短促的咳嗽声。他带了些紧张地回过头看向车内,却没料到隔了这么一段距离的复琛也听见了这声咳嗽,他利落地下马大步地走向马车,正要掀开布帘的手忽地被翘楚抓住了,两人均暗自用了内力,一时僵持不下,而成恭看了两人一眼,呵呵一笑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罢便迅速出手想率先拉开车帘,其余二人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气势一收同时去制止成恭,一时间三人之间以出手速度和内力比拼,几招过去,却听得车内终于传出了律清浅的声音:
“飘燕,替我掀开车帘罢。”她的声音一若平常,并未带有任何异样。翘楚听了这话首先收回了双手,复琛和成恭也收回了动作,看向车内。
只见律清浅靠着车壁,半合了双眼仿佛刚休息过,飘燕替她掀起了布帘后,正午的日光让她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然后浓密的睫毛扇起,她抬眸看见了车前的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
“翘公子不让我接姑娘你下车。”成恭抢先开口,被翘楚瞪了一眼。
“刚才我们三人遇险,马车颠簸让清浅有些不适,便吩咐了翘楚慢行好让清浅好生歇息,还望成公子莫要介意。”律清浅微微一笑说。
“那不知复少主又有何事?”翘楚态度僵硬地问复琛说,话语间“复少主”三字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公子大概是来归还清浅某物的,是吧?”律清浅直起了身子,笑意加深地看着复琛问。翘楚本想让复琛为难,却没料到律清浅这么一说反倒替他解了围。只见复琛从袖中拿出一只珍珠发簪,递向了律清浅。飘燕看了她一眼,帮忙接过簪子,然后律清浅道谢说:
“真是多谢公子了。”
“律小姐言重了,你们三人皆因复某而遇险,复某深感歉意。”复琛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圆润老道,不知情的人便可能信了他的话。可偏偏在场的都是或多或少了解内情的人,因此听了他这么一番话便只会感叹他圆场的功力远不及律清浅。
成恭细细观察着复琛与律清浅两人的表情,却并未看出任何浓情蜜意的端倪,虽然复琛这样快马赶来只为归还一只发簪的借口用的十分牵强,可既然律清浅这么说了,便是想让复琛有一个台阶下,成恭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向律清浅伸出了手,打算把她扶下马车。成恭与律清浅早已相熟,因而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任何不妥,只是翘楚却看见了复琛的黑眸仿佛眯了眯,可只一刹那的光景,再看时他神情依旧淡定,并无任何变化。
律清浅慢慢移出车外,搭上成恭的手借力下了马车,飘燕细心地替她披了披风,三人便要向成恭的马车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律清浅却回过了头对仍站在原地的复琛说:
“公子,今日清浅的建议绝非儿戏,还望公子慎重考虑。清浅的小姨也已离家日久,父亲想念得紧,若公子能替清浅寻到她,还望公子能作好心送她归家,清浅定当重谢。”说罢她再深深看了复琛一眼,便随成恭上了马车。
翘楚见着律清浅上了成恭的马车后,才低声地对复琛说:
“你大概认为律家的人都欠了你们复家的,因此如今她给予你的一切都是应该。你若要报复,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她如今已经够卑微的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你迟早会后悔的。”
“我会后悔?我最后悔的,不应该是曾经如此地相信过她么?”复琛被翘楚的这一番话激起了情绪,语带讽刺地说。
“我话就说到这里,若不是你今日救了我们,我连一个字都不想对你说。”翘楚冷清地看了复琛一眼,语毕便上了成恭的马车,车夫一挥马鞭,两匹好马便开始拉了车子在奔跑。
车上,律清浅侧靠在铺了软垫的车壁,忍不住以手绢捂嘴咳嗽了起来,飘燕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予律清浅服用,翘楚与成恭见此神色皆带了忧虑,却在飘燕的暗示下各自敛了神色,当律清浅堪堪止住咳意后,对他们说:
“替我修书京城的人,让他们留意那个人有什么动静。”她意指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今日你们遇到的埋伏,也是他……”
“还不得而知,所以翘楚,我不是说过让你莫用忌惮复琛么?与相熟的人相斗,远不及与未知底蕴的敌人斗争危险。成公子,天色或许要变了,你最好准备好雨具。”律清浅掀开窗帘,看向依然晴朗的天空喃喃地对成恭说。